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蒸汽的蒸騰，眼前的罐子緩緩打開。

　　在罐子旁邊，還有著與它一模一樣的十個圓柱體透明罐，罐子的上方連接著一條條黑色如同電線一樣的手臂粗導線，一直連接到一台巨大的機器上。

　　機器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變壓器，兩邊是兩排向上的樓梯，樓梯的盡頭是一個平台。

　　蒸汽逐漸散去，納特克斯臉上的表情，逐漸由興奮，變成了疑惑，最後是深深的無奈。

　　他脫下身上的衣服，一把扔了過去。

　　一隻蒼白的手接住了外套，裹住了自己的身體。

　　她一隻手捏了捏修長的發絲，接著用一雙藍色眼睛好奇地觀察著眼前的納特克斯。

　　她兩隻眼睛都是藍色的，很漂亮，像在晴空下被大海映射的蒼藍天空。

　　“紅織，告訴我，為什麽，是女的?”

　　納特克斯也看著眼前的人，不由得捂住了太陽穴。

　　“不可能！”他內心響起了一道帶著驚異的聲音，“絕對不可能，我都是按照你的要求，絕對應該會和你一模一樣的才對，一定是你體內的某些東西影響了結果。”

　　納特克斯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但事到如今，也沒辦辦法了。

　　依照能量守恆，他當前沒辦法再回爐重造了。

　　眼前的少女，臉長得幾乎跟他一模一樣，但因為是女性的原因，看上去更加驚豔。

　　納特克斯沒來由地感到了一股強烈的既視感。

　　看到納特克斯重新看向自己，少女眨了眨眼睛，接著用一種不同於外表的冷淡聲音開口:

　　“不管怎麽說，你的反應有些誇張了，就作用而言，關注性別實在過於偏見了。”

　　納特克斯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點點頭。

　　少女接著開口:“那麽，初次見面，我是另一個你，雖然性別出錯，但和你一模一樣，無論是思維，繼承的記憶，包括身體素質。當然，關於你身上的能力我並沒有得到繼承，當然，你也不會需要。”

　　她語速很快，眼神有一種讓人窒息的冷靜。

　　納特克斯聽懂了她說的話，想起了最開始的目的，不由得笑了一下。

　　少女也揚起了嘴角，表情有些狡黠。

　　“你可以稱呼我為A號，名字使用不僅囉嗦，也難記。這是為了區分白鴉們的代號，關於之後的複製，帶來的編號命名問題，之後再說，現在……”

　　A號環顧四周，最終停留在納特克斯旁邊早就準備好的衣物上。

　　“我得穿件衣服，當然，不穿可以，考慮到接下來的行動，這是無所謂的，而且在你面前，穿不穿都無所謂。”

　　她又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或許是受到生理影響的緣故，這個製造出的納特克斯的分身，就跟她的性別一樣，更加“女生”一些。

　　納特克斯不知道之後的複製是不是也是女性，當然，這其實跟A號說的一樣，除非考慮到分身接下來的實際作用，否則對性別的偏見就實在是太愚蠢了。

　　他也得慢慢地改掉，對女性有些厭煩的性格了。

　　在納特克斯思考的時候，A號已經在他視野盲區換好了乾淨整潔的衣服。

　　把外套還給納特克斯後，A號也不含糊，說出了她的目的，或者說納特克斯的目的。

　　“那麽，那兩瓶血液都給我吧。”

　　A號雙手插兜，臉上露出興奮的神情。

　　和納特克斯一樣，她也有著古怪的性別。

　　比如，對於拿自己做實驗有一種怪異的渴求，但礙於奈薇，還考慮到安全性，就沒怎麽做這種事。

　　但現在不一樣了。

　　複製機器的完成，意味著納特克斯將擁有更加精確的臨床環境。

　　作用於自身的實驗性需求，沒什麽比拿自己做實驗更加具有參考價值的了。

　　“怎麽，看我是女的，舍不得?”

　　看到納特克斯沒說話，A號一臉古怪地開口。

　　“沒有的事，”納特克斯搖搖頭，“剛剛在想一些問題。”

　　“什麽問題，關於我的?如果你還在執著於一些參量的異常，導致我性別的問題，你不需要那麽擔心，我和你是一樣的。”

　　“正是因為這個，所以才要想。”

　　納特克斯說著上前走了一步，輕輕撫摸眼前少女的臉。

　　她的皮膚就跟自己的一樣蒼白，但她依舊很美。

　　“如果你們和我一模一樣，繼承著我的一切，由於思維運轉的差異性，總會有一些個體有一些別的動作。”

　　納特克斯捏住了她的下巴，眼神中閃爍著寒意。

　　“比如，背叛。”

　　A號皺起眉頭看了他一眼，微微閉上眼睛，隨後露出了輕松的微笑。

　　“那麽，我是否需要跪下來喊你主人呢?”

