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領！”

　這時候，一旁正在摸屍的宜國士兵突然走到了這隻隊伍的首領身邊，開口問道:

　“對方已經走了，咱們還要繼續在這裡摸屍嗎?”

　“摸屍?摸什麽屍?”

　首領聞言，沒好氣地道:

　“就他們身上裝備的皮甲青銅劍，有什麽摸屍的必要?招呼一聲，告訴兄弟們可以撤了。至於這些屍體，等虎國打完了安陸之戰之後，自然會派人過來清理掉的。”

　“喏！”

　士兵自然是不樂意和這些死屍打交道的，在聽到首領的話之後，立馬朝著周圍的同伴們招呼了一聲，示意他們可以停下來不用再摸屍了。

　“行了，咱們今天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收工！”

　在將所有的戰士都召集起來之後，首領揮了揮手說道。

　“喔喔喔~”

　士兵們聞言，當即歡呼一聲，而後便跟在姬誦的身後，朝著山寨的方向走去。

　“首領！”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士兵突然跑到首領的身邊，開口問道:

　“我有一事不解，還望首領能夠解惑。”

　“去去去！老子又不是國子監畢業的高材生，能給你解什麽惑！?”

　首領聞言，先是笑罵了一聲，而後道:

　“說說吧，說不定老子還真能給你解惑呢！”

　“呵呵，首領您雖然不是國子監畢業的高材生，但是您卻絲毫不比他們差啊！”

　士兵先是拍了首領一頓馬屁，而後笑著說道:

　“我就是搞不明白，為什麽咱們都能抓住姬誦了，卻不講姬誦給抓起來殺掉呢?只要殺掉了姬誦，姬周只怕立馬就會陷入混亂之中吧?”

　“哼，混亂?混什麽亂?”

　首領聞言，當即冷笑道:

　“姬誦雖然年輕，但又不是沒有兒子。他若是死在了這裡，自然有他兒子繼位。在這個過程中姬周或許會陷入一段時間的動亂，但是別忘了姬周三公中是召公和太公可都還是在的。當年他們能夠輔佐十三歲的姬誦坐穩王位，如今難道就不能輔佐姬誦的兒子坐穩王位嗎?”

　“就是在這個過程中姬周難免會損耗國力啊，不是嗎?”

　士兵還是不解道:

　“咱們宜國再過幾年只怕就要北伐了吧?在這個時候損耗姬周的國力，不是正好符合咱們的利益嗎?”

　“你個小兵還懂國家利益了?”

　首領文獻，先是哈哈大笑一聲，在對方即將感到不好意思的時候，繼續開口說道:

　“你說的沒錯，這麽做確實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損耗姬周的實力，但是我們卻依舊不能將姬誦斬殺在這裡。原因很簡單，活著的姬誦遠要比死了的姬誦更能損耗姬周的實力。”

　“什麽意思?”

　士兵一臉疑惑地問道。

　“意思就是，姬誦之蠢，可以抵十個師啊！”

　首領感慨道:

　“我問你，若是姬周陷入攝政議會，姬周可會如同這次一般，六師出動，而後盡皆喪於江漢?”

　“這……應當是不會的吧?”

　士兵有些不確定地說道。

　“不是應該，而是肯定！且不說在攝政議會的情況下姬周不太可能出動大軍征伐荊楚，就算真的出動了，其統帥也必然會比姬誦這個蠢蛋要聰明一些，不至於敗得這麽徹底！六師盡喪啊！哪怕是姬周，這次也怕是傷筋動骨了吧?”

　首領感慨道:

　“從這個角度來說，姬誦其實是我們宜國的朋友來著，畢竟他一個人就解決了姬周的六個師！當然，如果僅僅只是如此的話，咱們還不至於放其回去，畢竟仗已經打完了，短時間內他也不可能再有實力攻伐荊楚。真正促使王上做出放其歸國決定的，還是他回國之後可能會做的事情。”

　“可能會做的事情?什麽意思?”

　士兵不解道。

　“很簡單的道理，姬周采取的是貴族兵制度，他們的士兵大多是有身份有地位的。這樣的軍隊固然擁有極強的戰鬥力，但是卻也會在一定程度上束縛住主帥，讓他不敢胡亂來。”

　首領解釋道:

　“畢竟要是因為統帥的胡亂指揮導致士兵戰死沙場的話，這些士兵的親人可是會起來造反討要說法的！這次姬誦葬送了姬周的六個師，很難說他回國之後這些士兵的家人會不會因此而對他進行發難。這些人可不是被他們征服的商人，而是支撐他們政權的周人。到時候自己人起來反對自己人，這姬周不就會瞬間亂起來了嗎?”

　“這……事情真的會演變成這樣嗎?”

　士兵有些不敢相信地說道，身為商人，他實在無法理解貴族兵製下士兵對主帥擁有何等樣的反製力。

　“這是必然的，看著吧，接下來姬周一定會陷入無限的扯皮之中。那些士兵的親人大多是在姬周朝廷之內有關系有地位的，他們若是聯合起來反對姬誦，則姬周便再也沒有安寧之日了。除非姬誦願意因此而引咎退位，以此來給貴族們一個說法，否則姬周國內的反對之聲就永遠都不會消停。”

　首領頓了頓，而後繼續說道:

　“然而沒有人願意主動放棄手中的權柄，特別是像姬誦這樣當了好多年傀儡，好不容易才親政的人。所以看著吧，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內姬周將會陷入無暇管顧地方，全部精力都被消耗在朝堂上內部扯皮的狀態。而到了那個時候，咱們的商隊再想在中原諸侯之間搞一點小動作，不就變得更加容易了嗎?”

　與很多人想象的不同，西周的諸侯在自主權上其實是非常低的，遠遠無法和春秋戰國時期的諸侯國相比。

　真要類比的話，西周時期的諸侯其實更像是西漢初年的諸侯。他們國內的很多高官其實都是姬周朝廷直接委派的，一方面幫助諸侯治理國家，另一方面則是向姬周王室負責，幫助王室監視諸侯。

　也正是因為這樣，宜國的商隊才隻敢在外姓、且地處山東的紀國搞貿易，不是他們不想去其他國家贖買奴隸，而是那些國家內部都有姬周王室的官員監管，子貿怕商隊去了之後會引起他們的注意。

　而現在就不同了，一旦姬周高層陷入鬥爭之中，他們對基層的掌控能力自然就會隨之下降。到了那個時候，子貿的商隊就能輕而易舉地進入姬周其他諸侯國之後，大肆地贖買奴隸回去，以增強宜國的人口，削弱姬周的實力。

　從這個角度來看的話，姬誦還真的稱得上是宜國的老朋友啊。

　紫筆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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