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江的聲音帶著顫抖，從他的神色就能看出，這家夥很明顯不甘心，也就是說，即使接下來這家夥說出了什麽對納特克斯非常具有誘惑力的東西，也並不會抱著真心。

　　他隻想逃離這個牢籠，並把納特克斯和女孩全部乾掉，最後掌控納特克斯的身體。

　　只是由於現在的他無計可施了，所以才想出通過談話來協商的方案。

　　納特克斯發出一聲冷笑，不屑道:“談?你還有什麽好談的，你我都是聰明人，你也知道，現在的你只有死路一條。”

　　“……”

　　川江沉默了幾秒鍾，隨即用怨毒的眼神看著納特克斯:“你不能殺我，否則她也得死！”

　　納特克斯注意到對方口中的“她”指的是女孩，於是一臉詫異地看向她。

　　而看到女孩那黯淡的表情後，納特克斯就明白了。

　　“你在騙我?”納特克斯看向女孩的眼神充滿了疑惑，“你早就被他控制了?”

　　“是！”女孩抬頭，聲音很是堅定，“但我早就擺脫控制了！”

　　“那為什麽……”

　　“因為我和他都是這個空間的一部分……”女孩歎了口氣，回答納特克斯心中的疑問，“這個空間最初就是為川江設置的，雖然因為你，導致一些情況的改變，但眼下，川江吸收掉了原本佔據空間的九頭鬼，於是他成為了這裡的新主人。”

　　“如果殺了他，這個空間會因為失去了主人而發生崩壞，而我作為空間的一部分……”

　　女孩沒有再說下去，但納特克斯已經知道她想說什麽了。

　　“可我會成為這裡的新主人。”

　　“這沒用的”女孩深深地看著對方，“照片最初的設置就是用來組裝並承載一隻怨靈的，你不是被照片組裝的，所以你不會被照片認同，就像你說的——”

　　“這就是規則。”女孩重複了納特克斯為她講空氣牆原理時用上的一句話。

　　“……”

　　納特克斯啞言了，對！這就是規則，所以沒有混沌種族的混沌領域的納特克斯是沒辦法破壞規則的。

　　他可以製造一個空氣牆牢籠，他也可以隨時在這個空間中傳送——在剛剛解析達到75%時他就知道了這一點。

　　但他沒辦法改變這個空間的根本組成性質，就像碳技術一樣:科學家可以用普通的碳拚湊出C60、碳納米管，或者更多神奇的東西，但他們沒辦法把碳原子變成其他種類的原子。

　　因為這就是規則。

　　納特克斯現在面臨的情況也差不多，因為解析度足夠高的原因，他意識中獲取的數據已經證明了女孩話語的正確性，這就意味著納特克斯沒辦法改變空間的“拚裝並裝載”性質。

　　由於女孩和他一樣被空間判定為“外來”意識，所以納特克斯沒辦法將被照片拚裝而成的川江的佔有權移交給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

　　也就是說，如果納特克斯真的把川江乾掉了，那麽照片空間就會觸發“銷毀”機制，導致和照片有關聯的任何存在——比如女孩，一並銷毀。

　　很顯然，川江這家夥很是陰險，他或許是想到了在未來可能面臨生命危險的情況，於是才為照片設立了這麽一個程序——不得不說，這個做法很是高明。

　　一時間，納特克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就算任憑解析度達到100%，他也沒辦法想出任何一個能完勝的方案。

　　要麽女孩死，要麽川江活下來，但這家夥作為一個毒瘤對納特克斯後續的發展一點好處都沒有。

　　“你……動手吧”女孩推了推納特克斯的手，苦笑著說道，“我早就活夠了，能在最後的時光有人陪伴我很開心，就這夠了。”

　　這就是為什麽她明知道和納特克斯對付川江對自己一點好處都沒有，還要在納特克斯面前裝作無知並陪著他這麽做。

　　“開什麽玩笑！”納特克斯聲音低沉道，“這家夥現在正被困在裡面出不來，現在空間還沒沒有崩壞，我們有足夠的時間！”

　　女孩愣了一下，隨即抱住了納特克斯。

　　“你在關心我?”女孩動聽的聲音響起。

　　長久的沉默……

　　“對不起”納特克斯的聲音有些顫抖，他顫顫巍巍地伸手環住了對方的腰，“對不起，我也不想的，但我已經沒辦法了，我留不了你……我沒辦法再擁有任何一個同伴了……我克服不了我的心理障礙……”

　　“要是……要是你肯早點來……”

　　眼淚開始從納特克斯的眼眶中滑落，他抽噎著說出每一句話。

　　“沒關系的。”女孩貼著對方的耳朵吐出溫柔的言語，她的身形在以肉眼的形式化作灰燼消失在空氣中。

　　“我說過了，我會為你做任何事……”

