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星野奶奶打了個呵欠。

　星野花見扶著她回後院休息，妹妹瞅著這是個和姐姐獨處的機會，拍了拍屁股就跟了上去。

　多崎司伸了個懶腰，靠在窗邊休息。

　幾隻飛蛾飛進室內，圍著吊燈飛來飛去。抬頭往外看了看，廊道掛著的燈籠上也星星點點地落著細小的飛蛾，在幽暗的燭光映襯下模糊地浮現出來。

　他把紙拉窗關上，避免更多的飛蛾飛進來。

　給人感到暖意的燈光下，女眷們還在興高采烈地討論八卦。

　“呼~舒服！”

　栗山櫻良把剛剛關上的紙拉窗打開，一屁股坐在窗沿上。外面還在下著雨，沒有風，所以雨是筆直地從空中落下。

　多崎司側頭掃了她一眼。

　燈籠的微弱亮光落下來，隱約地照亮她耳朵的線條，美麗柔滑的曲線。

　有青蛙在圍牆周圍繞來繞去地叫，多崎司仔細分辨它們的叫聲，好像不只一兩隻，而是四五隻，叫了好長時間。

　“......多崎。”

　栗山櫻良兩顆漆黑的瞳孔，緩緩移到眼眶最坐邊，盯著左手邊的多崎司。

　“什麽事?”多崎司用眼神問。

　“我還蠻喜歡這家人的。”

　“你在跟我說話?”這次他開口了。

　栗山櫻良收回視線，不說話。

　“如果是在和我說話，那我得糾正你的說法。”多崎司笑了起來，“不是‘這家人’，而是‘你家人’，記清楚了沒?”

　“……”栗山櫻良白了他一眼，像是拿他沒辦法似地輕歎一口氣。

　一隻很小的飛蟲落到她的內襯裡的白皙脖頸上，在那兒一動不動，像是死了後無意中掉下來的一般。

　“栗山同學。”

　她回頭看了眼，多崎司遲疑了下，指著自己的脖子:“你這裡有東西?”

　栗山櫻良下意識伸手一摸，隨後整個身體一個激靈。看清楚手中的東西後，她瞬間漲紅了臉，表情看起來又氣又怕，甚至臉眼球表面都蒙上了一層霧氣。

　“讓你要開窗...”

　栗山櫻良惡狠狠瞪了他一下，離開窗戶走回茶案。

　多崎司把“活該”兩個字咽肚子，伸手去準備把窗拉上。一個有著一頭金發的婦人在窗前走廊路過，一隻飛蛾從燈籠上掉落，落到那襲金發上。

　恍惚間，他伸出手，彈掉落在金發上的飛蛾。

　婦人逐漸走遠。

　庭院深邃的夜色下，盛開的夾竹桃顯得冷冰冰的。

　拉上窗，多崎司閉合雙目倚在牆壁上，耳邊反覆回響島本佳柰說過的話。

　【你就好比幽靈一樣遊蕩在她身邊。】

　【你看著她從一個小女孩慢慢長大。】

　【你了解棲川唯，比了解任何人都要多。】

　是因為真的太了解了，所以才會下意識幫棲川唯拍掉頭髮上的飛蛾?

　多崎司睜開眼，看向趴在茶案上的栗山櫻良。

　對於這位部長大人，他只能說是一知半解，所以在在這種情況下他只會選擇提醒一下，讓她自己處理。

　這種時候倒是夠理性了......

　自嘲地笑了下，多崎司準備出去走走，活動下身體。

　一左一右兩位太太按著他的肩膀，在他身邊坐下。

　“多崎君你好，我叫安田。”

　“多崎君，我是夏目。”

　安田太太看樣貌大約三十五左右，她伸直雙腿坐著，動作帶著幾分倦怠。而夏目太太約二十七八，手裡捧著一杯茶，正兒八經的跪坐姿勢。

　多崎司左右看了兩人一眼，問:“有事?”

　“沒有...”夏目太太搖頭笑著，“就是一群女人說得無聊了，想和健康的小男孩聊一聊天。”

　“健康倒是事實。”多崎司點了點頭。

　年長一點的安田太太好像想起了什麽意味深長的事一樣，咯咯地笑起來:“多崎君今年多大了?”

　“還差兩個月滿16。”

　“真的好年輕...”安田太太迫不及待地追問:“你和花見沒有那個吧?”

