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iki~”

　“嗯?”

　“能先松開不”

　“再抱一會吧。”多崎司低著頭，好笑地看著二宮詩織的眉眼，在冷空氣和羞意的共同作用下，少女臉上的紅暈浸染愈發豔麗。

　紅撲撲的小臉蛋，令人有想啃一口的衝動。

　“kiki好壞。”二宮詩織看著他上的笑容，也跟著露出笑容，“一直欺負詩織醬，大壞蛋。”

　一片雪花飄下，落在她秀氣的鼻尖上，熠熠反射著陽光。

　多崎司伸出手指點在她眉心，沿著鼻梁曲線一直滑到鼻尖:“來自雪國的小精靈，你有什麽願望嗎?”

　“有好多。”二宮詩織蹭著他的指尖，發出“嗯”的輕微鼻音。

　“說出來，我去幫你實現它。”

　“你是可憐詩織醬嗎?”

　“不是的。”多崎司搖搖頭，目光清明，“我只是很感動，認為你值得更好的。我佩服你，也慢慢開始喜歡你，好在我或許也有這個能力……你想要什麽都好，只要我拿得到的，一定親手拿過來，裝在盒子裡綁上蝴蝶結送到你面前。”

　二宮詩織會輕輕地仰著的頭，用手背把臉上的灰擦去，問了句:“你不冷嗎?”

　“欸?”

　“傻瓜，我問你，”二宮詩織噗嗤一笑，表情從害羞恢復成活潑，“剛從被窩鑽出來，又光著腳踩在雪上，不冷嗎?”

　一股冷風颼地卷進兩人中間，多崎司驀地打了個哆嗦。

　“快去穿上衣服，”二宮詩織小手撐著他的胸口，嚴肅道:“然後和詩織醬一起做晚飯，讓你幫我燒火。”

　“等一下，還有件事要做。”

　多崎司松開手，彎下腰，雙手捧起一把雪。

　在北海道少女目瞪口呆的注視下，他張嘴吃了一大口雪。

　“唔~”

　“沒預想的那麽好吃，就和沒有味道的冰沙一樣。”

　“對了，回東京的時候我們帶點雪回去吧，就當是土特產了。”

　二宮詩織捂著額頭，心裡嘀咕道:“我怕不是帶了個傻子回家。”

　北海道冬天的日照時間很短，天色剛才還亮堂堂的，做完飯後黃昏就已經冷瑟瑟地降臨了。從廚房門口往外看出去，那在夕暉晚照下覆蓋著皚皚白雪的遠方群山，蒼茫暮色悄悄地迫近。

　轉眼間，就只有山巔還殘留著淡淡的余暉，在頂峰的積雪上抹上一片霞光。

　端著熱騰騰的飯菜回到客廳，放到桌面上。

　有熱氣騰騰的蘿卜蘑菇湯、下午宰殺的鴨子、有醃漬菜、還有一盤豆腐。不過不是現在吃，要等二宮爸爸回來再一起吃。

　“你休息一會，”多崎司說道，“讓我來生火。”

　“辛苦kiki咯~”二宮詩織點點頭，掀開被子把腳伸到被爐裡面。

　多崎司拿起幾根木柴，互相架著放進爐子了，又拿燒火棍撥了撥下面堆積裡的炭灰，確保氧氣的流通。

　點點火光迅速壯大，房間變得溫暖起來。

　“想吃烤紅薯或者土豆嗎?”二宮詩織看著他被火光染紅的側臉，說道:“廚房裡都放著有，你去拿一點來烤吧。”

　經她這麽一說，多崎司瞬間有些饞。

　烤紅薯做為一種經久不衰的傳統小吃，他當然不陌生。

　紅薯香氣撲鼻，口味有甘甜帶汁和綿軟粉糯的兩種，再加上掰開後熱氣騰騰賣相，毫無疑問是冬天裡最受歡迎的取暖物品和休閑零食。

　“讓你好好嘗嘗我烤地瓜的手藝。”

　多崎司把手裡的柴放進爐子中，滿臉自信地拍了拍手上的灰，起身往廚房走去。

　推開門，一股冷空氣颼地卷進室內。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山風嗚嗚地吹著，不時響起一兩聲汽笛聲。多崎司往外看了眼，山巒層次不清，黑壓壓的，所見之處皆是一片清寒、靜謐的和諧氣氛。

　拿了幾顆土豆和地瓜回來，二宮詩織手裡拿著各色的繩子，在編繩結，樣式像是須賀神社裡的那種。

　“還弄這個幹什麽?”多崎司蹲在火爐前問道。

　“向神明祈禱咯。”二宮詩織側頭看來過，清麗的小臉一臉堅定。

　多崎司的腦海裡又浮現出“徒勞”這兩個字。

　祈禱母親身體健康，獨自在東京求學，這一切不是徒勞又是什麽呢?

