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已是翻雲武會第三日,便要進行甲定,以決出本屆大會的甲子。
早飯一過,四派弟子已是蜂擁至緲雲台,佔據有利位置,觀看決賽。
雖說稷山書院的弟子並未能進入甲定,但男慕容女今臨的對決,可謂世人罕見,是以也早早來到緲雲台。
只有公輸步一人留在秀竹園照顧寶兒,隻待眾人一走,帶著寶兒悄悄找到一個僻靜之所,將黒蛛女與天蟾公的屍身火葬了,然後將骨灰裝於瓶中,這才帶著寶兒回到自己房間,將他安頓休息。
等他回來,甲定比試早已結束,向風靜遠一打聽,才知凌雲仙居仙子今臨可聞奪了魁,其間她與慕容靖的比試可謂精彩紛呈,慕容靖神采非凡,人氣不輸於今臨可聞,便是面對今臨可聞那樣的仙子,竟也不謙讓,足足打了三百個回合,這才分出勝負。
公輸步心想:“慕容公子喜歡今臨仙子,不知道有沒有讓她?”
風靜遠道:“兩人都是實力相拚,今臨仙子修為略勝一籌,這個慕容靖啊輸的一點都不冤。”
吃過晚飯,眾弟子各自回到居所,安頓休息,準備次日的四派大會。公輸步回到自己的房間,自己閑來無事,坐在窗前,心中所想皆是前日間與今臨可聞的比試,一招一式,一步一掌,她冰冷的面容皆是歷歷在目,在腦中回蕩無數,忽然又想,那日在煙赤亭中,今臨仙子又喜笑顏開,判若兩人,這是為什麽?
公輸步思索了片刻,卻是茫然無解,轉而又想起在昨夜的養仙居所遇,暗道:“不知今臨師姐是否因為昨日之事影響了今日的比試,希望她莫要怪我才好。”歎了口氣,一時自思自瞑,百慮繞心。
情不自禁,竟從懷中摸出一條手絹,上面繪了一隻白鳥,一朵蘭花,實是玲瓏錦繡,公輸步看著手絹,目呆神滯。
那手絹飄散出一股清涼的淡香,又讓他憶起了九州島那日,今臨可聞的芊芊玉手。
“你在幹嘛?”公輸步正目不轉睛盯著手絹,忽聞身後童音,胸旁伸出個頭來,正是公輸寶。
“你怎麽還沒睡?”
公輸寶嗚咽著說道:“我想娘親,睡不著。”
公輸步見他楚楚可憐,正想安慰一番,忽然頭頂傳來一陣“嘻嘻”的笑聲,公輸步抬頭一瞧,只見兩扇窗間露出一個小巧的頭來,一張精美絕倫的面孔展現在公輸步眼前。
公輸步有些驚訝,“父親大人!”
阿晚一雙手拖著下巴,笑道:“好兒子,我左右無事,便來你這兒坐坐,你不讓我進來麽?”
公輸步微微一怔,連忙將手絹塞在了自己的衣袖裡。
阿晚看著他,問道:“你在幹什麽呢?”當即從窗外翻了進來。
“我......什麽也沒做。”
公輸寶插嘴說道:“他在想他的心上人。”
阿晚聽見話音,轉身一看,見是個八九歲的小童,說道:“你怎麽知道的?”
公輸寶忽然將公輸步衣袖裡的手絹抽了出來,說道:“哼,他對著這手絹看了一個晚上,我在旁邊看了他一個晚上。”
“嘻嘻。”阿晚笑道:“你還懂這些?”
公輸寶道:“我自然懂,我爹爹想我娘親的時候,就老是拽著我娘親的手絹不放。”
阿晚繞到公輸步身後,一不留神,忽然從公輸寶手中奪過手絹,放在鼻尖聞了聞,“好香啊。”臉上似笑非笑。
公輸步臉上忽然就紅了,正經道:“你們快別捉弄我了。
” 阿晚笑道:“喲,這是哪家姑娘的手絹,這麽香。”
公輸步想了想,開不了口。
阿晚“嘿嘿”笑道,“你不說我也知道是誰的。”
公輸寶鼓著兩顆大眼睛,滿臉期待,問道:“是誰?”
阿晚兩眼珠微微一轉,清聲道:“今臨仙子,是不是?”她雙眼盯著公輸寶,話卻是對公輸步說的。
公輸寶拍手道:“對對對,姐姐你真厲害,這名字,他念叨了一晚。”
公輸步還是沒說話,臉已經漲的通紅。
阿晚還是頭一次見,她笑眯眯地道:“好兒子,我還能不了解你麽?看你今日在台上魂不守舍的模樣就知道了。”
公輸步轉過臉去,不要他們瞧見,冷冷地回了一句,“沒有。”
阿晚又道:“你這麽想她,幹嘛不去找她呀,徒留自己在這兒發呆。”
公輸步有些不開心,“你就別來取笑我了,我怎麽能去找今臨仙子。”
公輸寶說道:“為什麽不行?你要是喜歡你就上呀。”公輸寶剛失了父母,心裡雖然難過,可他畢竟是個孩童,一見到兩個大哥哥和姐姐,玩耍之心便即大起。
阿晚笑道:“你看人家小朋友都比你懂得多。”
公輸寶聽她說自己是小朋友, 心下不服,說道:“你看不起我!”
阿晚說道:“我哪有看不起你。”
公輸寶說道:“哼,你說我是小朋友,覺得就不該懂這些是不是?有句話叫做什麽來著,‘寧欺白須公,莫欺......莫欺......’”搔了搔腦袋,忽然想不起來了。
阿晚說道:“莫欺少年窮。”
公輸寶拍手說道:“對對對,我就想說這句,反正你就是欺負我年少。”
阿晚覺得這小童頗有意思,笑道:“好吧好吧,我阿晚就向你這位大朋友,賠禮道歉便是,嘻嘻。”說著作了一揖。
公輸步無心聽兩人對話,收起手絹,說道:“我只是想將手絹歸還給今臨仙子,你們別多想。”
阿晚看向公輸步,歎了口氣,說道:“哎呀,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既然你這麽想見她,那我再幫你一次。”
公輸步問道:“什麽意思?”
阿晚說道:“我現在就去找她,幫你約出來,你倆不就能見面了嗎?”
公輸步一怔。
阿晚道:“怎麽,你不願意麽?還是不敢?”
公輸步默然不語,面無表情,看著想,又不想。
阿晚見他低頭不言,於是說道:“那麽說定了,今夜亥時煙赤亭中,你可不許遲到喲。到時候今臨仙子怪罪下來,我可擔待不起。”阿晚說完話,又聞了聞手絹,“嘻嘻”低笑了一聲,這才交給公輸步,翻窗而出。
阿晚說得甚快,根本不給公輸步回旋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