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有沒有轉世投胎還是另外一說——”

　蘇蓉蓉走過去幾步，見對方退後，就停下說道:“就算跟話本裡一樣，是可以轉世投胎的，那也是要喝孟婆湯，關於今生的一切都不記得，重新投生做人，可你又怎麽能保證你不會跟現在一樣?”

　春花兒聞言，身上的死氣停滯，似乎在思考她說的可能。

　“一個新生的小孩子，是沒有自保之力的，正如你當初那樣，”蘇蓉蓉稍加引導，就令春花兒想起自己在巫族的經歷，也明白小孩子是不能選擇出生家庭的，所以遇到什麽狀況，真的很難說。

　“你知道嗎?這個世上對女子苛責很多，有重男輕女的家庭，只要一生下來是女孩兒，就會丟棄或者溺死，甚至還有丟到野外去喂野獸的……”

　蘇蓉蓉每說一種可能，春花兒都能想到自己身上，更是瑟瑟發抖，好似是在害怕。

　“其實，你這些年，一直是有意識的吧?對於廖春前輩，你也知道他和你說過什麽吧?你也知道他一直以來，活的很辛苦，也一直都在為你努力，讓你能活下來……”

　蘇蓉蓉小心靠近，春花兒沒有再後退。

　知道被對方摸到頭，才反應過來，自己要往後去，可這人的手好溫暖！

　“春花兒，和我回去吧。”

　蘇蓉蓉抱住這瘦弱的女孩兒。

　兩人的意識都很弱小，看起來像是兩個人的形象，但實際上就是兩個連黃豆大的小球兒都不是。

　“和你回去?”

　女孩子聲音沙啞，靈魂上的疼痛，在這一刻開始減少。

　“嗯，和我回去。”

　蘇蓉蓉在擁住她的時候，就開始收拾她靈魂上的死氣，且一點點拔出來，盡量不傷害到她。

　但這裡是春花兒的魂海，被拔出來的死氣，若再放在裡面，還是會糾纏上她，因此只能放在自己的身上，等出去後再慢慢解決——

　“姐姐，他會要我嗎?”

　在巫族，她一直被關在屋子裡，能看見的只有窗戶處的一片天空……

　“其實我知道，我是有父親的。”

　在巫族裡，聖女每每生氣，都會打她來泄憤，而那些汙言穢語裡，都在罵她的父親，為什麽不聽話為什麽不妥協，為什麽寧願死也不願意和她好好生活……

　剛開始，春花兒不懂，也很埋怨那個父親。

　可後來，也不知道聖女是不是要故意折磨她，在聖女每次去懲罰父親的時候，都會將她放在門口，聽著裡面傳來男人的慘叫聲……

　很疼！

　她知道那樣被打很疼……

　但那個男人一直都沒有妥協。

　他的反骨，還有堅持，讓春花兒不懂，為什麽要這樣呢?

　如果能不被打，為什麽不妥協呢?好好活著不好嗎?他到底在堅持什麽?

　一牆之隔——

　就這樣一牆之隔——

　她從來沒見過這個父親長什麽模樣。

　所以在巫族長老，要她來殺人時，她自然是同意的，也想等自己做了聖女后，就可以將那個被關在地牢裡的人放出來……

　她想，到時候，她一定不會再打他！

　可是……

　命運弄人……

　殺死聖女的就是她父親。

　父親給自己報仇，也給她報仇了……

　這本來是一件好事！

　可巫族長老讓他們自相殘殺……

　何其殘忍?又何其好笑?

　“會的，他會要你，你擁有他的血脈，就是他在這世上最親的人，他一直在盼著你的到來。”

　蘇蓉蓉笑著說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春花兒，等你好起來，我們可以一起吃好吃的，一起在外面曬太陽，你要是想習武的話，我們也可以一起，還有女孩子都喜歡逛街買漂亮衣服和首飾……”

　蘇蓉蓉想了想說:“你爹爹應該很有錢，沒錢也可以找老師要，到時候我們買上一屋子的漂亮衣服，每天穿的都不重樣兒，還有你想要什麽，都可以說，即便現在沒有，我們也可以為此努力！”

　她鼓勵女孩子道:“人活著嘛，就是要有追求的，若是什麽都那麽輕易得到，還有什麽意思呢?當然，既然擁有了可以幸福的機會，也要好好抓牢才行啊！”

　這些心靈雞湯的話，可能現代人聽著不怎麽高明，但春花兒從來沒聽過人和她說這樣的話。

　在她記憶力，從來有的都是來自於聖女的打罵還有嫌棄，包括來給她送飯的小廝，也是不高興就會在飯裡吐口水……

　可那會兒的她，不懂這是什麽意思，就像是面前的人小時候，也不明白那些惡意是什麽，等明白之後，又會變得害怕和怯懦，甚至本能的想通過討好去讓對方對自己好一點……

　“姐姐，你說的真好，”她淚流滿面。

　蘇蓉蓉也很難受，有那麽一刻，她覺得自己越來越像個人了。

　額，也不是說她以前不是個人……

　好吧，她本來就不是人，這個也沒什麽好辯駁的。

　總之呢，做人不容易，他們的情緒太多，一陣兒一陣兒的，有時候遇事還會猶豫，缺點一大堆！

　可是啊，也正是這樣的存在，才能給予溫暖……

　心靈之間的觸碰，有時候是真的很治愈人的，因為他們的心臟是熱的……

　不像她，是冷的。

　想到這裡，蘇蓉蓉有些許失落。

　也許，她永遠都做不了一個真正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