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月亮和以外一點差別都沒有，依舊保持著滿月的月相。

　　納特克斯穿著一身的白色實驗服，在他面前光潔的實驗桌上方，漂浮著一隻淡灰色的水母。

　　水母緩緩擺動著它的細長觸手，若不是它的外形，單看那些觸手倒像是章魚。

　　每一次擺動，那顏色要更深一些的頭部也會跟著上下起伏。

　　“現實世界那邊，有什麽異常嗎?”

　　“沒有！我發誓！”

　　水母回答的聲音鏗鏘有力，的確不像是在說謊，由於水母的外形，納特克斯也不能對其進行微表情分析，不過想到水母的確也是個挺單純的混沌種族，就點頭認可了它說的話。

　　既然現實世界那邊沒有任何異常，那麽就可以開始接下來的行動了，不過在實行之前，納特克斯還是要求水母時刻監督現實世界，以免出現什麽變數。

　　上次獨自待在事務所當晚就被人襲擊的事件仍然歷歷在目。

　　“嘿！人類，過來看看！”

　　正想著實行這個計劃，鼠教授的聲音響起了。

　　時隔多日不見，這隻智商讓大多數人都自卑的老鼠似乎又弄出了什麽有趣的東西。

　　其實，在得知水母能進入自己的獵人夢境並讓自己再次擁有意識解析能力之後，鼠教授其實對他就可有可無了。

　　因為一旦自己可以使用意識解析能力後，他一人就能頂上十個以上的鼠教授。

　　不過他並沒有執行處理“無用物品”這個選項，原因有四個:

　　第一，防患於未然，要是水母因為某些原因不能出現在自己的獵人夢境中，鼠人就能繼續發揮作用。

　　第二，提高研究效率，水母只能在納特克斯入夢的時候進入，而最穩定的入夢階段莫過於獵人夢境階段，而獵人夢境只能在晚上待在床上睡覺才能出現，白天無法出現，所以白天時間就是鼠教授發揮作用了。

　　第三，頭腦風暴，和鼠教授的交流可以拓展納特克斯的眼界，讓他產生更多有趣的想法。

　　第四，怪物情結，眾所周知，納特克斯是個可以喪心病狂到和怪物談戀愛的人，雖然他對鼠教授不感興趣，但是它的存在能激發納特克斯正常的人類情緒，換句話說，有鼠教授在，可以讓他不那麽孤獨。

　　好了，說了那麽多，也該看看，這隻老鼠究竟弄出了什麽東西吧。

　　來到地下室，納特克斯看到了眾多培養罐其中一個面前，鼠教授正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裝著淡黃色液體的罐子，左爪上還抓著一個寫字板。

　　“所以……這是某種新生物?你弄出來的?”

　　納特克斯來到鼠教授身邊，盯著那個裝著淡黃色液體的罐子，輕聲說話。

　　罐子中裝著是某種類人的生物，它呈蜷縮狀，突出的頭顱緊緊依靠在自己的胸部，兩隻小小的爪子摟著自己的身體，一條尾巴在身後隨著液體而無意識飄動。

　　因為淡黃色液體的緣故，納特克斯不知道那略顯蒼白的皮膚究竟是它的本色還是一種光現象。

　　這個生物粗略一看，只有人類嬰兒一般大小，並且根據性狀很明顯能看出正處於幼兒時期。

　　“對，這是我弄出來的，根據我的基因”鼠教授盯著眼前的生物說道，“我利用克隆技術的原理讓它在一隻母鼠中培育，在處於胚胎時期用了點手段轉移到了這個培養罐中。”

　　它回頭對納特克斯露出了一個笑容，因為它本來的外形，這個笑容顯得有些滲人。

　　“放心吧，它的母親沒活下來。”

　　“哦！對了，差不多再過三天，這個小家夥就發育成熟了，嗯……因為它的新陳代謝很快。”

　　“只要之後的實驗數據足夠，我們就能量產一隻軍團，一隻克隆軍團，它們將聽從我們的命令，為我們掃平這個世界上的所有障礙，唔……或者作為炮灰和實驗品。”

　　說到最後，鼠教授聳了聳肩膀，很顯然，和他講所謂的“倫理道德”就是個笑話。

　　而且納特克斯也頗為支持鼠教授的這個想法，只不過需要考慮到的現實因素他必須要說出來，比如維護之類的。

　　“嗯，的確是個大問題”鼠人用它的爪子摸索了自己尖尖的下巴，思索了一會兒回答道，“不過，我們可以先定量生產，派遣這些家夥到鼠窟去，用你的小信使們，看看他們實際的戰鬥力和生存能力如何，如果還行，再著手解決其他問題。”

