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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斥候探查麽?”

　聽到這話，一旁的召公奭一邊捋著自己的胡子，一邊點頭說道:

　“此計可行，江南之地廣闊無垠，只要斥候隱匿於山林之間，趁天黑無人之時下山偵查，則必定能夠躲避吳國蠻夷的巡視，順利地將可以煉製蔗糖的植物帶回中原。”

　“話雖如此……”

　這次發話的是周公旦:

　“可是咱們的斥候全都是中原人，此生不曾到過江南，更別說是明晰江南道路了。在這種情況下，若是貿然將他們派到江南去，只怕其中傷亡之數將會達到一個非常恐怖的數值，甚至是全軍覆沒。”

　周公旦的擔憂不無道理，小規模的斥候雖然不會像大軍那樣因為感染瘟疫而死上幾千幾萬個人，但是由於其人少力量小，外加對道路不熟悉，因此是很容易因為各種突發事件而減員的——比如被猛虎偷襲吃掉，再比如不知前路是沼澤，一腳踩進入全員嗝屁。

　也正是因為這樣，周公旦才會對薑太公的提議如此地擔憂。

　“哈哈，周公何太癡也。斥候不識江南之路，難道沃氏商隊也不識嗎?屆時我等只需讓斥候跟著沃氏商隊南下，則途中險阻皆可避也！”

　薑太公是武王的嶽父，理論上是場中輩分最高之人，因此他才敢用“太癡”來打趣周公，並且所有人都不覺得有什麽不妥:

　“更何況，對待這等江南蠻夷，咱們似乎也不需要講什麽道義吧?若是他們願意主動進獻蔗糖煉製之法，則咱們尚可賜予他們一個諸侯的名分，讓他們的國君得以北上朝貢天子，覲見天子真顏。若是他們冥頑不靈，則咱們也不需再和他們廢話，直接將他們的蔗糖煉製之法盜取回來便是。反正咱們這麽做也是為了天下蒼生，後人也不可能因此就說咱們的不是。”

　“太公的意思是?”

　聽到這話，周公似乎領會到了什麽，但是卻不能確認。

　“我的意思是，這次咱們直接雙管齊下。”

　薑太公將手中的酒爵放回到案幾上，目光灼灼:

　“一方面讓斥候跟著沃氏商隊南下，一方面讓沃氏商隊帶上天子的冊封詔書。等抵達吳國之後，便先讓沃操對那吳國國君曉之以理，讓他明白進獻蔗糖煉製之法的益處，進而讓其主動交出蔗糖煉製之法。若是那吳國國君識時務，願意主動交出蔗糖煉製之法，則咱們不妨給他一個諸侯的頭銜，正式承認他是我姬周附屬。反正那吳國地處江南，就算有難也求不到咱們的頭上。而咱們卻可以借助他們將天子的權威傳播到江南蠻荒之地，可謂是有利無害。”

　“而若是那吳國國君不識時務，拒不交出蔗糖煉製之法，則咱們也無需與他們廢話，直接命跟隨沃氏商隊南下的斥候動手偷盜便是。反正沃氏商隊那麽多人，那麽多貨物，想來就算斥候們偷了種子藏匿其中，那吳國之人也應當發覺不了才是。”

　“這……”

　聽完薑太公的話，周公旦沉默了。

　說實話，他其實並不是很喜歡薑太公這種未達目的不擇手段的行為。在他看來，治理天下應當用仁義禮智信之類的美好品德來感化世人，讓世人主動接受上位者的統治。像薑太公這樣動用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來達成目的固然可以在短時間內解決問題，但是長此以往，則必然會讓世人都因此而變得愈發地狡猾，進而變得難以統治。

　但是周公旦也知道就目前而言薑太公所提出的計劃確實是最佳應對方案，仁義禮智信那是針對文明人的，像吳國這等地處江南的蠻荒小國估計就算自己說了對方也不會聽，聽了也鐵定聽不懂。與其和對方浪費唇舌，還不如直接動用極端一點的手段。

　當然，說是這麽說，但是周公旦是鐵定不會在口頭上表示同意薑太公的計劃的，因為那將會影響到他之後制定禮樂制度的計劃。因此閉口沉默表示默認，已經是周公旦所能做到的極限了。

　周公旦有顧慮，召公奭可沒有那麽多顧慮。身為文王時期就出仕的三朝元老，他也是參加過文武王時期腐蝕收買商朝貴族的計劃的。相較於當初的那些計劃，薑太公如今所提出的方案簡直就是小兒科，不值一提。因此在聽到薑太公的提議之後，召公奭也是想都沒想，就立馬點頭讚同了薑太公的計劃。

　“既如此……”

　兩票讚成一票棄權，坐在上首的姬誦要是還不知道應該怎麽做那這天子也就不用當了。只見他輕拍了一下身前的案幾，對著站在場中的沃操說道:

　“此事便這麽定了，之後由外公挑選斥候隨你南下，你可有異議?”

　培養間諜薑太公是專業的，因此姬誦想都沒想就將這件事情全權交給了薑太公。

　“臣……沒有異議……”

　沃操心中早就把薑太公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但是臉上卻平靜依舊，在乖乖地朝姬誦行了個禮表示自己願意接受這個任務之後，轉頭對著一旁的薑太公問道:

　“敢問太公，小臣應當何時，於何地啟程南下吳國?”

　“此事越快越好，等明日你便隨老夫回營丘，屆時老夫會給你委派斥候隨你一同南下的。”

　薑太公捋了捋胡子道:

　“放心，這斥候老夫不會派太多的。商隊的主要成員依舊是你們沃氏族人，老夫最多只會派出三五個斥候。而且這些斥候在商隊中也依舊是以你為主，屆時商隊若是要推車開路什麽的，你也大可以使喚他們，不必顧慮他們的身份。”

　要想騙過對方，首先要騙過自己。若是斥候在商隊中各個都像老爺一般不乾事的話，就算那吳國蠻夷再傻，只怕也能一眼就看出不對勁吧?

　也正是因為這樣，薑太公才會大方地表示沃操可以隨意驅使這些斥候，而不必顧慮自己這邊。

　當然，其中有沒有薑太公想要利用這些斥候學習沃氏商隊的運行方式，進而為將來齊國組建自己的商隊做準備的打算，就只有薑太公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