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汪...
次日清晨。
大興嶺下。
伴隨著犬吠聲,遠遠走來兩人一狗。
那狗走在前面,目光似人,好似尋路。
兩人中。
打先的是一名騎在馬上,背著寶劍的虯須大漢。
其後,則是一名身高九尺,扛著一根丈八赤紅鐵棒的金剛少女。
“師父,我有預感,距離武道仙人之境已經不遠。”
“我準備月底外出遊歷,鑄就無敵之心,為武仙之境做準備。”
金剛少女悶頭走在後面,目光中滿是不舍。
“武道通神!!”
聽到這話。
張二哥滿是風霜的臉上多了幾分茫然:“當年我年輕時,也幻想過無雙無對,去外面闖出一片天地。”
“可惜現實太殘酷,前後十年,費盡心思,也不過將你四叔教我的軒轅劍決煉至入門而已。”
“都說四十不惑,現如今...”
頓了頓。
張二哥微微搖頭:“到我這個歲數,也就什麽都看開了,老天對我已是不薄,有你這麽一個好徒弟,以後你一定能承載著我的夢,展翅高飛。”
陸笙乖巧的站在一旁。
當然,身高九尺的陸笙,比騎在馬上的張二哥還高,如果這也算乖巧的話。
“什麽人...”
一路無言。
來到山腳下。
大興嶺下有一處營寨,上書三字:‘藥王幫。’
十幾名藥王幫的巡山弟子,胯刀提劍,一臉緊張的守在營門前。
不緊張不行。
要知道就在昨夜,又有幾名弟子無故失蹤。
兩次加起來,失蹤人數已經快二十人了,其實不乏外練好手。
“我是安定縣尉,張赤俠。”
張二哥走上前來,甩給領頭的那名藥幫弟子一塊令牌:“這是我徒弟陸笙,你們這的負責人是誰?”
“見過張縣尉。”
聽了張二哥的來歷。
領頭的弟子松了口氣,一邊將腰牌送還,一邊如釋重負的說道:“在營內坐鎮的是我藥幫的副幫主,南門鐵手宋希仁,宋幫主。”
“老宋啊。”
張二哥微微點頭。
藥幫早先在安定縣內隻算三流,後來張恆開放虎山域,允許藥行入山采藥,借著這股東風,藥幫迅速崛起。
時至今日。
開放禁山令已有二十年,藥幫也成了安定縣下最強的三大幫派之一。
憑借著優厚的待遇,吸引了不少民間強者和武館中走出的精英加入,宋鐵手就是其中之一。
據說此人為武道宗師,獨門絕技為煉鐵手。
雙手焚山熔鐵,曾與人賭鬥,在寒冬臘月之際,將一處十丈寒潭之水硬生煮沸。
張二哥雖然跟他不算太熟。
卻也知道這麽個人,穿山越嶺,三四百年道行的山精野怪,遇到他也是不靈,算是一把好手。
“張縣尉,您終於來了。”
聽到外面的雜亂聲。
宋鐵手帶著兩名隨身弟子,一臉愁容的走了出來。
“宋幫主,情況怎麽樣?”
張二哥一邊打量營寨一邊問道。
“不太好。”
“昨夜寅時,外面又起大霧。”
“我提前讓人緊閉寨門,自己也在院子裡坐了一夜,結果天一亮,還是有六人失蹤。”
宋鐵手也有些束手無策:“我連這些人是怎麽失蹤的都不知道,早些年,我走南闖北,遇到過的妖魔也不在少數,可像這麽詭異的卻是不曾見過。”
“這麽嚴重?”
張二哥眉頭微皺。
宋鐵手雖然只是初入宗師的水平,比不得他。
可宗師就是宗師。
對方居然在他的眼皮底下搗亂,還讓他沒有任何察覺,要是妖魔的話,道行少說也要在五百年往上吧。
“老汪,交個你了。”
張二哥雖然覺得棘手。
可他也不是沒有準備,這不,跟他們一同來的這條斑點狗,便是他從神廟請來的幫手。
雖然說起來。
狗妖道行不高,只有四百年。
可它天生嗅覺靈敏,哪怕千年大妖在這,也休想逃過它的追蹤,畢竟它就是乾這個的。
“汪汪...”
狗妖繞著寨子轉著圈。
一圈兩圈,好一會才放松腳步,口吐人言道:“二爺,我是聞到了什麽,可是不能確定。”
嗯?
張二哥一臉奇怪。
狗妖不敢瞞著,直言道:“我沒聞到妖魔的味道,反而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火氣,至於是不是,我修為太低,也說不太準。”
“香火?”
