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全都堆在一起,眼神格外疲憊地看著眼前不斷翻炒著一道菜的奈薇,胖子此時也是累得夠嗆,坐在椅子上不斷用早已濕漉的毛巾擦汗。
“難道眼前的怪人就不會累嗎?他是怪物嗎?”
所有人都抱著這樣的想法。
他們不知道身處這該死的廚房多久了,眼前的怪物一直在不斷向他們索取著做菜的方法。
當然,只是指導並不算累,但當你把抓著杯子的手舉在空中一個小時的時候,不管裡面有沒有水結果都一個樣了。
他們已經不知道教多久了。
時間在這個地方仿佛體現不出來,永恆的錯覺帶來的最直接的侵蝕就是,他們的精神都已經臨近崩潰。
這都沒什麽,關鍵是眼前的怪人不管他們怎麽竭盡全力地指導,到最後做出來的東西全都令人不堪入目。
這麽說吧,一道菜它的顏色是金黃色的,而奈薇做出來的是黑色的……
這簡直就是對他們最大的精神折磨。
“不!不要再讓我待在這裡了!讓我出去!”
一名廚師起身瞪著充血的眼睛,嘶吼道。
“冷靜點,羅伯特……”另一名廚師好心地拉了拉他的衣服。
在漫長的接觸中,他們已經知道了眼前的奈薇脾氣出奇的好,到目前為止她並沒有對他們做出什麽。
回應他的只有沉默和油水滋啦滋啦作響的聲音。
“啊!!!”
他發出歇斯底裡的吼聲,隨即奪門而出,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中。
“羅伯特!”一人驚呼。
胖子把一切都看在眼裡,這種情況已經出現了第三次了,他沒有任何理由阻止他們去自殺,因為現在在這種地方每待上一分鍾都會令他們難受。
從心理學的角度上說,這叫作視覺疲勞。
胖子很想對眼前的奈薇說,想要在烹飪上有一番成就,靠的不是方法,而是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不斷和烹飪工具產生的默契。
但他不敢說,他還是怕死的。
不遠處的奈薇伸出手輕輕關上灶門,把菜倒入了一個盤子中。
“到底是怎麽回事呢,明明我都按照他們的方法做了啊,為什麽總是失敗呢?難道是因為我在烹飪上接觸的時間太短了嗎?”
奈薇盯著眼前非常下飯的菜,陷入了沉思。
不過很快她就停止了沉思。
“嗯,我設計的小時製是按1:500來算的,那麽現在外面應該已經過了兩個小時了。是時候回到納特克斯身邊了。”
她又看了一眼那些廚師。
“都已經剔除掉了饑餓、口渴、排泄等生理需求了,剛剛過去1000個小時而已就不行了,人類的身體格外的脆弱呢……
“算了,這些都是挺不錯的活體科普書,還是先好好保存下來吧,之後再用。”
奈薇一揮手,那些廚師便歪七扭八的倒了下去,包括那位胖子,看那微微起伏的胸口可以知道他們此刻陷入了睡眠之中。
臉上或是寧靜,或帶著笑臉,或是潮紅。
無論如何,他們應該在做著美妙的夢境。
奈薇走到門口,正欲推開大門。
“噢!我給忘了,有三個家夥掉到‘身體’中了,嗯……意識不在本體就會出現這種差錯了嗎?算了,之後再把他們撈上來吧。”
她推開大門,往前一邁,很是自然地墜入了深不可測的虛空之中。
……
納特克斯這邊逛得差不多了,
現在正在看著別人打競技賽。 眼前的場景和當初在奧爾多的差不多,只是一方變成了獵人,一方變成了魔怪而已。
“那家夥人呢?再不回來,我就撤了。”
沒錯,要不是為了等奈薇那個家夥,他才不會像個變態一樣看著別人受苦。
他把手伸進了口袋。
忽然他的衣服被扯了一下,納特克斯猛地轉過頭,眼神中閃過冰冷。
看到那不善的眼神,絕不會有人會懷疑他接下來會攻擊那個扯他衣服的家夥。
迎面看到的是一張黑色笑臉面具。
“我回來了。”
仿佛是為了讓納特克斯放松警惕一般,奈薇還特地換回了溫柔的女聲。
“哦!”
