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樊皋問。
“五千!”王翠花獅子大開口。
樊皋太陽穴直蹦躂。
“親家,你這就有點太胡鬧了,且不說這已經是新時代了,不講究買賣人口,就說你兒子已經死了,她跟你家從法律上已經沒有關系了。”
“那你跟我兒媳婦,法律上就有關系?”王翠花佩服穗子,這些台詞都是穗子提前想到的。
昨天,娘幾個對台詞,穗子給了王翠花一個提詞板。
上面寫了各種可能發生的情況,包括樊皋會說什麽,他如果說了,怎麽回。
到目前為止,樊皋都沒有跳出穗子的提詞板。
穗子想問題的速度不快,但是她的思維很發散,幾乎能想到一切可能,未雨綢繆。
樊皋被王翠花噎得說不出話來,他從法律上,的確跟穗子沒關系。
“親家,我閨女到底跟你們家姻緣一場,咱們坐下來好好說。”樊皋以退為進。
“舍不得錢?”王翠花問。
樊皋僵。
穗子嘴角微揚,這男人大概以為他的智商天下無雙。
殊不知,他從踏入這個屋子開始,就已經被她帶著節奏走,連姣姣那個十歲的孩子都能騙到他。
她真的很期待,當樊皋知道事情的真相後,會是怎樣的反應。
但眼下,這出戲,還是要唱下去。
“你們別吵了,我好不容易才有家人來,咱們坐下來邊吃邊聊。”穗子開口。
樊皋聽她說家人二字,心裡更是滿意。
他以為陳涵穗一定是在婆家受盡了苦難,迫不及待的想跳出火坑,他的出現,對她來說,就是救命稻草吧。
“對啊,咱們坐下來,邊吃邊——呃。”
樊皋的視線落在桌上那觸目驚心的一片紅,鼻子動了動,被那刺鼻的辣椒味嗆得鼻子發癢。
“做得這叫什麽玩意?!”王翠花順勢掀翻一盤菜,“剛好”弄了樊皋一身。
“我想著他可能是我爸爸.......特意弄了喜慶的紅,您不會嫌棄我吧?”穗子眼淚汪汪地看著樊皋。
“我們這邊有講究的,要給親爸加大紅,喜上加喜,越紅越喜。”辣不死你丫的!
樊皋有苦說不出,他並不想要這種大紅啊。
“呵呵,你在那一廂情願自作多情?你覺得人家是你爸,人家願意認你?說不定人家連一口都不吃!”王翠花使勁拱火。
婆媳倆交換了個眼神,在彼此的眼裡讀到了相同的信息:乾得漂亮!
“我閨女給我做的,我怎麽能不吃,吃!”樊皋從牙縫裡擠出這麽一句,心說為了穗子肚子裡的倆孩子,他硬著頭皮也得吃!
“親家,你也坐下來,一起吃!”樊皋想著不能自己一個人肚子遭殃,拽一個下水是一個。
“吃你爹了個爪!五千,一個子兒都不能少!”王翠花一拍桌子,把水煮魚滾燙的湯汁拍出來,迸了樊皋一手背。
“我去找姣姣,你們倆好好商量,別想著跑,不給我錢,我鬧到京城去!”
王翠花說完看了穗子一眼,眼裡是不舍。
按著穗子的劇本,王翠花應該出去了,可王翠花不放心把懷孕的兒媳婦單獨留下跟這家夥在一起。
穗子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娘,這時候可不能優柔寡斷。
看似平靜的認親,實則各懷鬼胎,步步為營,錯一步,引得對方懷疑,將滿盤皆輸,再無退路。
王翠花含著淚,轉身出門,迎面吹風,眼淚嘩就落了下來。
可憐的穗子啊,懷著孕還要跟這些惡人周旋,她是真心疼。
但穗子本人並沒有王翠花那麽傷感,她現在情緒穩定,
冷靜的她自己都覺得有些可怕。到了她這個地步,上有老下有小,對手家世顯赫一根手指都能碾壓她全家,而她有的,也僅僅是這一身的智慧。
她不能輸,她也輸不起。
“孩子,你在這個家,受苦了,她們平日裡也是這麽對你嗎?”樊皋做出慈父的姿態,對著穗子假惺惺道。
“哎......”穗子歎了口氣,夾了一塊辣椒放他碗裡。
樊皋無語地看著碗裡的菜,乾辣椒炒尖椒——北方人吃菜都這麽詭異嗎?
他很不想吃,可是看著穗子那期待的眼神,想著王翠花說的不吃不是親爹——心一橫,吃!
“咳咳!”樊皋的嗓子都辣冒煙了。
“喝點酒,我特意買的,我婆婆也不給我錢,我都是偷摸攢的——你不會嫌棄酒不好吧?”穗子楚楚可憐。
樊皋心一橫,喝!
辛辣的酒入喉管,滑入胃裡,與胃裡的辣椒混在一起,霎時起了反應,樊皋覺得有無數的小鋼針戳他的胃,鬢角沁出汗珠。
“你這酒度數有點高啊?”
“我也不懂酒,什麽貴我買什麽,昨天我婆婆管你要那麽多東西,我真是攔不住,你看這洗衣機,這鋼琴......”
穗子每說一樣,樊皋的胃就痛一下。
他這“釣魚”的代價,有些大啊,魚還沒上鉤,自己的小半家產就進去了。
“穗子啊,你不能繼續在這待著了,跟爸爸回京城吧,我會照顧好你,還有你的孩子的。”
樊皋提及孩子,眼睛就冒綠光。
穗子垂眸,遮去眼底的嘲諷。
這家夥一定沒有照鏡子。
但凡他照鏡子看看自己,就會發現,他的眼裡,這擋不住的貪婪。
沒有什麽財力,心術不正,手段也不算太高明——這是穗子對樊皋的綜合判斷,她斷定,這家夥在樊家頂多是個小人物。
可就是這樣一個小人物來了,穗子也要拚全力對他,因為她家現在的實力太弱了。
“我倒是想走,可是你也看到了,我婆婆不會允許我走的,我如果跟你偷偷走了,她回追到京城。”
“她找不到我的!”
“可是我聽人管你叫廠長,你是有頭有臉的人吧?她怎麽可能找不到呢?”
“我又不在京城——總之,你別怕,只要你自願跟我走,爸能保護你。”樊皋被穗子輕松套話,泄露給穗子更多的信息。
“可是我擔心我命裡帶克,你看我把我男人都克沒了,我跟你走,你爸媽會不會被我克死啊?”
“我爸媽早就死了,就一個姐姐。”樊皋嘴角越扯越大,他覺得穗子已經完全信任他了。
穗子勾起一抹意味深長地笑,端起酒壺給他滿上。
“是嗎?那可真是,太好了。”
這家夥的信息,她就這麽輕松獲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