　如果是以往，他肯定就劈頭給她來一句“徒勞”。

　然而現在恰恰相反，看著火光在她那張的臉上搖曳出的光澤，多崎司覺得她的存在非常純真，雪夜的寧靜也因她的存在而變得沁人心脾。

　恰如川端康成所說的，這樣的女孩連腳趾彎都是乾淨的，

　匆匆在火爐底下趴了點灰，把地瓜埋好，多崎司也把腳伸進被爐，冷不防地伸出手，把小可愛攬入懷裡。

　“好奇怪，”他問道，“北海道莫非是不是有什麽屬性加成，怎麽一來到這就感覺詩織的魅力被無限放大了那樣。”

　“你真傻啊！”二宮詩織嘟著嘴嚷道，“這裡就是我的主場啊，有屬性加成很奇怪?”

　“東京帥哥已經被攻略了。”多崎司微微側低著頭，下巴碰到她的頭髮，鼻尖聞到的香味更加濃鬱，他忍不住把臉貼上去。

　二宮詩織感覺額頭一涼，回過神來時已經被他親了一下。

　“kiki又欺負人，”她埋怨了句，也沒反抗，反而還把身子卷縮起來，像孩子似地鑽進他懷裡，用兩隻手攥住他的衣領。

　兩個人貼得很緊，被爐裡熱烈又足，很快就熱出了汗。

　二宮詩織垂下眼瞼，鼻腔裡全是多崎司身上的氣息。

　他的心跳聲帶有一定的節奏連綿不絕地傳到耳朵裡，甚至是慢慢浸透到骨頭裡，頓時又害羞得不敢抬起頭來。

　“喲，害羞了啊。”多崎司故意調侃她，“剛認識那會不是很厲害的嘛，還說什麽最喜歡攻略高冷帥哥了，現在才知道慫了?”

　“啊啊啊~kiki閉嘴啊。”

　二宮詩織雙手捂住臉，在他懷裡打起滾來。

　從指縫的間隙，臉頰露出兩片緋紅。

　這害羞地掩著臉扭來扭去的樣子，好可愛！

　多崎司緊緊抱著她，感受著她充滿活力與誘惑的身體，柔軟有彈性。

　扭著扭著，二宮詩織忽然像是很高興那樣笑個不停，然後，她輕聲地開始談起剛到東京那會的事，以及剛認識多崎司時候的心態。

　“一開始並沒有多喜歡kiki來著。”

　“這我當然知道。”

　“你也知道的嘛，我雖然命苦，但眼光高著呢。當時就是覺得你這人長得也順眼，說話又有趣，就像試著玩一玩咯，反正我要回北海道的，怎麽可能和你在一起嘛。”

　“那什麽時候才開始喜歡我的呢?”多崎司問。

　“大概在大間町的時候吧”二宮詩織點點頭，嘴角掛著愉快的笑意，“當時在船上看星星，我和你談起家鄉的事，因為怕你覺得煩就不敢往下說了。”

　回想起那晚的事，多崎司心頭柔軟起來，忍不住低頭道:“那時我說不會煩啊，就像冬眠前的熊在貯存能量一樣有趣。”

　二宮詩織在他胸口蹭了蹭:“也就是那時候開始，詩織就有點喜歡你啦。但又拿捏不準到底是喜歡呢，還是感動一點，我一味苦思冥想，然而還是想不通，連我自己也不明白。真可怕啊。有時候想得晚上睡不著，做過各種各樣的夢，連飯也不能好好吃。”

　“既然不確定，又有什麽好想的?”

　“女孩子就是喜歡胡思亂想嘛。”

　“現在呢?”多崎司問，“被我抱著的時候有沒有想到下一步怎麽走?”

　“真討厭！”

　“完全不想?”

　“不是這樣啦”二宮詩織搖搖頭，“我這個人不把日常生活安排得妥妥貼貼，是安不下心來的。現在我連能不能回東京都不確定，想你說的那些事幹嘛。”

　“唔。”

　“kiki你這個人太隨便了。”

　多崎司不滿道:“抗議這個說法！”

　“抗議無效。”二宮詩織緊抿著嘴唇，晶瑩澄澈的眸子裡，瞬間充滿淚水，“劍道大賽那會，詩織就真正喜歡上你啦。那時媽媽的身體已經很不好了，我也自知留在東京的日子不多。你肯去參加，肯給我留下最後一點的回憶，就像是給我帶來熱和光那樣。”

　“光和熱不會消散的，”多崎司蹭了蹭她的頭頂，越蹭心就越軟，輕聲道:“只要你不嫌棄我這個渣男，別的都不成問題。”

　“嫌棄嫌棄嫌棄~”二宮詩織靠在他的胸前，抬手抹了抹眼睛。

　“嫌棄已經晚了啊。”

　“哪裡晚了?”

