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

　雖然很想說。

　大哥一生不弱於人，苦心終成碩果。

　可現實就是現實。

　很殘酷，又很無奈。

　張恆現在還記得很清，兩天前，大哥從他這離開時，雙拳緊握，不認天命。

　現如今。

　他已經躺在擔架上，半個腦袋都被人打碎，全靠一枚仙玉吊著性命，哪還有往日裡桀驁。

　“大哥。”

　“人，不認命是不行的，我知你心比天高，企圖有一番作為。”

　“可野心要與實力匹配，你的才情，悟性，不支持你成就霸業呀。”

　看著沒了半個腦袋的張大哥。

　張恆說的語重心長，並將一隻手蓋在了他的頭頂。

　下一秒。

　光華閃爍。

　也不見他有什麽動作。

　伴隨著乳白色的仙光，破碎的頭顱被一點點修複。

　“老四。”

　頭顱乃六陽魁首。

　腦袋一恢復，張大哥的狀態瞬間好了不少，只是目光已然暗淡:“如你所說，我還是敗了。”

　“敗就敗吧。”

　“天下哪有常勝的將軍，又哪有不敗的人。”

　張恆對此早有預料，搖頭道:“別想那些了，以後收收心，風起雲湧的天下，就讓那些風起雲湧的人去爭吧。”

　說著。

　張恆再道:“我在山下修了個莊子，環境不錯，後院還有個小池塘，以後留在家裡，孝敬二老，延續血脈，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不要再想了。”

　“我，我...”

　張不休瞪著雙眼:“我不甘心。”

　“我知...”

　張恆表示理解。

　人嘛。

　有幾個會服輸。

　看樣子張恆就知道，他此時就是個賭輸的賭徒，滿腦子都在想怎麽翻本。

　只可惜。

　翻本是不可能的，只有輸的更慘。

　不是張恆潑冷水。

　而是事實勝於雄辯。

　張大哥多大了，已經奔著五十去了。

　紀鈞呢。

　雙十之齡，張大哥早生了三十年都比不過他，再給他三十年，五十年，甚至是三百年，難道他就能超過紀鈞不成。

　不可能的。

　你刻苦修行的時候，人家也沒忙著談戀愛。

　所以差距只會越來越大。

　“紀鈞此人如何?”

　張大哥被抬走後。

　張恆將目光望向唐簡。

　“很可怕。”

　唐簡目光凝重:“為了接應大爺，佛門那邊派出了兩名地仙，六名真仙，陣容不可謂不強。”

　“結果呢，六真仙被紀鈞身邊的四劍奴攔下了，而那兩名地仙，二對一，居然跟紀鈞打的有來有回，要不是我出手，等後續的天道宗支援趕到，恐怕大爺就回不來。”

　“有點意思。”

　張恆目光微眯:“紀鈞不過真仙初入之境，就能跟兩名地仙打的有來有回，未來，確實是陸笙的大敵呀。”

　說著。

　張恆再問:“一對一，跟你比如何?”

　“和我比。”

　唐簡想了想:“我出身碧玉螳螂一族，在地仙境中戰力也算中上，紀鈞雖然厲害，能越階而戰，對戰普通地仙，可他畢竟年紀還小，短時間內還不是我的對手，當然，他身上的厲害法寶太多，要走我恐怕也攔不住。”

　張恆微微點頭。

　年輕，代表著潛力無限。

　八年成仙，速度比他還快，不管是資質，悟性，還是氣運，紀鈞恐怕都高的離譜。

　當然。

　光是成仙速度並不能說明一切。

　紀鈞的短板也很明顯，天道宗雖然是大璃界的第一道門，可要是張恆沒記錯，天道宗內成就最高的創派祖師，也不過羅天上仙之境。

　這就造成了一個後果。

　上限不高，門中功法也比較一般，大多只能修到天仙一級。

　而且在天仙中，天道宗的功法也隻算下等，沒什麽可誇讚的地方。

　如此一來。

　紀鈞很難修出什麽大神通。

　真仙境內還好。

　再往上，發展潛力將會受限，到了地仙境內，最多同階內少有敵手，欺負下沒有厲害傳承的小派修士，再想越階而戰怕是不能。

　這種現象。

　也是諸天中，很多小派修士的通病與悲哀。

　但是沒辦法。

　千裡馬常有，伯樂難求。

　擁有上清傳承。

　內具五位金仙的茅山，放在地仙界也不過是準一流勢力。

　下界。

　想得傳一種大神通就更難了。

　以時空神通來說。

　這兩樣神通，張恆也不是自茅山學來，而是得傳於南華祖師。

　“按照我的估算。”

　“陸笙晉升仙境之後，實力跟紀鈞應該在五五之數。”

　“紀鈞，大概是陸笙在仙境內最大的對手了。”

　想到這。

　張恆又有些不確定:“道門出了個紀鈞，佛門，儒家，兵家，大璃皇族，還有妖族之中，難道就沒有這種天驕?”

