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哈！哈……”

　　雙腿一陣刺痛，讓納特克斯一下子摔倒到了地上。

　　柔弱的血肉在經過長時間寒氣的侵蝕後，此刻變得無比僵硬，流淌的血液似乎被凍住了，每活動一下都能聽到一種怪異的摩擦。

　　“咳咳……”

　　納特克斯躺在地上，不斷吐著陣陣白色霧氣。

　　室溫正在恢復正常，但低溫在短時間內絕對不會放過他。

　　現在，他必須想辦法恢復自身體溫。

　　“紅織……在嗎?”

　　納特克斯睜開還黏著一些小冰晶的眉毛，用有些黯淡的眼球注視著左手上同樣覆蓋冰晶的手鏈。

　　“……”

　　無人回應他。

　　“嘶！”

　　納特克斯不斷來回摩擦著手掌，但那股寒氣始終揮之不去。

　　“咳咳……大意了，沒想到後勁這麽大……”

　　他注意到全身上下如同雪一般的白色。

　　每一顆字眼的吐露，都帶著顫抖的音色。

　　“雪……雪……白色的雪……”

　　雖然異常的低溫持續不斷地折磨他，但伴隨而來的強烈的興奮感卻與之對抗著。

　　他不斷顫抖身體，或許是想笑。

　　“呵呵……你這是在考驗我嗎……真有趣……可這難不倒我啊！”

　　納特克斯捂著嘴，白色的氣不斷吐出，神情表現出一種病態的愉悅。

　　火焰燃燒的聲音響起，一片片的黑色灰燼也從空氣中憑空浮現。

　　一雙黑色的殘破羽翼在黑色灰燼的襯托下，逐漸從他背後生成。

　　某種腐朽的黑暗力量正在蘇醒。

　　嘎——

　　納特克斯注意到身上的冰晶正在快速地被腐蝕成灰色的灰燼，然後從身上掉落。

　　兩種不同的力量出現在了他身上，黑暗的力量如同猛獸般開始驅趕寒冷。

　　他能感覺到，身體的熱能正在迅速佔領全身的肢體。

　　嘎吱——

　　詭異的如同木頭摩擦的聲音出現了。

　　嘎吱——

　　不知為何，啟動這黑暗的力量本應該產生的副作用消失了。

　　【精神汙染指數:60%】

　　手環變成了黃色，並發出了幾秒鍾的刺耳響聲。

　　嘎吱——嘎吱——

　　納特克斯注視著雙手，蒼白的顏色已經退散，取而代之的是片片不祥的黑色。

　　透明的指甲，此刻也被染成了黑色。

　　嘎吱——嘎吱——

　　他注意到這聲音來自體內。

　　嘎吱——嘎吱——嘎吱——

　　黑暗的力量開始影響周圍的環境，腳下的地板正在被迅速腐蝕成為灰色的灰燼。

　　嘎吱——嘎吱——

　　他的身體正在下陷，灰燼已經沒過了他的腳踝。

　　嘎吱——嘎吱——嘎吱——

　　聲音發生了改變，現在來到了……手指處。

　　嘎吱——嘎吱——

　　【精神汙染指數:15%】

　　它下降了，比原來更多。

　　嘎吱——嘎吱——

　　指甲似乎正在生長。

　　嘎吱——嘎——

　　聲音戛然而至。

　　納特克斯默默地看著指甲逐漸恢復正常，黑色的灰燼正在慢慢消失。

　　這股黑暗的力量貌似受到了某種影響，但它還聽令於自己。

　　或許，在一個合適的時機啟動這股力量，會產生一些更加有趣的現象。

　　他想到了那個夢境。

　　不過……那只是個遊戲，

對吧?　　“算了……”

　　納特克斯站了起來，走出那些灰燼。

　　黑暗的力量並沒有影響到他以及他自身的東西，因此他全身的衣服都是完好的。

　　活動了一下身子，感覺跟平時沒什麽兩樣後，納特克斯便收拾了一下地上的東西。

　　最後看了一眼那些灰燼後，納特克斯聳聳肩，背上背包走向了車庫大門。

　　“嗯?是不是來過人了?”

　　車庫大門打開後，納特克斯敏銳地感覺到車庫外面的似乎發生了某種變化。

　　但他說不清楚這種變化，類似一種怪異的直覺。

　　或許是自己的感官被那個儀式影響了。

　　不過……現在也跟他沒關系了。

　　看著天空蒼白色的月亮，此刻它已經缺少了一部分——這意味著“蒼白之月”正在消退，現在它輻射下來的力量已經不會影響到這個世界了。

　　白色的亡者在某個納特克斯不知道的時間點回到了它們原本的世界，不過對於被同樣保護得嚴實的A城來說，似乎也沒多大區別。

　　誰知道呢，納特克斯又沒經歷過。

　　他拿出手機，發現已經過去了兩天。

　　還剩兩天……

　　被寒冷掌控的身體此刻才朝他反饋一些信息——比如饑餓，比如疲倦。

　　眼下，這些感知更加強烈了。

　　納特克斯撥通了王可的電話。

　　“王可……過來，我餓了。”

　　……

　　“先等等吧，現在晚上，周圍也不開店。”

　　王可走在前面，小聲開口。

　　“哦……因為‘降臨日’，晚上都是要宵禁的，所以開不了車出來。”

　　“嗯。”

　　納特克斯跟在她身後，王可沒牽他的手，這讓他感覺很舒服。

　　此刻，他們正穿過一條破舊的小路。

　　這裡附近都是一些破爛的樓房，無論在哪裡，人類社會都存在著跟野獸群落一樣的性質——不平等，這使得即使在圍牆裡，依舊分著貧民和富人。

　　在現在，這種區分沒原來那麽明顯，周圍的樓房都呈現現代化的風格，但依舊能看出這裡人生活的貧困。

　　而這種地方，往往最容易出現一些事端。

　　黑影閃過，十幾個人影出現在了他們周圍。

　　“看來我們被盯上了，”王可停下腳步，淡淡地看著周圍的人影，“在這種地方，這些人很多。”

　　她眼神中閃過厭惡之色。

　　“真是晦氣。”

　　周圍的人全都戴著面罩，穿著也是各異，看起來跟混混差不多。

　　納特克斯注視著其中一個人，在破舊路燈蒼白的燈光下，他看出了那人的眼神——貪婪、陰冷……

　　他殺過人。

　　注意到納特克斯的目光，他也是不懷好意地走了過來。

　　“說起來，殺人越貨之類的事情，A城是不是經常發生?”

