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酒快完事了,穗子跟於敬亭才出現。
“你倆幹什麽去了?”陳麗君抽空問女兒。
“送禮去了。”穗子眨眨眼。
“這忙著敬酒,你們倆送禮?!”陳麗君覺得事兒沒那麽簡單,閨女大概率是有事兒瞞著她。
“都當新娘子的人了,這麽操心幹嘛?你隻管嫁給我爸,伺候好這個帥老小夥,其他的有我和敬亭呢。”
“......你如果把老字去掉, 爸爸我會很高興的。”一直豎著耳朵正大光明聽的樊煌開口。
這場娘家宴在外人看來,是非常完美的,從招待到菜品,都是完美無瑕。
只有穗子夫妻才知道,為了維持這樣的平靜,他們付出了多少。
送走賓客, 陳麗君的母親找到了穗子, 陳父擺譜沒來, 陳母卻是全程都在,一直想抽空找穗子聊兩句,等人少了才得了空。
“你倆舅舅要明天才能到,今天真是辛苦你了。”陳母握著穗子的手,溫和地說。
穗子對這個姥姥談不上討厭,但也算不上喜歡。
比起陳母,她更喜歡三姨姥和四姨姥,更有個性一些。
陳母特別溫婉,就像是從古籍裡走出來的大家閨秀,上了歲數也優雅從容。
只是這份優雅裡,多少帶了些麻木沒主見,陳父當年狠心不管陳麗君母女,陳母作為母親甚至不敢當面反駁他,隻敢私下接濟。
怕陳父生氣,她接濟女兒的次數, 都不如陳麗君的倆弟弟多,陳母在陳家更像是個空氣人,誰都不想得罪,結果就是兩邊都沒討到好。
“其實你姥爺他......不是個壞人,就是脾氣有些倔。”
穗子看著她,沉默了幾秒,她通透的眼神讓陳母覺得莫名緊張。
“姥姥,我從很小就堅信一句話,蠢比壞更可怕,因為使壞的人,心裡是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的,但是蠢人永遠不會知道自己做錯了,更不會明白,他的行為給別人帶了多大傷害。”
陳母蹙眉,欲言又止,憋了好半天才說了句:“老小孩,小小孩。他就是上了歲數.......
“哪怕是孩子,行為也是要收到約束的,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心裡都得有數。這是我們給姥爺準備的菜, 勞煩您帶回去。”
穗子遞上一個竹製的籃子,陳母接過來,隻覺得份量有些輕, 倒也沒多想,可能是一人份的菜就這麽重吧。
陳父在家罵罵咧咧了一整天,罵得廊下掛著的鷯哥都學會了。
陳母拎著食盒回來時,剛好聽到鷯哥吐字清晰。
“於敬亭,你不是人。”
“這是穗子讓我給你帶的菜。”陳母把籃子放在桌上。
“這酒席怎麽樣,吃了以後.......沒什麽不對勁吧?”陳父問。
他派出去的學生到現在都沒給他回信,心裡有點沒底。
“挺好的,你沒去真是可惜,今天的菜大家都覺得不錯,聽說是穗子小兩口準備的,這倆孩子真是挺厲害的。”
“別人吃了也沒什麽反應?”陳父覺得奇怪,他明明讓學生下的是特效瀉藥,怎麽可能無事發生?
“你為什麽一直問奇怪的問題?”陳母不解。
陳父打開竹籃,嚇得啊了一聲,老臉一下就白了。
竹籃裡沒有食盒,整整齊齊地擺了一排瀉立停。
“完了,這下全完了。”
陳父嘴唇哆嗦,知道女婿一家已經發現他的小動作了,他隻想出口氣,沒想得罪女婿啊,這以後怎麽辦,女婿不會報復他吧?
廊下的鷯哥繼續機械的重複:於敬亭,你不是人......
“這方向不對,怎麽不是去你姥爺家的?”陳麗君看女婿把車開回家的方向,覺得挺奇怪。
她攢了一肚子氣,準備回去找老頭子乾架,誰讓他往菜裡下瀉藥未遂。
“我媳婦送了他份大禮,就不勞煩你們跑一趟了,估計這次老頭得消停很久,暫時不用管他。”於敬亭說。
估計陳父看到那一籃子瀉立停,得嚇好幾宿睡不著覺,提心吊膽怕樊煌找他報復。
小兩口決定晾他幾天,刀懸在脖子上,遲遲不落,這種緊張的感覺遠比直接報復他來的痛苦。
爭取一次就給老頭收拾老實了。
對付這種一輩子都長不大的任性老頭子,下手就不能輕了,省得他以後胡作非為惹麻煩。
“爸,有個事兒我其實很好奇。”穗子不想讓母親繼續問這些煩心事,從副駕轉過頭,一臉的八卦。
陳麗君知道她要問什麽,臉一紅,抬腿踹穗子的椅背。
“小孩家家,不要什麽都問!這是你能聽的嗎?”
“我都成年了又不是小孩.....而且我真的特別好奇,爸,你怎麽能一直以為你是我大爺?作為交換條件,你滿足我的好奇,下車後,我給你們個驚喜,怎樣?”
“我今天喝的有點多。”樊煌閉著眼靠在椅子上,企圖逃避。
“那我以後叫你大爺?”
樊煌瞬間坐直,也不裝醉酒了。
“胡鬧!”
“啊,我好可憐啊,那麽小都沒見過親爸,好不容易見到了,我爸還一心要當我大爺!嚶嚶嚶.......他還凶我。”
“爸,你也看到我媳婦魔怔了,你不說,她真能喊你大爺。”
“拗不過你們,事實就是,我當時生病燒迷糊了,有些事不記得了。”
樊煌感慨,這麽多年他都當那是一場夢,根本沒想過竟然會是真的。
當時陳麗君已經跟他弟弟分手了,按著他弟那個尿性,怎麽可能倆人沒做點什麽,可那個夢裡吧,倆人分明是第一次,所以樊煌醒來隻當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如果我記得, 不可能讓你們母女在外面這麽多年。穗子,爸爸過去沒有陪伴你成長,總覺得對不起你們母女。”
“一家人不說這些。這事兒我覺得不能怪你......被我媽盯上了,你是根本跑不掉的。”
穗子吸吸鼻子,她其實挺同情老爸的。
生著病讓老媽按那生了娃,瞞著好幾十年,差點成孩子大爺,太慘了。
男孩子在外,要保護好自己。
“怎麽說的好像我是強搶民男的女土匪?!”陳麗君聽穗子帶著哭腔說前半句還挺感動,鼻子一酸。
聽到後半句,眼淚又被氣回去了。
“都燒迷糊了還沒耽誤創造高質量孩子,我老丈人就是牛逼——感謝丈母娘沒給我媳婦起名叫炕生、燒生,一捅什麽的。”於敬亭開口,精準做了個總結。
結論就是,他媳婦能有個正常名字,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