　“初吻已經給我了不是嗎?”

　“謔，你還意思提這個！”二宮詩織低下了小腦袋，有些羞怒道:“也不經過人家的同意就親了，這是耍流氓，詩織醬要報警讓警察叔叔把你抓去教育。”

　“兩情相悅的事警察可管不了，而且，詩織醬不想?”

　“體驗什麽?”二宮詩織在他懷裡揚起臉，兩人都感受到對方溫熱的呼吸。

　多崎司情不自禁就低下頭，離她的呼吸更近一些。

　“kiki~”二宮詩織也被著旖旎的氣氛所感染，微微仰起小臉靠近他，雖然覺得不應該讓他那麽容易得逞，只是身體卻不配合大腦的指令……

　那櫻色的柔軟嘴唇，在火光的映照下越來越誘人。

　吻上去的時候，味覺甜絲絲的，像是吻到了花粉那樣，春天好像真的快要回來了。

　屋外的雪已徹底止息。

　夜晚空氣澄澈清冷，雲隙間閃出幾顆小星，星看上去像是迸濺的冰碴。通往村莊的山道上，一輛豐田車劃破夜色駛來，車燈在左右拐彎間若隱若現。

　推開門，二宮爸爸揉了揉眼睛，整個人都呆滯了下。

　東京來的那小子抱著自己的寶貝女兒，下巴擱在她腦袋上，一隻手輕輕拍著她後背。而寶寶女兒則是分外地乖巧，像隻小狗那般微微眯上眼，在他懷裡休憩。

　畫面給人的感覺特別舒服，特別寧靜。

　二宮爸爸樂得看見女兒幸福，但也有些吃醋，忍不住在心裡呐喊道:你這個卑鄙的外鄉人，放開我的女兒，有什麽事衝我來！

　“咳咳~”

　咳嗽聲驚醒了屋內的兩人，二宮詩織慌忙脫離多崎司的懷抱，看向門口甜甜一笑:“爸，怎麽才回來呀，飯菜都要涼了。”

　“叔叔好。”多崎司客氣地點頭打招呼。

　二宮爸爸換上鞋子，來到桌子坐上首盤腿坐下，眼神掃了一眼多崎司:“都餓了，快吃飯吧。”

　“我開動了。”

　三人雙手對食物表達感謝後，開始享用晚餐。

　剛當嶽父的人吃女婿的醋是常有的事，吃多幾次習慣了就好。還沒過多久，老實憨厚的中年男人就忘了剛才的畫面，一臉喜色地談起了二宮媽媽的情況。

　“你是不知道啊，”他看著女兒說，“下午的時候，你媽忽然很想吃東西，然後就吃了整整兩條黃瓜。”

　“真的?”二宮詩織把吃到一半的蘿卜塊放回碗裡，眼睛瞪得老大。

　“可不是嘛，我都嚇到了。”二宮爸爸左看看，又看看，然後站起來:“我去拿兩根黃瓜來讓你們試下獨家吃法。”

　多崎司小口小口喝著蘿卜湯，沒抬頭。

　等爸爸走出門口，二宮詩織側頭看他:“那藥真的有用?”

　“不確定能不能根治，但肯定可以緩解症狀。”多崎司扒了兩口飯，又拿起一塊鴨翅膀啃，“如果沒有一點把握的話，我怎麽敢親你。”

　二宮詩織沉默了一會，頗為神經質地笑了起來:“完蛋了完蛋了，要是真的把媽媽治好了我該怎麽辦?真的要給你當小老婆嗎，啊，好不甘心啊嘻嘻嘻”

　多崎司在被爐裡的腳輕輕碰了她的腳一下，然後若無其事地繼續吃飯。

　二宮詩織回踢了他一下，悄悄地用手背抹了抹眼睛。

　他歪下頭，報以一個可愛的笑容。

　她也跟著笑了起來。

　不一會，二宮爸爸拿著洗好的三根黃瓜進來，用刀切成片，往碟子裡倒了點醬油，用海苔卷起，“黃瓜要這樣吃才好吃。”

　說著，他把卷了海苔的黃瓜蘸上醬油，“哢嚓哢嚓”地吃了起來。

　多崎司用牙簽扎起一塊，蘸點醬油送入口中，嚼了兩下，忍不住讚歎道:“本以為是什麽黑暗料理，沒想到出乎意料的好吃。”

　二宮詩織也嘗了一口，整個房間都響起“哢嚓哢嚓”的令人愉悅的聲聲脆響。

　“怎麽樣，好吃吧?”二宮爸爸問。

　“好吃。”她說。

　“吃東西香是好事，好比是有生命力的證據。”二宮爸爸緩緩舒了口氣，眼裡閃著淚光:“你媽媽這兩個月來都沒什麽食欲，什麽也吃不下只能靠輸營養液活著。下午她忽然說自己餓了的時候，你爸我當場就哭了出來”

　說著說著，真情流露的中年男人語氣頓了頓，這才像剛想起什麽那樣看向多崎司:“啊，抱歉，讓您看笑話了。”

　吃完了黃瓜又繼續啃鴨翅的多崎司抬起頭，滿臉疑惑:“什麽事，剛才叔叔和詩織聊了什麽?”