　　納特克斯感覺手中一空，原來是女孩的身體已經消失不見了。

　　她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像是一曲歌曲的收尾。

　　“我很喜歡你，再會了，這次真的再見了。”

　　女孩徹底化作了灰燼，消散在空氣中。

　　然而下一秒，那些灰燼便飛向納特克斯的身體之中。

　　納特克斯嘴角忽然抽搐，緊接著愉悅而瘋狂的笑聲從他口中傳出。

　　“哈哈哈哈！”

　　“終於……哈哈哈……終於……這討厭鬼終於死了……哈哈，真是太好玩了。”

　　她死了！她死了！她死了！

　　納特克斯心中響起無數個同樣的字眼，這些字眼組成了一曲癲狂的地獄歌曲，為納特克斯帶來難以言喻的愉悅。

　　終於啊……這家夥死了，該死的家夥！摧毀掉了自己心中對她的迷戀！該死的家夥，為什麽偏偏要變成人類的形態！為什麽偏偏讓自己的意識判定這家夥是“人類”?為什麽明明原來那麽美麗的存在，卻要變成一個人類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嘻嘻！既然觸及到了自己的心理禁區，那就別想活著吧！

　　納特克斯當然有辦法在殺死川江的時候讓女孩免受規則影響，他有著相當多的方法，比如最簡單的:修改女孩的意識結構，將其改造成可以被照片判定為“組裝的意識”就可以了。

　　但他沒有那麽做，他也不會那麽做，原因很簡單:他身邊的存在實在是太多了！

　　有一個討厭鬼、一個玩偶、一隻寵物、一個傀儡……已經夠了！別特麽再給自己添加無聊的同伴之類的東西了。

　　他才不需要這些東西，如果可以，他寧可孤身一人。

　　所以，女孩只能消失！

　　納特克斯此刻感覺到無比的開心，因為這是他第一次對自己的“同伴”下手，那該死的奈薇，讓自己不得不約束著自己，導致自己的本性到現在才被釋放出來。

　　他，重新變回人類後，本來應該是一個殘忍、嗜血、兩面三刀的瘋子，一個惡魔！

　　但該死的奈薇讓他不得不以一個正常人生活，而他也不得不通過發展自己的興趣愛好來讓自己的心理保持在正常人水平。

　　要是換作幻夢境的他，才不會有這種瘋子般的性格，因為他已經不是人類了，所以他沒必要像一個人類一樣。

　　但他在這種陰差陽錯之下又變回了人類，結果，人類的各種各樣的異常再度找上了自己，讓自己變回了他記憶中那個惡魔一樣的存在。

　　他壓抑的時間已經足夠久了，他本該從變回人類的那一刻就釋放自己的本性的，但因為奈薇，他沒有這麽做。

　　而現在，終於，他終於能釋放一下自己的欲望了，這種感覺讓他感覺到無比的愉快。

　　於是，因為殺害同伴減輕了心理壓力的納特克斯把目光看向了川江，那笑眯眯的表情下隱藏著瘋狂和病態。

　　哎呀，就像納特克斯所說的，現在這家夥被關著呢，他有著大把的時間——想想怎麽才能讓川江進一步滿足納特克斯心中的嗜血的惡魔，同時獲取足夠的好處。

　　川江面如死灰(事實上原本的他也差不多)， 他知道，當納特克斯用空間規則輕而易舉地就殺了女孩之後，自己就已經再也沒有任何談判的籌碼了。

　　而且這家夥殺了女孩時臉上病態的表情……這家夥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他用他可怕的演技成功騙過了所有人，他才是最終贏家。

　　想到這裡，川江雙目緊閉，沒有再多說一句話，他知道，自己活不成了。

　　“啊……你放心吧，雖然你死的，但我會讓你以另一種方式活下來的，畢竟我獲取了你的所有意識結構，畢竟你那麽好看，這一定很有趣！”

　　納特克斯自言自語地說著，然後來到了川江的面前。

　　接下來，慘叫聲響徹整個照片空間。

　　最終，納特克斯覺得無趣，篡改了川江的意識結構，將其變成了“植物人”。

　　這可憐的家夥也終於得到了解脫，不過也算是罪有應得吧，畢竟這家夥也乾過不少令人發指的事情。

　　而且他也折磨過納特克斯。

　　將思維換回平常思維後，納特克斯開始思考如何好好眼前的大量怨氣。

　　這些怨氣可以代替納特克斯的意識能量，並讓納特克斯成功施展他的意識能力，不過在現實世界中，由於肉體的阻擋，這種能力將無法被實施出來，因此一個足夠精妙到繞過這一規則的方案就顯得十分重要了。

　　因為川江此刻並沒有真正死去，所以照片空間依舊存在，而就算這家夥真的死了，納特克斯也有其他方法穩定這個空間。

　　畢竟——有的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