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頭肩膀上的那隻小土狗不見了，不知道是自然消失還是轉移到了張南身上。

　　他的脖子被咬斷了，腦袋耷拉在肩膀上，一雙眼睛幽怨地盯著李安，就像那隻慘死的山羊。

　　鮮血不停地從傷口裡流出，身體條件反射似的抽搐，已經是無力回天。

　　張南身體轉了過來，雙腳蹬著地、雙手抓著地，後背向上拱著，齧齒發出“嗚嗚”叫聲，一些碎肉從牙縫裡掉了出來。

　　李安急忙伸手抄起放在身邊的九五式全自動步槍，也就在這時發現身邊的其他戰友都不見了。

　　遠處山羊的屍體旁傳來啃食的聲音。

　　李安有種不祥的預感。

　　沒敢去細看，精力大都放在了班長張南身上。

　　槍托頂在肩窩裡，臉頰輕貼著槍身，透過瞄準具鎖定目標。

　　保險已經打開。

　　不足二十米的距離，三發子彈足以要了張南的命。

　　“嗚嗚。”

　　張南大概是察覺到了危險，身體向後移了一些。

　　白衣女子站在李安身邊，和白天時一樣，打著那把黃色油紙傘。

　　現在又不下雨。

　　她一臉欣賞地看著李安，眼神裡有一絲期待，等著血腥的畫面出現。

　　張南四腳定在地上，身體後拉到極限，然後又像繃緊的橡皮般彈了出去。

　　他四腳著地像狗一樣奔跑，速度卻比兩條腿的時候提升了許多，二十米的距離眨眼的功夫就到了李安面前。

　　唉。

　　李安心裡幽幽地歎了一聲。

　　那可是自己班長，相處近兩年的戰友。

　　真的開槍殺了他?還是有點做不到。

　　最後關頭，九五式步槍在李安手裡翻了個跟鬥，槍托向前用力朝張南砸了過去。

　　張南四肢離地，人在空中沒有躲避的余力，被槍托狠狠地砸中了右肩。

　　骨裂的聲音在寂靜的黑夜非常刺耳，整條右臂隨著肩膀向後垮去，身體也因此變得扭軀，“撲通”一聲摔在了地上。

　　白衣女子滿是失望，血腥的畫面沒有出現。

　　“你不殺他們的話，那你會死在這裡。

　　死的非常慘。”

　　李安順著白衣女子的目光看去，遠處啃食的聲音停止，窸窣的聲音傳來，月光下出現七道身影。

　　他們四肢著地，像狗一樣向前爬行，每個人的肩膀上都有一團灰的色的光影，剛剛出生不久的小土狗眯著眼睛。

　　“嗚。”

　　張南從地上爬了起來。

　　剛才那猛烈的一擊讓他的右臂松松垮垮地拖在地上，一邊後退一邊面露凶相向李安發出低嚎聲。

　　“開槍吧，不然你會死在這裡。”

　　白衣女人出言提醒，眼睛深處再次閃現一絲興奮。

　　戰友們喉嚨裡發出“嗚嗚”聲，像野狗一樣一步步向前逼近，想要將李安包圍起來。

　　李安瞟落一眼地上散落的槍支。

　　每支槍裡都有三發實彈，再撿兩把槍，槍槍命中頭部應該能殺光他們。

　　可是......

　　這些都是朝夕相處的戰友呀。

　　正如白衣女人所說，李安若是不開槍的話，已經“失心瘋”的戰友們會把自己像羊一樣撒爛吞進肚子裡。

　　白衣女人臉上流露出笑意。

　　要麽殺人，要麽被殺。

　　李安選擇了第三條路，逃。

　　白衣女人臉上有些愕然:“......”

　　怎麽一點血性也沒有。

　　李安這邊一動，戰友們就在後面追上了。

　　四肢著地，他們的速度比兩條腿跑的時候還要快。

　　平時李安訓練普通，長短跑的速度都不好不壞，甚至有些墊底。

　　此時，李安和戰友們之間的距離逐漸拉開。

　　看來危險能夠激發潛能。

　　“嗚嗚......”

　　似乎有領地限制，當戰友們追趕了一定距離後，突然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

　　齧牙咧嘴，一臉凶相地盯著李安。

　　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向前一步。

　　“呼。”

　　李安喘了一口氣，突然側著耳朵聽了聽。

　　哨聲。

　　隱約之間好像還能聽到有人呼喚自己和戰友的名字。

　　一個班的兵力外出沒有回來，不管是遇到了危險還是其它，都是一件大事。

　　連長哪有心思睡覺，甚至後悔安排李安的班進山林找羊，早就帶著隊伍過來尋找。

　　李安聽到哨聲心裡就燃起了希望。

　　自己一個人無法制服八名戰友，一個連呢?

　　只要把他們帶離老林子，他們應該就會好的。

　　可能吧。

　　得試一試。

　　李安轉身朝著哨聲傳來的方向跑去，幾步後乾脆朝空中開了一槍。

　　自己大聲叫喊未必能讓連隊的人聽到，可槍聲一響，肯定能夠聽到。

　　連隊朝這邊移動，可以節省一些時間。

　　也可以省點力氣。

　　半個小時後，林子裡面燈光閃爍，李安終於和前來尋找他們的連隊會合。

　　“看，是李安！”

　　“安子，你跑哪去了，其他人呢?”

　　“安子，快點說，怎麽就只有你一個人?”

　　“讓一讓， 都讓讓，給安子一點空間。”

　　......

　　戰友們將李安圍起來七嘴八舌地詢問。

　　連長將人推開，看了眼滿頭大汗的李安說:“安子，別急，先喘口氣，慢慢說。”

　　話音微頓，衝身邊的戰士們吩咐道，

　　“給他點水喝。

　　吃的，誰身上有吃的?”

　　李安喝了口水，接過壓縮餅乾咬了一口，一邊嚼一邊講道:“連長，不好了，大家都失心瘋了！”

　　失心瘋?

　　連長表情怪異，在他眼裡李安才像是失心瘋了。

　　“你的意思是，除了你之外所有人都失心瘋了?”

　　一個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聲音響起。

　　其實，這個聲音還是挻好聽的。

　　李安看到一個女人從戰友們身後走了過來，目測身高至少一米七，穿著一雙黑色的作戰靴，大腿修長、身材高挑。

　　即使是穿著迷彩服，也可以看出她該有料的地方都有料，一張臉......

　　“好俊俏的姑娘。”白衣女人出現在李安身邊講道。

　　膚淺，我是看臉的人嗎?

　　李安目光落在女子的肩膀上。

　　兩杠一星！

　　這個女人看年齡絕對不會超過二十歲，可她肩膀上卻掛著少校軍銜。

　　故意擺出冷酷的表情是想和自己的軍銜搭配一點?

　　“我問你呢。

　　你剛才的意思是說，一個班九個人，除了你之外其他人都患了失心瘋?”

　　少校走到李安面前重新問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