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勢浩大的準備工作開始了,每一位深紅之眼的信徒都如同程序上的一段代碼,嚴格而高效地執行著他們各自的任務。
有的在巡邏,有的在搬運召喚材料,還有的正在記錄和指揮。
就像壁虎會為了求生而斷尾一樣,所有信徒在觸及到自身信仰的事情上也表現出強大的高效性。
本來應該在兩個星期之內才能完成的事情,竟然硬生生被他們壓縮到了一個星期,不少人累倒甚至累死在崗位上,只為了完成他們最終的理想。
終於一切的工作都已經在昨天完成了,接下來便是讓所有信徒期待已久的召喚儀式了。
為了這一天,深紅之眼這個密教從遙遠的魔法時代存在至今至少千年,時間久到足以讓歷史蒙上一層厚厚的塵埃,直到現在,盡管這個密教已經從光明搬到的黑暗,但它依舊沒有消亡。
學生、工人、上班族,甚至是在政壇上詫叱風雲的名人,都是他們的成員,盡管經歷無數次的失敗和圍剿,繼承著人類之信仰的密教仍然頑強挺立著。
這一次,將會是他們與過去分割開來的時刻,他們都將得到新生。
就算是失敗,他們也還會繼續,他們不會氣餒,不會停下,就算做出世人厭惡的事情,就算再度面臨生死存亡,直到他們實現心中信仰的最終目標之前,深紅之眼都不會倒下。
原本空曠清冷的殿堂此刻已經擠滿了人,絕大部分都是深紅之眼的教徒,甚至因為人數太多殿堂裝不下,還有相當多的一部分人堆在殿堂外面,一眼望去黑壓壓都是一片。
他們穿著依舊是經典的信徒服裝,除了坐在第一排的教皇之外,所有人全都穿著深紅色的教袍,臉上帶著白色的眼睛面具遮蓋全身。
殿堂的排序按地位從第一層到第十層,第一層坐著是教皇以及在深紅之眼教會中地位同樣舉足輕重核心成員,以及威爾遜。
第二層則是一些深紅之眼的讚助人或者其他對深紅之眼發展有影響的重要人物,包括王可和維克多。
往後都是一些不認識的人了,地位也是越來越低,最頂層和外面的則是深紅之眼的基層人員。
現在所有人都歸位了,是時候了,就算外面大霧彌漫,也沒辦法阻止這神聖的一刻了。
“盛大的召喚儀式即將開始,吟誦聖詞!”
教皇站了起來,不大但充滿著力量的聲音響起。
所有的深紅之眼教徒包括教皇,開始雙手十指相扣,低頭吟誦著什麽。
每個人的聲音都不大,但當他們默契而顯得整齊的聲音都匯聚在一起的時候,將會使這裡變成一場讓人頭皮發麻的怪異音樂會。
那合聲如此地莊嚴和雄渾,飽含著每一位虔誠的深紅之眼教徒內心熾熱的信仰,每一個人都在等待著眼前這一刻,這讓他們就算是睡覺也興奮得心絞痛的神聖時刻。
在這裡沒有任何的異教徒或者不忠的信徒,他們是注定無法在這個團結的密教中存活下來的。
吟誦完畢後,所有的信徒非常有默契地安靜了下來。
“接下來,請聖女!”
一位極為壯碩的教徒拉下了旁邊牆壁上的拉杆。
伴隨著沉重機關移動產生摩擦的聲音,巨大的圓盤中央的一個小圓盤慢慢往兩邊打開。
緊接著,一位白發少女在下方平台的作用下,冉冉升到小圓盤原本的位置。
她穿著一身淡白色的輕紗,
看著十分美麗,搭配那被梳得整整齊齊的白發,以及那雙充滿著澄澈平靜的猩紅色眼睛,絕對會讓很多異性伸長脖子。 然而,坐在這裡的信徒,透過面具看向她的眼神卻是格外地虔誠,這是超越了生理的虔誠,因為信徒們看到的不是她的美麗。
安蘿亞微微低頭,雙手交疊至前身,眼神中除了平靜之外還帶著一種堅定。
“上祭品!”
伴隨著鐵鏈的碰撞聲,一個又一個帶著手銬腳銬的人從四面的拱門中,被一個個拿著槍的信徒押送了出來。
這些人實在是太多了,竟然將本就很大的圓盤圍了個水泄不通,並且感覺還沒完。
他們面如死灰,看都不看衣服大多破破爛爛,不少人身上還有傷。
緊接著,帶頭的四個身體同樣十分壯碩的信徒,各自將一個人推上前。
“你們這群混蛋!異教徒!畜生!你們不得好死!”
其中一個人開始大喊大叫起來,然而回應他的卻是信徒的大刀。
噗呲!
猩紅色的液體飛濺,緊接著從斷裂的大動脈中娟娟流出,匯聚到安蘿亞腳下。
面對眼前的這一幕,安蘿亞瞳孔收縮,她回想起王可說過的話,眼神再度回恢復了平靜。
他們只是回歸了深紅女王的懷抱。
安蘿亞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那些囚犯再次騷動起來,尖叫聲和求饒聲響徹殿堂。
然而無人理會,拋卻手中已經沒有生命特征的身體,下一批人再度被四個劊子手推上前。
“求求你!救救我!求求你!我還不想死,我還不能死!”