　“吃飯吃飯。”二宮爸爸開心地笑了兩聲，又轉頭吩咐女兒，“今晚守夜還是爸爸去守著就行，你明天起來後自己做早飯知道嗎?不要怠慢了同學，讓別人以為你是個懶蟲。另外中午的時候，你再過去醫院”

　“知道啦啦啦啦~”二宮詩織拖著長音回答，表情莫名嬌憨。

　吃過飯，二宮爸爸用便當盒打包了點飯菜，開著車回醫院，偌大的屋子裡又只剩下兩個人。

　“來吃烤紅薯咯~”多崎司拿著燒火棍把火灰裡埋著的紅薯挖出來，伸手去拿。剛烤好的紅薯非常熱，燙得他“啊”地叫了聲，把紅薯甩到桌面，然後使勁對著被燙到了的手指吹氣。

　“笨蛋笨蛋~”二宮詩織又好笑又心疼地罵了句，趴在桌面懶懶地撒嬌:“kiki喂我。”

　“等著~”

　多崎司熟練地掰開一個，是粉粉的那種，三兩下剝了剝皮，塞到她嘴邊:“這種吃起來非常香，不過由於澱粉比較多，所以屁放得也比較響。”

　“?”二宮詩織看著遞到嘴邊的烤紅薯，吸了吸鼻子，有點饞，但一想到美少女放響屁的場景，果斷拒絕道:“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哦，那我自己吃咯。”多崎司努力繃緊面部表情，把熱氣騰騰的烤紅薯塞進嘴裡，“唔~軟綿香糯，大冬天可以吃了真暖胃，幸福的滋味呀~”

　“哼~”

　二宮詩織生氣地鼓起臉頰，抿著小嘴歪過頭，看著爐子裡的火光一聲不吭。

　“想吃不?”多崎司伸手摸著她的腦袋，打趣道:“想吃我給你剝一個呀，不用這樣鬧別扭的。”

　“不想吃！”雖然被他按著摸頭，但二宮詩織還是很硬氣地回嘴，接著又很不高興地哼了聲，“今晚不許睡我房間，讓你一個人去雞舍對著那隻臭鸚鵡放響屁去吧。”

　鬧別扭的詩織醬好可愛

　多崎司笑得很像一個怪蜀黍，忍著躺到地板上打滾的衝動，他又挖出另一個紅薯，從中間擺開遞到她嘴邊:“這種紅心的，汁水多，澱粉少點，吃起來沒那種煩惱。”

　二宮詩織將信將疑地看向掰開的紅薯，熱氣騰騰的，中間留著濃稠的糖漿，紅色的果實被燈光照得晶瑩剔透，像紅寶石那般誘人。

　“嘗嘗！”多崎司直接用紅薯堵住她的嘴唇。

　“啊~唔。”二宮詩織低頭輕輕咬了一小口。

　“好吃嗎?”

　冬天吃上一口熱乎乎的烤紅薯很暖胃，而且糖分夠足，非常適合小情侶一人一口。

　但鑒於他剛才說了很不雅的事，二宮詩織不想那麽快就原諒他，所以含糊道:“味道馬馬虎虎！”

　“拿著，我把剩下的都挖出來。”多崎司把烤紅薯遞給她，轉身在火爐裡扒拉了一會，回過頭時，發現二宮詩織雙手捧著紅薯，雙眼亮晶晶地看著自己。

　由於大半個身體都窩在被爐裡的緣故， 少女看起來就只有小小的一隻，感覺超級乖巧，雙手捧著紅薯的模樣也有點像隻倉鼠，是真的好可愛。

　看到他回過頭，二宮詩織甜甜地一笑，雙手往前伸:“kiki也吃。”

　多崎司咬了一大口。

　甘甜的汁水滲透進味蕾，一直甜到心底。

　這是一個無限美好的夜晚。

　要說有什麽不足的話，那就只能是兩個人雖然同睡一張床，但用的卻是兩床被子。

　不過沒關系

　多崎司看向窗外，心想大不了自己無恥一點啦。

　又不是沒試過對吧！

　小小山村在寒冷的冬夜靜靜地沉睡，他悄悄擠進另一床被子，皎潔的月光灑到床上，勾勒出少年少女相擁而眠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