　　納特克斯說著，拉住了王可的白色袖子。

　　“嗯……很多，所以這也是晚上大家都不出來的原因，不過……這並不是主要的。”

　　周圍的人已經圍了上來，他們手上全都拿著各種利器，毫無疑問，納特克斯他們是沒辦法安然離開的。

　　那些人的目光大多集中在王可身上，熾熱而興奮——顯然被她的容貌深深吸引了。但也有幾道目光落在納特克斯身上。

　　“話就不多說了，我知道規矩，說吧，多少錢?”

　　王可盯著眼前的人，冷冷開口。

　　“錢?”為首的人朝前走了一步，對著王可的胸口伸出手，“我們要的不止是錢……”

　　之前被納特克斯觀察的人也朝著納特克斯舉起了匕首。

　　噗呲！

　　血肉被撕裂的聲音在一瞬間響起，納特克斯轉身，看到那個舉著匕首的人身體已經變成了好幾塊。

　　沒有一滴血落在納特克斯身上。

　　“誰再用髒手碰他?”

　　王可甩掉左手滴落的血液，陰森地注視著周圍的人。

　　為首的人的手也收了回去。

　　然而，他們卻並沒有後退。

　　他們的眼神中帶著幾分忌憚，但也僅此而已。

　　“呵……”王可這時候捂著額頭笑了一下，“原來是一群亡命徒啊……真是抱歉，浪費了時間。”

　　咻！

　　劃破空氣的聲音響起，納特克斯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周圍的人已經變成了滿地的殘骸。

　　他身上沒濺上一滴血。

　　“唉……本來不想鯊人的。”

　　從王可上半身異化形成的一條條末端是骨刃的黑色觸手開始合攏，最後變回了原樣。

　　看著周圍滿地的狼藉，納特克斯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所以，這些人到底是誰?”

　　“是‘暗港’的人。”

　　“‘暗港’?”

　　“就是一個暗殺組織，但實際上只要報酬夠，就什麽都乾，只要有大型城市，就有這些家夥的痕跡，這些混混就是他們的一員，屬於那種可有可無的。”

　　王可說著，上前牽住了納特克斯的手。

　　“好了，我們走吧，這些東西太髒了，我都不想吃。”

　　“等一下。”

　　王可疑惑轉頭，看到納特克斯正朝著其中一攤殘骸走去。

　　“哎呀，都說了，很髒的，你要做什麽?”她沒好氣開口，不過還是打算看看納特克斯的行為。

　　“嗯……”納特克斯沉吟著，蹲下身子，然後輕輕嗅了嗅，“他們的味道……很香。”

　　“你……”

　　王可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納特克斯伸手抓起然後開始啃食。

　　接著，她來到納特克斯身邊，蹲下來，伸手沾了一點紅色放進嘴裡。

　　“哪裡香了?”王可一臉不解地看著納特克斯。

　　“……”

　　納特克斯沒有回應，只是在啃食著。

　　他的牙齒似乎發生了一些變化，可以輕松切碎這些緊密相連的蛋白質。

　　嘴中是濃鬱的血腥味，但納特克斯卻並沒有感覺到任何厭惡。

　　血肉進入了他胃部，然後引發了某種反應。

　　嘎吱——嘎吱——

　　那種聲音又一次響起了。

　　他張開嘴，原本正常的嘴巴裂開，形成了一張黑色的恐怖撕咬型口器。

　　一顆顆白色的鋒利尖牙也露了出來，在這些尖牙的幫助下，那些蛋白質的切割變得輕而易舉。

　　猩紅色從他嘴中不斷滴落。

　　隨著不斷吞噬，他身體表面也開始出現了一種詭異的黑色波浪，一道道地從口器附近湧過身體表面，就好像電影中常見的投影一樣。

　　王可眼神複雜地看著全身發生異變的納特克斯，然後抓住了他的手掌。

　　是那令她極為熟悉的質感。

　　她不會忘記這雙手。

　　“納特克斯～”

　　她輕輕開口。

　　納特克斯也停止了進食的動作。

　　在納特克斯合攏嘴巴的時候，那張詭異口器也在快速貼合，最後恢復了原樣。

　　“哦！抱歉，浪費了時間。”

　　納特克斯有些不好意思。

　　王可卻是笑眯眯地伸手幫納特克斯擦掉嘴上的紅色。

　　“沒關系，不管納特克斯變成什麽樣，我都會陪在你身邊。”

　　後者站起來，解釋道:“我只是在進行某些測試，現在得到了需要的答案而已。”

　　“什麽……答案?”

　　納特克斯聳聳肩，回答:“我也說不清楚，不過之後應該會有答案的。”

　　他頓了一下，然後很認真地看向王可。

　　“總之，要是我出了什麽狀況，你想要干涉那就必須要先保證自己的安全，別給我做傻事，懂?”

　　王可撇了撇嘴，很不高興:“什麽……我怎麽不知道……”

　　“那走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