　　她眼神中閃爍著，莫名的興奮。

　　納特克斯也笑了。

　　他差點忘了，自己的確很自戀，達到了一種病態的程度。

　　也因此，他自然能明白，A號喜歡著自己，同樣的，自己也喜歡她。

　　除去令人賞心悅目的欣賞之外，還包括一些更加強烈的情愫。

　　他們不會拒絕對方，任何事。

　　“算了，”納特克斯松開對方，“沒必要了。”

　　兩人的臉上都不約而同出現了幾分失落，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他自然只是在檢驗，真要擔心的話，從一開始，這個想法就只會爛在肚子裡。

　　就是分身代替他，作為原主，他也會成為分身的分身服務對方，因為他們都是一樣的。

　　而分身們都是一樣的想法，為了最終的大業，他們什麽都能做得出來，所以背叛是愚蠢的想法，就算納特克斯讓A號自殺，她也會立刻執行。

　　他們之間沒有任何的控制，即使作為獨立個體，他們的思維還是統一的。

　　這種事，換納特克斯來也一樣。

　　兩人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外面，奈薇已經等候多時。

　　看到納特克斯身邊的女孩，也沒特別的反應，將手中保管的兩瓶血液遞給了A號。

　　除非經過特殊處理，不然即使是這些超凡生物的血液，也很有可能會發生不同程度的變性。

　　因此，使用它們得盡快。

　　“我不推薦你直接喝下去，你得找個注射器……”

　　A號沒道理不聽奈薇的話，好在納特克斯提前準備，從潛艇上拿來了幾個注射器。

　　看著A號將魚人的血液注射進了自己的手臂中，納特克斯也轉頭對奈薇說道:“事不宜遲，接下來，我們繼續走吧。”

　　奈薇點點頭，看了一眼A號，沒說話，跟在了納特克斯身後。

　　A號完成第一管注射後，隨即將海人的血液也注入了自己體內。

　　“本來是不想浪費的，可惜了……現有的材料只能製造一個實驗體，算了，讓我看看究竟會發生什麽吧。”

　　A號自言自語著，走進了一個房間中，關上了門。

　　……

　　“為什麽不直接開過去呢?”

　　納特克斯走在前面，眼睛不經意瞟了一眼旁邊蒼白的牆壁。

　　“我也想，但我不會開。”納特克斯沒有絲毫尷尬，“我只是拿到了它，僅此而已。”

　　“知道了，那麽用什麽方式呢?”

　　下方那條輪船毋庸置疑開不了了，除去人已經差不多全掛掉之外，船也廢了。

　　就算能開，因為迷霧浪費掉的時間，恐怕也很難再有多少時間執行接下來的計劃了。

　　加上納特克斯根本不會開這艘潛艇(能開的話，他當然不會蠢到一開始不用)，王可有事，雖然沒說，但人已經不見了，只能這麽做了。

　　也就是說，現在必須要找到一種夠快的方法，去往卡納斯。

　　“等會你就知道了。”

　　納特克斯現在正在想事情，沒精力跟奈薇解釋，反正看了的確就知道了。

　　“這艘潛艇呢，那個分身呢?”

　　“不管，她知道應該怎麽做。”

　　如果到時候，她還活著，並且神智正常的話。

　　拐了幾個彎，他們來到了一個艙室裡。

　　“幫我打開。”

　　奈薇點點頭，爬上扶梯，雙腳勾住梯子，固定好身形後雙手抓在眼前的圓盤式閥門上。

　　哢！

　　她扭開了閥門，在閥門發出沉悶摩擦聲中，推開了上方的圓形艙門。

　　灰色的光線照射了進來，外面是一片灰白色。

　　她爬了出去，納特克斯也緊隨其後。

　　納特克斯剛剛探出腦袋，某種溫熱的東西就撲到了自己臉上。

　　“人類，我好想你！”

　　納特克斯把臉上的東西拿下來，是一隻正在撲騰翅膀的白鴉。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二號。

　　“人類，我是一號，什麽時候開始?”

　　一號落在了他頭上，很快他的身邊就聚滿了白鴉，不少白鴉因為爭奪納特克斯的肩膀，吵鬧起來。

　　烏鴉的叫聲在潛艇上方不絕。

　　看著一群白鴉，奈薇也明白了。

　　“你要借助白鴉的力量?”

　　“是的，它們能力的可塑性，可以幫助我們最快速度前往卡納斯。”

　　“不是說白鴉的能力在卡納斯沒用嗎?”

　　“也只是在卡納斯而已。 ”名為三號的白鴉說話了。

　　奈薇略微沉思，詢問:“所以為什麽從一開始不用呢，如果只是去卡納斯周邊的話。”

　　“……”

　　一時間，白鴉們的吵鬧停止了，納特克斯也沒說話，空氣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我知道了，”奈薇睜著一雙很認真的眼睛，“是因為計劃，我需要怎麽做，納特克斯?”

　　“不……”納特克斯捂著太陽穴，“只是……沒想到。”

　　該死的……因為你這家夥那時候爬進房間來，在打斷思路的情況下，又因為一號的言語存在歧義，就根本沒往這方面想了。

　　“哦。”

　　奈薇點點頭，然後皺起了眉頭:“所以為什麽沒想……”

　　“啊哈！女人你知道的太多了！”

　　這時候二號帶著好幾隻白鴉撲到了她身上。

　　趁著它們騷擾奈薇的時候，納特克斯也和一號開始了正題。

　　“你們打算怎麽幫我們?”

　　“這個我們已經計劃好了，弄個飛機，很大很大的飛機！為此我們已經做好了準備。”

　　就在這時候，周圍響起了嘈雜的叫聲。

　　一隻隻白鴉撕開迷霧如同雨點一般降臨到潛艇上，形成了一個白色漩渦。

　　奈薇也抓著一直掙扎的二號停了下來，盯著這場白色漩渦席卷他們。

　　一號跳到了納特克斯面前，用黑色的眸子注視著納特克斯。

　　“我們找來了一點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