　　納特克斯點頭，對鼠教授的想法表示支持。

　　雖然納特克斯現在是進不了A了，但不意味著其他東西不行，白鴉向來來無影去無蹤，用來充當運輸員再好不過了。

　　當然，這些事情都是交由鼠教授去幹了。

　　納特克斯通過這段時間的觀察，看得出來，盡管鼠教授的思想比較極端，但它並沒有像其聰明人或者所謂的“權威人士”一樣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相反它很謙卑，也很負責任。

　　它不像其他科學家一樣一味地向納特克斯索要研究資源，而是先親自去嘗試獲取，實在不行後再向納特克斯討要，有時納特克斯不在，它也會先寫一張便簽放在納特克斯的實驗桌上告知它要使用一些資源，然後再用。

　　最讓納特克斯感到安心的是，鼠教授也不像某些人一樣把一些爛攤子交給納特克斯來收拾，就比如有關於軍隊的建設的維護之類的，它並不是甩手交給納特克斯來處理，而是和納特克斯一起或者嘗試單獨解決。

　　這也算是納特克斯留對方的一個原因吧。

　　值得一說的是，實驗室的大多數運轉資源，都是當初在製造這個實驗室的時候，納特克斯讓水母利用夢境世界的特有物質在一個穩定的轉化裝置下轉化而成的。

　　所以，像什麽電啊、培養液之類的東西，是不需要去顧慮的。

　　接下來，納特克斯又參觀了一圈鼠教授製造出來的東西，大部分都是武器的原型，也有一些失敗品，但其中的任何一件都足以證明了鼠教授的智慧和動手能力。

　　待至鼠教授重新進入到有關於未來軍隊的研究之後，納特克斯也終於要開始他的計劃了。

　　“水母，讓我們來到夢境世界吧。”

　　周圍的環境猶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深淵般的黑色。

　　星體在遙遠的深淵之外閃耀著各種各樣的色彩。

　　納特克斯的身形就這麽突兀地出現在這個璀璨而讓人恐懼的宇宙之中，而這裡自然而然就是裝載著每個夢境的夢境世界了。

　　在做夢時，人們或者其他智慧生物的意識都會以納特克斯不知道的原理脫離他們原本的肉體，並遵循某種特定的程序來到這裡。

　　根據水母所說的，那些星星就是每一個意識的夢境，這些夢境的形成是因為意識本身的特殊形態，就像納特克斯能使用他的意識能力製造出各種各樣的效果一樣，當然原理他還是不知道就對了。

　　“水母，讓我們前往一個人的夢境。”

　　“誰的?”

　　水母的聲音忽然響起，它以它原本的宏偉形態駕駛周圍的虛空突兀地出現在納特克斯面前。

　　“最近的”這三個字眼納特克斯仔細想了想還是沒說出來，轉而說:“離我們最近的，但是是我們不認識的人類。”

　　“嗯嗯。”

　　水母應著，伸出一條相對它身軀細長的觸手，輕柔地纏住了納特克斯的身體，將其放在自己的頭部，然後驅動龐大的身軀朝著其中一顆星星前進。

　　或許是因為體積的原因，水母很快就來到了這顆“星星”的表面。

　　原來這根本不是什麽星星，而是一個大透明泡泡，光芒從泡泡表面散發出來，在足夠遙遠的距離的確很像是星星。

　　而泡泡內部，自然而然就是屬於這個人的夢境了。

　　納特克斯觀察了一下夢境，是一校園生活，作為主角的那個家夥此刻正被老師訓話，下一秒那個老師就變成了一隻猴子，主角還一臉不以為意伸手過去抱了起來。

　　稍微感歎一下夢境本身的怪誕之後，納特克斯開始實行他的計劃。

　　水母體內屬於它的能量在特定的系統下進入到納特克斯體內並被轉化成為全新的能量——納特克斯再次擁有了意識解析能力。

　　然後，納特克斯用意識能量構造了一枚種子。

　　在納特克斯的操控下，這枚蔚藍色的熒光點快速地飛向了夢境泡泡，然後以一種非常自然的方式融入了泡泡當中。

　　感受到種子和自己的連接，納特克斯立馬啟動了隱藏在種子內部的程序，緊接著，一種奇妙的感覺出現在了納特克斯負責感知的意識模塊當中。

　　“成了！”納特克斯激動地看著手心中燃起的小小的黑色如同灰燼一般的火焰。

　　這枚黑色火焰是何等的弱不禁風，但對於納特克斯來說，它是一種象征。

　　這象征了納特克斯計劃的可行性。

　　不知道大家在看到“灰燼”這個字眼有沒有聯想到什麽東西呢?

　　沒錯！就是怨氣！

　　前面也說過了，納特克斯利用轉化怨氣為自己打造的能力是以怨氣作為能量驅動的。

　　那麽，怨氣怎麽來?當然是從靈體上獲取了。

　　那麽這種靈體是什麽?當然是怨靈了。

　　那麽問題來了，當納特克斯需要補充消耗的怨氣的時候，要怎麽高效尋找怨靈?