　大概率是有的。

　甚至不止這些地方，一些大家族中，恐怕也有天驕與人傑誕生，只是還沒露面。

　“對了，思洳禪師那邊如何?”

　張恆也沒忘了小老虎的老爹。

　“已經見過了。”

　“但是他沒承認，後續也沒出現。”

　唐簡猜測:“可能是時機不合適吧，我聽大爺說，柳州過去有個枯榮寺，後來被大璃朝給滅了，來給他當幫手的佛門高僧中，就有一位修的是枯榮神功，枯榮寺可能已經被佛門暗中重建，老山君說不定在那邊。”

　“枯榮寺！”

　張恆考慮了一下。

　雖然他不知道老山君有什麽謀劃，又有什麽難言之隱。

　該面對的問題卻始終是要面對的。

　趕早不趕晚。

　既然這次趕上了，那就去見一面吧。

　咚咚咚...

　柳州位於順州之西。

　而在柳州之內，又有一座名山，名為不倒山。

　不倒山上有一寺，是為枯榮寺。

　據說最繁華的時候。

　枯榮寺內有八萬僧侶，千萬信徒。

　現如今。

　寺毀僧亡。

　每到夜裡，都會有僧侶的不散陰魂，滿身是血的敲著木魚。

　久而久之。

　別說不倒山和枯榮寺了。

　連帶著方圓數百裡都成了禁地，尤其是一到夜晚，鬼火和木魚聲交替，連動物都不敢靠近。

　“天還未黑。”

　“天空便被陰雲籠罩，這要到了晚上，豈不是萬鬼夜行，哭聲遍野?”

　不倒山下。

　張恆抱著小老虎，聽著耳邊的木魚聲，很是費解的向身後的唐簡問道:“你確定是這?”

　“應該是吧。”

　看著鬼霧繚繞的不倒山。

　聽著隱隱傳來的木魚聲。

　唐簡也是一臉疑惑:“大爺是這麽跟我說的。”

　“是就行。”

　張恆並不懼所謂的陰魂鬼怪，反而琢磨道:“或許這就是佛門的高明之初，誰都看得出不倒山陰氣衝天，不是善地，將心比心，在這裡重建佛門據點，自然也很難被人發現。”

　說完。

　張恆一步跨出，直接來到半山腰。

　入眼。

　山上的廟宇早已損壞，屍骨遍地，訴說著這裡曾經有大戰發生。

　咚咚咚...

　或許是察覺到有生人闖入。

　耳邊的木魚聲越發急促，黑暗處，也隱隱有人影閃爍。

　張恆定睛看去。

　發現都是些戰死的僧侶殘魂，他們一點真靈不滅，依然徘徊在枯榮寺內做著生前的事。

　嘎吱...

　一路向上走。

　遊蕩的陰魂張恆也不去管，偶爾有凶魂衝撞，也被唐簡輕易解決。

　就這樣，轉眼二人就上到了山頂的大雄寶殿。

　推開殿門。

　入眼是一尊破碎後，又被人拚湊起來的釋迦摩尼。

　因為是拚湊的。

　這尊佛像上布滿裂痕，看上去別說慈悲了，反而給人一種凶厲，詭異的既視感。

　咚咚咚...

　大殿內擺著蒲團，木魚，還有法磬。

　明明看上去沒人，木魚聲卻接二連三，就好似有一名看不見的老僧，正在佛前懺悔。

　當然。

　這不過是錯覺。

　真相是木魚飽食僧血，已經成了精怪。

　哪怕沒人敲它，它也會定時定點的發聲，帶動著鬼僧們念經。

　“去後院。”

　掃一眼佛像，看一眼蒲團。

　張恆毫不猶豫的向後院走去。

　靜！！

　後院內有一棵老樹。

　抬眼看去，八名鬼僧分坐兩旁，正隨著一名紅衣老僧參禪。

　刷。

　鬼僧齊刷刷的睜開雙眼。

　可他們並沒有撲向張恆二人，而是將目光望向老僧，好似在等他做出決斷。

　“唉！”

　老僧一聲歎息。

　張恆未開口。

　懷中的小老虎就掙扎著落在了地上，化作了小女孩模樣。

　“爹?”

　虎萌萌目光含淚，難以置信的看著這一切。

　唉！！

　老僧又是一歎:“今日，你們不該來的。”

　唐簡看向張恆。

　張恆不置可否:“為什麽?”

　老僧。

　不。

　應該是老山君，一臉苦笑的說道:“因為...”