張二哥略顯遲疑。
香火往往與神靈掛鉤,在別的世界,有些小道行的山精野怪,就敢堂而皇之的自號神靈。
但是大璃界不行,不到真仙層次,根本沒有染指香火的資格,這是人與妖魔的共識。
真是香火氣的話,事情很棘手,他們也難以處理,恐怕只能回神廟再說。
“師父,要不讓我試試吧。”
見張二哥猶豫。
陸笙將赤金鐵棒杵在地上,咧著嘴笑道:“這幫人藏頭露尾,就算與某位香火神靈有關,料想那神靈也是個草頭神,二流貨,我不怕祂。”
聞聲。
張二哥略顯寬心,與宋鐵手吩咐道:“你帶著藥幫的弟子先回縣裡,這裡交給我們,另外再去趟神廟,將這邊的事說給我四弟,如此便算穩妥了。”
“我這就出發。”
宋鐵手早就想走了。
得了張二哥的應允,當即叫上藥幫的一眾弟子,浩浩蕩蕩的向山外而去。
“師父。”
“你說那幫人想幹什麽,來一次是偶然,來兩次就是必然。”
“不管背後是什麽東西在搞鬼,一來二去的來,都說明這裡有他們想要的東西。”
等藥幫的弟子們一走。
陸笙提著鐵棒四處查看,回來後若有所思的說著。
“可能吧。”
張二哥也沒有反對,而是尋思道:“百年前,這裡是大璃朝的刑罰王,率兵與慶國交戰的古戰場。”
“據說當年的慶國守軍,請了不少妖魔出山助陣,我要是沒記錯的話,跟在你四叔身邊的大總管唐簡,就有個結拜兄弟在這裡被刑罰王給斬殺了,而它並不是戰死在這處古戰場的唯一一位妖仙。”
看了又看。
張二哥有些不太確定:“我非佛道中人,也沒修出武道天眼,看不出這裡有沒有貓膩,但是保不準,大興嶺下會不會有別的東西。”
說完。
張二哥將目光看向狗妖。
“我不行。”
狗妖搖頭:“我道行太淺,真要有佛道兩家的陣法手段,憑我恐怕也看不出什麽來。”
“我來。”
陸笙主動站了出來,拎著赤金鐵棒對腳下比了又比。
“走。”
張二哥一聲低喝,帶著狗妖退出大興嶺。
等他們走了。
陸笙吐出一口渾氣,肉眼可見的開始增長。
一米。
兩米。
三米。
轉眼的功夫,陸笙便撐破了衣服,化身為了一名身高六米,近乎二層小樓那麽高的高大怪物。
至於為什麽說是怪物。
因為此時的她全身銀灰,手肘,背部,膝蓋,全都長出了三寸長的銀色骨刺。
遠遠看去。
這哪是人,分明是一隻全身被倒刺甲胄包裹著的大妖魔。
甚至就連頭部,都長出了一對犄角,嘴裡更是獠牙外翻,超過了下巴,或許是在笑的原因,嘴角裂到了耳朵邊上。
“嘶!”
狗妖瞬間倒吸了一口涼氣。
看看陸笙,再看看張二哥,下意識的後退幾步,跟他拉開了距離,好似生怕一個不好,張二哥也會變成這幅恐怖形態。
“哼!”
陸笙舒服的直哼哼。
正常形態是偽裝,是束縛,眼下才是她解放後的真身。
這種感覺真舒服,好放松。
嗡嗡嗡...
手中的赤金鐵棒嗡嗡作響,仿佛在為她歡呼。
陸笙緊了緊手中鐵棒。
她這鐵棒有一丈八,也就是六米。
之前她以人類形態拿著簡直長的沒邊,而現在,一丈八的鐵棒在她手中正好與自身的齊平,用著甚是順手。
“開!”
陸笙嘴角帶起笑容,對著腳下的大山就是一棒。
轟!!
無堅不摧的武道意志橫掃而出。
以陸笙為原點,猛地衝入大山之內,伴隨著哢的一聲,整座大興嶺被瞬間敲碎。
轟隆隆!!
大山正在崩塌。
陸笙站立虛空,目光下的笑意更濃,對著崩塌的大山便吐了一口氣。
嗚嗚...
狂風順起,飛沙走石。
等到塵埃落定之時,狗妖定睛向大興嶺看去。
入眼。
哪還有什麽大興嶺,只剩一處空地了。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
“我跟你徒弟是老相識,十年前我就見過她,她奶奶化作了老屍,還是被我兄弟幾個給押到山上去的呢。”
狗妖咽著吐沫:“那時她才八九歲吧,還不到車輪高,這幾年變化有點大呀。”
沉默。
張二哥也是武道宗師,而且是大宗師。
這些年軒轅劍決在手,也沒少斬殺同境界的魔道中人。
之前他還想著,自己雖然打不過徒弟,但是也能掙扎一二。
現在看。
一棒子敲碎一座大山,別說他這剛入門的軒轅劍決,恐怕就是登堂入室也不行吧。
“師父你看。”
“這山下居然是一個萬人坑,還用陣法封印著什麽。”
陸笙從天而降,站在張二哥身邊,就像一頭霸王龍出現在了人類面前:“不會是某個邪神吧,這幾天來搗亂的人是衝它來的?”