一個男人衝到安蘿亞面前,跪在地上,淚流滿面。
下一秒。
噗呲!
人群的反抗毫無意義,砰砰砰的聲音響起,很多的人都倒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冰冷的猩紅色液體已經填滿了安蘿亞赤裸的腳底,如果往上去看,那些猩紅色液體竟然形成了一只有著無數花紋裝飾的眼睛。
緊接著,圓盤化作修羅地獄,撕裂和子彈的砰砰聲不斷響起,很快除了那些信徒和安蘿亞,就再無一個人站著。
安蘿亞眼前這一幕,眼神中充滿了平靜,她要學會為了理想不擇手段,所以她為此要讓自己學會殘忍。
他們都只是回到了女王的懷抱而已,他們經歷了苦痛,最終一切的苦痛都會消失,他們會在母親的懷抱中得到永生和幸福。
然而下一秒,伴隨著一聲“請神之血肉”,她心中的信仰在那一瞬間再度動搖了。
只見在她左右兩邊,分別被一個信徒押上來一男一女。
他們正值少年,少年有著一頭的蔚藍色頭髮和一雙同樣顏色的眼睛;少女有著一頭烏黑色的長發和一雙同樣顏色的眼睛。
此刻,他們狼狽不堪,身上到處都是傷,少年的左眼甚至還纏上了繃帶。
“是你們!”
安蘿亞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兩人,她絕對不會相信,即將被獻祭掉的,竟然是曾經拯救自己的救命恩人。
“這……這可能!一定……一定是哪裡弄錯了!”
安蘿亞不知所措地望著周圍,企圖找到答案,但卻無人可以出來幫她解決問題,所有人帶著看著他們——用那種熾熱到足以燃燒一切的虔誠。
剛剛那些人如何倒在她面前的景象再次出現在她腦海中,無數死去的表情,那種震驚、絕望,那一顆顆瞪著她的眼球,一抹抹濺到她身上的血液……
“不是我的錯,不是我的錯,不是我的錯……”
她抱著頭,表情陷入了歇斯底裡。
教會、眼睛、女王、血液、肉、親人、血脈……
各種各樣的詞匯在她腦海中揉作一團。
不應該……不應該是這樣的……人們應該是笑著才對……獻祭……為什麽女王需要獻祭……她不是慈悲嗎……為什麽會死人……為什麽他們不在乎……為什麽……為什麽……
我怎麽可能學會殘忍……為什麽我要學會不擇手段……為什麽信仰需要付出這種代價……我不應該出現在這裡……我不應該是什麽聖女……
不應該……不應該……不應該……
眼前的一切仿佛變成了修羅地獄,猩紅色的場景,無數張冰冷的臉……流血……死亡……殺戮……
平生第二次她對自己的信仰開始崩塌。
這時候,一隻手搭在了她肩膀上。
她顫抖的身體停住了,愣愣地抬頭,眼前的藍發少年和周圍的環境如此的與眾不同,他的身體如此的清澈,他的臉上沒有面具,他的身上沒有紅光……
“查……查爾斯?”
“看來你也不喜歡眼前的場景,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納特克斯對她露出了真誠的微笑,無論是周圍的信徒亦或是環境,似乎都沒有影響到他。
“放入祭血!”
教皇連看都不看眼前這一幕,繼續開口。
站在圓盤裡的信徒再次拉下一個拉杆,周圍的水槽流出了大量的猩紅色液體。
液體在以極快地方式朝著三人襲來,然而……
哐嘡!
納特克斯手中的手銬應聲落地。
下一秒,那些充滿著血腥味的液體居然在三人腳底下停了下來, 仔細一看,三人地板上覆蓋著密密麻麻的細小血管,此刻正在瘋狂地吸收著周圍的液體。
“你相信神的存在嗎?”納特克斯看都沒看周圍的液體,微笑問道。
聽到這話,安蘿亞她雙手捂著自己的臉,終於止不住哭了起來。
“我不想的……我不想的……我不知道會有人死去……原諒我……原諒我……對不起……對不起……查爾斯先生!求求你!救我出去!”
“啊,看來這就是你的答案了。”
納特克斯伸出手,握住對對方的手腕,在後者驚訝的目光中,吻了她的手背。
“樂意效勞,小姐。另外,我不叫查爾斯,好吧,那聽著有點蠢,我的真正名字是納特克斯,記住了。”
納特克斯笑眯眯地說著。
緊接著,他轉過身子,臉上的笑容變得不寒而栗。
“那麽接下來……”
啪!
一個響指敲響,腳底的血管瞬間暴長,很快就覆蓋了整個圓盤,將那些液體吸收殆盡。
緊接著他銀色的指甲融化成了一個個小球,憑空飄到了左手上,匯聚到一起,指甲也恢復了正常的肉色。
緊接著,那匯聚到一起的銀色物質發生變形,最終變成了一把閃著紅光的單手劍。
哐嘡!
又一隻手銬掉到了地上,奈薇揉了揉手腕,接著空間撕裂,她伸手進去,一把長刀被她抽出來的時候燃起了藍色的火焰。
納特克斯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
“該是找點樂子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