　“呃...還沒。”

　安田太太雙眼頓時泛出綠光:“還是小處男哩。”

　“不是正好嘛。”戴著眼鏡的夏目太太說道，“我們今晚可是可有大把的時間，這樣的事大大歡迎喲。”

　多崎司:“……”

　不愧是極道裡的女人，他現在才算真正了解到星野花見為什麽執意要給自己種草莓了。

　“多崎君什麽時候回家?”安田太太說著輕輕拍手，咯咯笑著:“我到時候接你走。”

　“呃...我有女朋友的，還請你們別說這些事。”

　“瞧你這話說得...”夏目太太搖了搖頭，然後用手指攪動杯裡的茶水，舔甜手指:“我們又不是不知道花見的性格，她肯定不會讓你這麽快碰她的。這樣真不好，真不應該呀。像多崎君這樣又年輕又健康的男孩，怎麽可以這樣暴殄天物呢，太可惜了呀。”

　“對身體也不好。”年長的安田太太也說。“欲望長時間悶著，腦子會漸漸傻掉的。”

　“小家夥。”夏目太太用指尖戳了幾下多崎司大腿，“想要被成熟年長的太太充分疼愛嗎?”

　多崎司搖了搖頭。

　栗山櫻良視線偷偷瞥過來，在心裡暗暗想，如果是島本太太的話，這渣男肯定就點頭同意了。

　“多崎君...”安田太太抓起多崎司的手，“你看我的身材還不壞吧?”

　年輕一點的夏目太太立刻牽起多崎司的另一隻手，側著頭說:“多崎君，你要對安田這老女人不滿意的話，那就只和我一個人回家吧。”

　“你說誰老女人?”

　“說的就是你啊，就你這年紀，肯定會把多崎君榨乾的！不像我，我會很溫柔的，還會對多崎君說......”

　說著說著，夏目太太輕笑一下，伸出一根手指挑著多崎司的下巴:“太感謝您了，您的招待非常愉快。這次體驗非常美妙，期待下次再見。”

　“夏目，你現在什麽意思?”

　“謔，你還好意思質問我，上次你不就搶了我的一個目標嗎?”

　“你現在想翻舊帳了是吧?”

　“是又怎樣！”

　兩個太太拉扯到一起，多崎司趁機逃出她們的魔爪，來到栗山櫻良身邊坐下。

　小平板瞥了眼他凌亂的領口，露出瞧不起人的，高高在上的輕蔑冷笑:“還真受歡迎呢。”

　標準的一檔笑容。

　說明她現在完全不想搭理多崎司。

　“確實...”多崎司厚著臉皮說，“我這人最大的煩惱，就是自己長得太帥了。”

　栗山櫻良頭疼地歎氣。

　她一向都認為自己夠自戀，可和多崎司比起來，尚且差了一點距離。

　多崎司繼續厚著臉皮問:“栗山同學，我的茶呢?”

　栗山櫻良指著火爐:“自己泡。”

　“我就是個粗人，自己泡沒有那股韻味。”

　“喲...又想誇我了?”栗山櫻良冷笑一下，“遠景般的笑容，還真是令人印象深刻的誇讚方式呢。”

　“這次不一樣。”多崎司輕笑著，認真說道:“栗山同學點茶時的高雅氣度，令人深深折服。就好像我誇你的腿好看一樣，絕無半分虛假。”

　栗山櫻良手抵下巴，稍作思考，認同地說:“你這家夥在腿這件事上，確實從不開玩笑。”

　“那茶?”

　“自己泡。”

　“拜托，我好歹是你唯一的部員。”

　“那不是應該部員給部長泡茶?”

　“那我換個說法，拜托，我好歹是你為數不多的朋友。”

　“誰把你當朋友了?”

　栗山櫻良仰著臉，用高傲的下巴對著他。在她身後，兩位太太從室內打到了走廊，聲音逐漸遠去。

　多崎司意味深長地盯著她:“敢發誓嗎?”

　“為什麽不敢?”

　“好，就用胸部永遠不會長大發誓。”

　“……無恥！”

　栗山櫻良咬著下唇，微微露白白的小虎牙，閃爍著憤怒的尖銳亮光。

　這個模樣的她相當可愛，就像一隻齜牙咧嘴的小白虎。

　“等著！”

　她冷冷說了聲，轉身跪坐在茶水鍋前，熟練地開始點茶。

　明亮的燈光灑下，多崎司端詳著她白皙修長的脖頸，還有細得令人想伸手摟入懷裡的腰肢。

　說不上多想喝茶。

　不過是想再重溫一遍她這股高貴、典雅、淑靜的氣質而已。

　栗山櫻良點好茶，端到多崎司面前。

　“請！”

　她淡淡地說，聲音冷得可以，完全沒有恭敬和溫順的樣子。

　多崎司接過，喝了一口。

　閉合雙目，細細品味。

　栗山櫻良跪坐在他跟前，清澈的雙眸裡隱隱有一丁點的期待。

　過了幾秒，多崎司睜開眼，他搖了搖頭，略有些遺憾地說:“還是可樂好喝一點。”

　栗山櫻良眼神僵硬片刻，穿著白色襪子的小直接就踹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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