感受著撲面而來的威勢。
還有生命層次上的差距。
張二哥強撐著身體,惜字如金的開口道:“昔年慶國雖然戰敗,看來也不是一觸即潰,還有些沒辦法立刻處理掉的大妖魔被鎮封在了這裡。”
說著。
張二哥面露遲疑之色:“刑罰王的傳說我聽過,不是易於之輩,連他都沒能處理,只能鎮封的大妖魔恐怕也不是易於之輩,我看先這樣吧,還是不要動了,等你四叔來了再處理。”
聽到這話。
陸笙卻有些躍躍欲試:“師父,讓我試試唄,我眼下已至人間武聖之境,再往上便是武道通神的真仙之境,此時正缺對手。”
擔心張二哥不同意。
陸笙再安慰道:“不管下面是什麽東西,被鎮封了上百年,料想也是元氣大傷,再者,當年刑罰王也是真仙之境,尚未達到地仙水準,總不能封印個地仙境的大妖魔在這吧。”
“只要不是地仙境的大妖魔,真仙境內,我就是不敵,也不會輸的太慘,你放心好了。”
轟隆隆!!
正說著。
好似察覺到了封印松動。
地動山搖,法陣內好似有什麽東西在掙扎。
“是鼉龍!”
陸笙抬眼看去,瞬間喜上眉梢:“這鼉龍足有三千丈,全身披甲,難怪刑罰王選擇封印,這家夥一看就很難殺,正合適做我的對手。”
鼉龍不是龍。
而是鱷魚。
法陣下封印的怪物,是一隻數千丈的紅色巨鱷。
而且很顯然。
它看似弄出了很大動靜,可身上的鱗甲卻坑坑窪窪,還瞎了一隻眼睛,明顯不在全盛狀態。
“錯了...”
一道白光閃過。
張恆出現在二人面前:“這不是鼉龍,是夔龍,上古有夔牛,皮可製鼓,而夔龍與夔牛同屬,至於怎麽區分,也簡單,夔牛頭似牛,皮可製鼓,夔龍頭似龍,皮厚而可製甲,但是做不了鼓。”
解釋完。
張恆又微微搖頭:“可憐的唐簡,他的結拜三弟是個大蛤蟆,結果此役之後,就被刑罰王剝皮,做大鼓去了,我之前還想呢,怎麽用蛤蟆作鼓,原來是遇到了夔龍殺不掉,討了隻蛤蟆充數。”
“四叔,你懂得真多。”
見張恆來了。
陸笙十分開心。
只是跟她相比,張恆就笑不出來了。
張恆看了陸笙一眼,又看看夔龍,語氣幽幽:“大璃界有獸,名為陸笙,有人身,獸形,兩種變化,人身時與人大同小異,為獸時全身銀灰,面有骨甲,身長骨刺,雙目赤紅,記於天庭版山海經,第三十二萬七千三百七十六頁。”
念完。
張恆又向陸笙問道:“你看如何?”
呃...
陸笙有些發蒙:“四叔,別鬧了,我是人啊。”
“你說你是人。”
“誰信呢?”
張恆打量著陸笙的樣子:“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了,未來如果飛升的話,你有四成幾率飛升阿修羅界,三成飛升妖界,兩成飛升魔界,沒人接引,想去仙界你是難了。”
說完。
看著一臉鬱悶的陸笙。
其實張恆也很鬱悶。
練武的人多了,他也沒見誰能把自己練成這樣。
又是骨刺,又是變身。
怎搞的。
比妖魔還妖魔,比修羅還修羅。
這就很奇怪。
學了什麽功法能把自己煉成這樣。
難不成,她除了人類的橫練功法以外,還練了妖魔,修羅,甚至僵屍一族的橫練之法?
想不通。
她本身不是妖魔,僵屍,也不是修羅。
甚至都沒有這種血脈。
練妖魔一族、僵屍一族,還有阿修羅一族的橫練之法怎麽能入門呢。
同理。
門都入不了。
功法無法大成,也不會對身體有這麽大的侵蝕。
可事實上。
陸笙怎麽看都不像人,這表示她身上有很多大成,乃至於圓滿級的外族橫練功法,這些功法之強,已經汙染了她的血脈。
張恆沒有嘗試。
但是他懷疑,陸笙的血都不是紅色。
哎呦!
陸笙驚呼一聲。
張恆輕輕一劃,直接用指甲帶動空間之力,劃破了她的手腕。
陸笙剛想縮手。
張恆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看著手腕上的墨綠色血液,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山海經沒你,它就不權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