　　注意了，這裡說的可是“高效”，首先，穩定的獲取是前提，但怨靈這玩意鬼知道什麽地方可以有，雖然納特克斯以前遇到的挺多的。

　　這就意味著，一旦納特克斯過度使用這個能力，那麽他就勢必無法在短時間內大量得到補充。

　　當初在照片空間中納特克斯就面臨了這個弊端，但是他沒辦法改變這一點。

　　就像是納特克斯的意識解析能力同樣需要消耗意識能量一樣，這個能力就自然而然需要消耗怨氣了。

　　這是物質特有的屬性，可不是他想改就改的。

　　當時納特克斯想著，時間緊迫，而儲存的轉化怨氣還足夠多，就先暫時應付一下。

　　而回到現實世界後，納特克斯就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了。

　　那就是該如何解決“燃料”消耗問題。

　　其實納特克斯還有一個方案:那就是利用安迪魔術箱的“轉移”能力，將世界各地的怨靈轉移到魔術箱中，再將其吸收。

　　雖然足夠高效，但弊端也很明顯，比如轉移過來的怨靈是隨機的，天知道被轉移來的究竟是什麽東西，要是是個什麽可怕的玩意，那就麻煩了。

　　而且納特克斯一直被一種“科學”思維影響，他一點都不喜歡這樣的消耗，相比之下他更喜歡可持續的生產，因為這樣意味著穩定和可塑性。

　　在回想當初在幻夢境時，自己究竟是如何解決意識能量消耗的問題時，納特克斯有了一個新靈感。

　　再找一種類似裹巢的生物顯然是愚蠢的，那麽為什麽不自己創造一個用來生產“怨氣”的機器呢?

　　而想到製作這麽一個機器，納特克斯自然而然就聯想到了自己的意識解析能力，因為只有它納特克斯才能做出這種事情。

　　然後納特克斯就想到了水母。

　　有了水母的幫助，他就能再度使用他的意識解析能力了。

　　而因為是在夢境中使用的，那麽這台機器的製造就只能在夢境世界當中了。

　　納特克斯要面臨的問題就是“製造原料”和“如何傳遞給現實”這兩個問題。

　　至於如何製造這台機器，拜托，對於納特克斯來說這根本不是問題。

　　製造原料，納特克斯在怨靈的形成上面找到了靈感。

　　怨靈是一種脫離了肉體存在的靈體，通過在照片空間中的各種解析納特克斯得知:

　　怨靈的形成需要在生物體死亡時存在大量的負面情緒，這些負面情緒的大量堆積影響了意識原本的形態，這就和吃太多東西身體就會變胖一個道理，改變形態後的意識就能做到脫離肉體單獨存在，這就是怨靈的生成原理。

　　而它們因為被負面情緒影響的原因，以後都只能活在無端的怨恨之中直到成為徹底的殺戮機器和行屍走肉。

　　從它們的生成機制得知，它們需要的是大量的負面情緒，這些負面情緒在不斷堆積之後就會變成怨氣充當脫離肉體維持意識體的意識能量。

　　納特克斯就利用了這一點，他想要從人們的夢境中獲取到負面情緒， 再經過自己的轉化，將其變成怨氣，從而補充使用能力所消耗的能量。

　　這就是那枚種子的作用，它會不斷改造人們的做夢機制，使其產生大量的負面情緒，簡單地說就是讓人們頻繁的做噩夢。

　　生成負面情緒後，種子會在夢境泡泡的表面改造出一個發射裝置，發射一條連接線接到納特克斯的意識體表面，從而不斷為納特克斯提供怨氣。

　　連接需要時間，和泡泡與納特克斯自身的距離成正比。

　　而納特克斯自然不可能隻弄一個轉化裝置，因為隻弄一個的話，隨著納特克斯需要的怨氣越來越多，其宿主就會產生越來越多的噩夢，對可持續化產生不良的影響。

　　而轉化裝置一多，就能平攤只有一個宿主面臨的壓力，而且也能提高獲取效率。

　　而怨氣獲取越多，納特克斯就能在補充後利用剩余的怨氣做更多有趣的事情了。

　　今晚只是一個小小的測試，所以納特克斯隻搞一個，只要成功，他才會開始進一步的製造。

　　至於“如何傳遞給現實”這個問題，好吧，這也不算是問題，因為納特克斯意識體中就裝著怨氣，這些怨氣正是原本維持怨氣能力的燃料，只要將其整合其中，再根據能力的啟動需要這些怨氣這一點，就能將其帶往現實世界了。

　　利用體內的意識能量平複自己興奮的情緒後，納特克斯開始對這枚種子進行更加細致的觀察，比如每小時轉化效率之類的，好進行改良。

　　今夜還長，無需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