仙子嫣然一笑,秋波流轉,又從袖中掏出玉笛,放在唇邊,吹奏起來。
那笛聲婉轉縹緲,煙波寧繞,在煙赤湖中蕩漾而開,只見這煙赤湖上仙霧彌漫,碧波蕩漾,荷花數裡,蓮葉碧天,配著那笛聲,恍若仙境。
公輸步和公輸寶看著她的身影,不禁癡了。
仙子吹了一會兒,忽然放下笛子,搖起槳,高聲朗誦道:“紫莖兮文波,紅蓮兮芰荷。綠房兮翠蓋,素實兮黃螺。”公輸步和公輸寶雖不知意,卻聽得神醉。
仙子看了看兩人,抿嘴一笑,接著又道:“於時妖童媛女,蕩舟心許,鷁首徐回,兼傳羽杯。”她還未念誦完,卻聽遠處有人接道:“欋將移而藻掛,船欲動而萍開。爾其纖腰束素,遷延顧步。夏始春余,葉嫩花初。恐沾裳而淺笑,畏傾船而斂裾,故以水濺蘭橈,蘆侵羅褠。菊澤未反,梧台迥見,荇濕沾衫,菱長繞釧。泛柏舟而容與,歌采蓮於江渚。”
公輸步眼見四周仙霧繚繞,不見一人,心中大奇,“今臨仙子劃船於湖心,是誰在這裡吟詩?”剛念及此,突見湖中迷霧依稀站了一個人。
小船緩緩劃過,這才漸漸看清,只見那人屹立在一株荷花之上,手裡畫扇輕舞,白衣搖曳,十分俊朗。
他身後蹲著一個女子,左手插在水中,不停地撥弄著水花。這時看見湖中的小舟,也抬頭來瞧。
那白衣公子朝著駛來的小舟抱拳道:“今臨仙子剛才在湖中吟詩散心,在下一時興起便回了兩句,有些冒昧了,還望恕罪則個。”
仙子回笑道:“無妨。”
那白衣公子本是吟吟而笑,這時發現仙子身後還坐著兩人,臉色微微一沉,又道:“仙子剛才念的《采蓮賦》,在這煙赤湖中,確是詩情畫意,別有情致,只是......”
這時小舟已駛近那株荷蓮,相聚不過一丈有余,公輸步方才看清對方面貌,原來那白衣公子不是別人,正是封靈山莊的少主邪不疑。
仙子問道:“只是什麽?”
邪不疑說道:“只是這首《采蓮賦》描寫的是一對俊男美女,賞采何蓮,全是柔情蜜意,春心蕩漾,仙子超凡脫俗,此詩並非恰到好處。不如,讓在下為仙子獻上一首。”
仙子只是笑了笑,並不回答。
邪不疑微微一沉思,出口道:“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偕臧。”說罷輕搖畫扇,看向仙子,問道:“如何?”神色間自有一股得意。
“嘖嘖嘖,難聽死了。”說話的竟是公輸寶。
仙子抿嘴一笑,也不作評,搖了槳,已劃過何蓮。
邪不疑又說道:“難得遇見一位知音善者,仙子可否賞臉,與在下一道去湖邊吟詩賞景?”
仙子頭也不回,繼續劃槳,說道:“多謝公子美意,小女還要去采蓮,就不奉陪了。”說著又劃了片刻,已至湖正中心,這時卻聽身後有人說道:“聽說今臨仙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在下最近剛得了三部失傳已久的琴譜,仙子對音律喜愛有加,在下可否邀仙子一同鑒賞一番。”公輸步朝身後一看,卻見邪不疑踩著的蓮花竟朝著他們飛速劃來。
公輸步和公輸寶心下一凜。
“那是子桑寶蓮,沒什麽好稀奇的。”仙子仿若看透兩人心事,低聲說道。
邪不疑踩著寶蓮,轉眼便已至眼前,
衝著仙子笑道:“仙子怎樣?” 仙子搖了搖頭,回絕道:“多謝公子美意,小女略懂琴棋,粗通書畫,恐怕辱沒了公子的才華。”
邪不疑笑道:“仙子真是黃公好謙,折煞在下了。”
仙子沒理他,依舊使著槳。
邪不疑又道:“仙子既無心聽音律,不如讓在下陪仙子去采蓮,聽說這煙赤湖的蓮花各式各樣,共有十五種,在下略知其一二,也好做個幫手。”
舟上的仙子望著遠方,也不說話。
坐在寶蓮上的女子笑道:“嘻嘻,官人,你看人家都不理你。”
邪不疑仍是不放棄,踩著寶蓮,在小舟左右迂回,不依不饒,各種邀請。
仙子雖不回應,面上表情卻已是頗煩。
公輸寶瞧那寶蓮玄妙入神,說道:“你那寶蓮好有趣,借我玩玩兒可否?”
邪不疑自負才貌超群,身世不凡,向來言行風流,天下女子都來倒貼著他,然而這次竟遇見一個絕代佳人,自己熱臉貼冷屁股,當即激起了他心中的佔有欲,暗忖:“我就不信,這天下還有我搞不定的女人。”當即一驅使,寶蓮攔在小舟之前,迫使小舟不再向前進,臉上則是微微笑道:“在下和仙子有幾句話要說,只要仙子肯和在下單獨小敘片刻,在下願意做任何事,只要仙子一聲吩咐。”
仙子忽然停下手中的船槳,看向他,說道:“當真?”
邪不疑說道:“大丈夫一言九鼎。”
仙子想也不想,說道:“好,那你現在就跳下這湖裡洗澡。”
邪不疑早想到她要想出刁鑽古怪的難題,是以心裡已有準備,二話不說,退下上身衣物,噗通一聲跳入湖水中了。
公輸步和公輸寶乍眼一見,目瞪口呆。
邪不疑在湖中稍一遊蕩,翻上寶蓮,笑道:“仙子的吩咐在下已照辦,不知仙子可否兌現承諾?”
誰知仙子冷冷道:“我剛才只是隨口一說,試探試探你,不算數的。”
邪不疑竟也不生氣,依舊微笑道:“那仙子還有什麽吩咐,這就告訴在下,在下一定照做。”
仙子微一思忖,指著他的子桑寶蓮,笑道:“那好,我就要這寶蓮,你給我,我就陪你一會兒。”
邪不疑喜道:“當真?”
仙子道:“怎麽,你是舍不得你這個寶貝?”
邪不疑道:“仙子哪裡話,這子桑寶蓮再珍貴,和仙子比起,那也是蟠木朽株,分文不值。”
仙子道:“那你是答不答應?”
邪不疑道:“自然答應。”
仙子道:“我陪你說一會兒話,那也沒什麽,只是我有朋友在船上,他們又不會劃船,我怎能棄而不顧。”
邪不疑道:“這個好說,就讓在下的小妾陪他一會兒,這樣這位公子也不至於太過孤單。”
仙子想了想,說道:“好吧。”
邪不疑隨即讓開身來,伸出手迎道:“請!”
仙子對他的手視若無睹,徑直上了寶蓮。
邪不疑轉身道:“雕花,去陪陪這位公子。”
那雕花似滿不情願,低聲道:“是。”悻悻上了小舟。
邪不疑折扇一揮,駕著寶蓮飛速的消失在了仙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