納特克斯臉色一白,內心的惡魔發出了不甘的吼聲,隨即沉寂了下來。
它想喝點血,它還以為找到了理由。
“你幹嘛去了?”納特克斯問道。
惡魔沒有動靜。
“我剛剛去看了營地的另一頭。”
納特克斯知道她的言外之意是,因為她逛的是和自己相反的另一邊,所以才沒見到自己。
“哦!你還要逛嗎?我準備回去了。”
納特克斯這話要是放在人際交往中絕對會傷害到對方,尤其是更加感性的女性,她們會以為這是在說“你要是再逛,就跟我沒關系了、我不是因為你所以才選擇逛的、我其實一點也不想和你扯上關系”之類的發言。
更顯得有情商的話納特克斯當然也可以說出口,比如“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家”“如果你準備回去了,記得告訴我”“我們待會一起回去嗎”雲雲。
當然,他又不是為了人際交往,說得好不好跟他沒關系,他隻想直言告訴對方:我是一個理性的人,這是我內心的想法,我不管你喜不喜歡聽,我要為自己的利益著想。
“不了,我收集到的情報應該都跟你差不多,再逛沒有必要,回去吧。”
納特克斯點點頭,把手從口袋中拿了出來——是一個搖鈴。
這是進入這個獵人營地的方法,關於這個獵人營地的名字他也懶得記,直接用“A”來代替了。
搖鈴是納特克斯從克什麽勞身上拿到的,只要輕搖鈴鐺,便會來到獵人營地的門口。
是門口,所以還得推門進去。
鈴鐺是有使用限制的,只能搖兩次,剛好能進出一次夢鏡。無論在哪裡搖,都能生效,前提是常規的現實世界。
危機時刻也能用來逃跑,算是一個不錯的逃生工具。
搖鈴只要達到兩次,這個鈴鐺就會碎掉,他已經搖了一次——在進來的時候。
鈴鐺還沒壞,說明還能再用一次。
考慮到之後還要再進來一次,納特克斯就在剛剛又去買了一個,現在令牌上只有420伽馬了。
也就是說一個鈴鐺100伽馬。
輕輕搖鈴。
納特克斯和奈薇的身形開始化作白光,最後逐漸消失。
……
黯淡的天空和破爛的房屋出現在眼前。
他們又回來了。
納特克斯看著手中化作碎片的搖鈴,輕輕一捏,便全都變成了粉末。
他拿出高腳杯,將粉末倒進進了裡面。
觸手從鏤空花紋中長出,將杯口完全覆蓋,阻止了粉末飄散。
這些粉末的構成很有趣,研究透徹的話說不定能重新造出一個鈴鐺,說不準還能在空間方面得到獨到理解。
將高腳杯放回口袋,兩人朝著貧民區的出口前進。納特克斯拿出電話,撥打了一個號碼……
兩三個小時之後,兩人來到出口。
之前的司機早已坐在原先的車上靜靜等候,納特克斯看到了他眼睛中的黑色血絲以及蔓延下來的黑色血管。
他假裝沒看到,坐上了車。
汽車開始發動。
……
明亮的圓月照應著這座立於汙穢大地上的破舊教堂,在月光照不到的正面,可以看到教堂頂端動了起來。
納特克斯眼睛緊緊盯著一個透明儀器,墨綠色的未知液體充斥其中,其中一滴慢慢地滴落進了下方裝著淡藍色液體的燒杯。
他的身後,一個櫃台上,一座白鴉雕像靜靜地注視著一切。
淡藍色液體瞬間變成充滿死亡氣息的紫色。
納特克斯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根膠頭滴管,吸取了一些,將其滴在了一旁正在不斷蠕動的灰色血肉上面。
灰色血肉的蠕動變得劇烈起來,隨即癱軟了下去,不再動彈。
“成功了,藥劑的毒性被進一步加強了。”納特克斯露出微笑。
他拿起鋼筆開始記錄,記錄就是那本完全空白的書——他發揮了它的可能作用。
另一邊是一瓶裝著淡紫色液體的瓶子,裡面的液體已經被用了大半。
這是他從獵人營地買下來的藥劑,具體叫什麽名字忘了,隻記得它具有很強的毒性。
納特克斯這幾天一直都在獵人夢境中研究著得到的藥劑,得利於那些血肉知識,即使設備簡陋,但他依舊成功解析出了大半藥劑的成分和製作原理。
通過那些製作原理,納特克斯找到了它們的製作方法和原料, 但發現很多種材料的性質非常奇怪。
換言之,他找不到這種材料,也說明了這些藥劑製作的不一般。
他當時想了想,覺得再這麽解析下去也沒用,自己又做不出來。如何高效生產,一直是納特克斯在秉持的原則。
於是他就挑了其中一瓶毒藥,開始探索如何簡化材料以及提升藥劑效果的方法。
基本上就是,早上的時候不斷翻閱自己的血肉知識,寫下一些可能有用的知識點和方法,再結合毒藥的製作原理,用類比手法不斷在腦海中推演。
說著很輕松,做著很難受,由於沒有幻夢境時的意識能力,他做不到像AI一樣構建一個模型推演。
他只能一邊想著一邊用筆記下來,因為人腦的局限性,他還會忘記一些關鍵的血肉知識,然後卡在一個地方無法前進。
不過他還有一個優勢,那就是晚上的時候可以進入獵人夢境中繼續進行推演,除了睡覺前的那段時間需要放松腦袋進入睡眠之外,一天的絕大數時間都被他好好利用了。
基本上前期都是在推演,後期則開始實驗,實驗進行得並不是很順利,他需要不斷去找合適的材料。
好在推演中,材料都是夢境中能弄到的東西。
試來試去,終於還是完成了。
當然,能那麽快完成最重要的還是靠運氣。
他起身來到窗戶,窗戶外一片漆黑。
如果仔細一看,還能看到粘液。
吃力地打開窗戶,一團灰色的血肉堆積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