　“因為他知道，來而不往非禮也，順州的事沒那麽容易過去。”

　六道光芒閃過。

　為首之人一身金衣，身後則是五名紫袍老道。

　唰唰唰...

　又是四道光華。

　四名紅衣喇嘛從天而降，站在了老山君背後。

　“都不是...”

　聽到金衣青年的話。

　老山君微微搖頭，向著張恆低語道:“因為...我一直是朝廷的人呀。”

　嗖嗖嗖！！

　天空猛地亮起大陣。

　張恆抬頭看去。

　入眼，天空中的陰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無數由黑甲衛士組成的黑雲。

　為首幾人。

　更是衣冠禽獸，官袍紅紫。

　“天佛宗余孽，守經四大喇嘛。”

　“天道宗賊子，戒律五老，還有道子紀鈞。”

　為首的官員哈哈大笑:“老侯爺，你詐降二十年，今日，終於是將大魚給釣出來了。”

　“苦肉計呀！”

　張恆瞬間明悟。

　“萌萌...”

　見張恆面露了然之色。

　老山君也不再隱瞞，招手道:“快過來。”

　靜...

　虎萌萌看看張恆，又看看老山君。

　猶豫不前。

　見到這一幕。

　老山君眉頭微皺，抬眼向張恆說道:“我雖然不知道，你是哪來的老怪物轉世，可看在這二十多年，你一直幫我照顧萌萌的份上，我會為你求情。”

　嗯?

　張恆有些意外。

　隨後想到，恐怕朝廷還不知道，順王是他殺的，而是將這筆帳算在了道門身上。

　“怎麽，你不願意?”

　老山君勸諫道:“陽關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今日朝廷大軍已至，帶隊的是當朝太尉和刑罰王，你還有什麽話好講?”

　張恆微微搖頭。

　他是沒猜到老山君是雙面間諜，詐降佛門。

　但是老山君也沒猜到他的實力。

　什麽刑罰王。

　當朝太尉。

　這些人不過是蒙事的，當年他也這麽乾過，但是不代表老山君也能蒙過去。

　“刑罰王！”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唐簡的雙眼中是止不住的戰意。

　“你們隨意，不用管我，有什麽事打完再說。”

　張恆後退一步，將主場交給眾人。

　“殺！”

　誰也不是嚇大的。

　天道宗的道子紀鈞，雙目中綻放這神光，率先向天空殺去。

　其余眾人對視一眼。

　佛道雙方彼此都有默契，其中四大喇嘛攻向了老山君，五名紫衣道人則緊隨紀鈞之後。

　“刑罰王。”

　“一百三十年了，我等今天，整整等了一百三十年。”

　唐簡也找上了自己的對手:“蒼天有眼，可算等到你了。”

　“你?”

　刑罰王臉上戴著金色面具，不知是攻心之術，還是真不知道，語氣中非常疑惑:“你是誰?”

　“哈哈哈...”

　唐簡氣急而笑:“我是你爺爺，殺！”

　叮叮叮...

　三方瞬間碰撞在一起。

　一時間。

　宗室出身的刑罰王，一把鐵戟神鬼莫測。

　老山君則不知道得了什麽機緣，眼下居然也是地仙境的修為，領著被他收服的八大鬼僧，哪怕被四大喇嘛圍攻，一時間卻也不落下風。

　至於空中。

　紫衣太尉明顯是儒家出身。

　口含天憲，言出法隨，身後站著的六名紅衣文官，一個個也是人間聖者，雖然修為不是很高，舉手投足間卻能引動王朝氣運。

　一個個手捧官印，六人配合著軍陣，將五名紫衣老道圍的進退不能。

　“戰戰戰！！”

　面對圍攻。

　紀鈞半步不退。

　口中連連發出怒吼，身後不但有傘，劍，塔，鏡，珠，五種仙器閃爍，身上更兼六種好。

　第一種好:威如仙王。

　第二種好:猛如龍象。

　第三種好:天音相隨。

　第四種好:腳踏蓮花。

　第五種好:落地無塵。

　第六種好:身有金光。

　紀鈞全力爆發， 整個人化作金色戰神，不說戰力如何，光是賣相就能讓人大吃一驚，念一句:‘此子斷不可留。’

　“這虛影...”

　越戰越勇之下。

　張恆只見紀鈞身後隱隱有看不清面孔的道人浮現，欲要合一。

　而更恐怖的是。

　這道人頭頂三花，身繞五氣。

　常言道:三花聚頂得歸根，五氣朝元造化深。

　這可是天仙氣象。

　“難怪如此不凡。”

　“原來是老怪物轉世！”

　張目光閃爍:“冒充小孩很好玩嘛，簡直就是簡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