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到了他們下飛機的高地，所有隊員都等在那裡。摩托車停下來，時曉羽迫不及待的下來跪在地上，乾嘔了好一會兒。

　　“隊長這是怎麽了?”

　　身邊的幾個隊員上來，蹲下身來查看。

　　“咳咳······沒事。”

　　邢代仁搖搖頭，蹲下身看著她，一笑:

　　“這就不行了?”

　　看他這副事不關己、幸災樂禍的樣子，時曉羽恨不得掏槍給他一子彈:

　　“閉嘴吧你······”

　　“嘖嘖嘖。”

　　他拿出一壺水，遞給她:

　　“給。”

　　“咳咳······”

　　時曉羽毫不客氣接過來，喝了幾口:

　　“以後摩托車我來開，你不要插手。”

　　“你行嗎?”

　　“比你行。”

　　邢代仁咧開嘴笑了起來，是他一貫的漫不經心。

　　時曉羽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挑了一根還算結實的樹枝，對隊員招了招手。

　　隊員圍成一個圈，時曉羽在地上劃出一條痕跡，邊畫邊解釋:

　　“順著剛才來的路有一個小山坡，暫時沒有什麽人把守，我們可以從山坡繞道，直達村子中心。

　　從村中心到大使館還有一個十字路口，我們最嚴峻的任務，就是這個十字路口。”

　　“明白。”

　　“直接攻擊不太可取，我們可以從內部下手。”

　　“內部?”

　　時曉羽點點頭——

　　今天哈裡是故意放自己走的，如果從哈裡那邊切入，也許可以取得一線生機。

　　山下的小村名家納維爾，自從被武裝分子佔領以後，哈裡便被首領親自點入組織。

　　他不知道為什麽首領會點自己，也許是因為自己是村長家的傭工，對於村子的熟悉程度不亞於村長。

　　首領營帳

　　“首領，人帶來了。”

　　“嗯。”

　　首領聲音沙啞，慢慢坐起身，頭髮和胡須有些花白，但是眼神如鷹爪一般，讓被盯著的人忍不住發抖。

　　“哈裡，過來。”

　　他衝著哈裡招招手，哈裡不知道他想幹什麽，但是違抗他總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他走過去，首領看了一眼他的胳膊，上麵包著繃帶:

　　“受傷了?”

　　“······是，首領，剛才有入侵者。”

　　“今年多大了?”

　　“二十······”

　　“二十······”

　　首領躺回椅子，記憶裡，自己加入組織的年紀也是二十歲，眼前這個少年和自己當初的表現幾乎一樣，在面對首領的時候有些許不安。

　　“明白什麽是聖戰嗎?”

　　哈裡點點頭，說出組織經常灌輸給自己的話:

　　“為了真主······”

　　“呵······”

　　首領冷笑出聲:

　　“真主，當然，要為了真主，但是，更要為了自己。”

　　“首領?”

　　哈裡還沒有反應過來，首領抬了一下手指，身邊的武裝人員立刻掀開門簾，道:

　　“帶進來！”

　　只見幾個人押著兩個人走了進來，他們臉上帶著頭套，被人一把扯了下來。

　　哈裡看到兩個人的瞬間一愣——他們的臉上都是鮮血，應該是被嚴刑拷打過。

　　他雙唇顫抖了一下，首領緩緩問道:

　　“認識他們吧。”

　　“首、首領?”

　　“他們都是你曾經的夥伴吧?”

　　的確，

他們都是和自己一樣，在村長家的傭工。　　他咬了咬牙，回答:

　　“是的，首領。”

　　首領聽罷微微一笑，對身邊一個持槍的人偏了一下頭，那人立刻走到哈裡面前，把槍舉到他眼前:

　　“拿著。”

　　在首領這裡，最好不要做反抗他的事。

　　哈裡雖然不情願，但是還是默默接過了槍。

　　“哈裡，這次，你來處決他們。”

　　什麽?！

　　哈裡握著槍的手微微一抖，兩名“犯人”也是明顯地一愣，其中一個人咬著牙咒罵道:

　　“走狗！”

　　另一個人雖然沒說什麽，但是看著哈裡的眼神幾乎要噴射出火焰。

　　“動手。”

　　有人在耳邊催促。

　　哈裡抬頭看了看四周，首領的身邊都是拿著槍的人，他們全部默默看著自己，等著自己舉槍，把子彈射入他們的頭部。

　　但是······這兩個人，是和自己走過了六年的兄弟······

　　“哈裡，你有什麽問題嗎?”

　　首領的聲音冰冷，傳到他的耳朵裡，讓他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有一瞬間，他想過把槍對準首領，但是這種做法無異於找死。

　　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舉槍，對準了其中一個人的頭。

　　他們就這麽看著自己這邊，嘴角露出不屑。

　　他記得，自己參加這個組織的時候，他們都是反應最大的人。他們不願意相信自己成了組織的走狗，直到看到自己一身裝備站在他們面前。

　　一槍爆頭吧，少點痛苦。

　　他咬著牙，來讓自己握著槍的手不至於那麽顫抖。

　　“砰！”

　　“砰！”

　　兩聲槍響非常集中，幾乎在同一秒，他扣動了兩次扳機。

　　這樣，第二個人會好受點吧。

　　他緩緩放下槍，感覺整個人都虛弱得很，拿著槍的那隻手顫抖的厲害。

　　“啪，啪，啪。”

　　首領緩慢而有節奏地鼓起了掌，只見他慢慢站了起來，走向自己，在自己面前停下，道:

　　“這才是聖戰需要的戰士。”

　　“······謝謝首領賞識。”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說出這句話的，每一個字說出口都沒有意識，自己似乎成了一個機器人，只會機械地迎合他們的需求。

　　從營帳中走出來，他聽到了一陣騷動，轉頭看去，一個金發少女被組織的人攔著。

　　“你們放我進去！讓開！！他們無罪！為什麽要抓走他們！”

　　那雙金色的眼睛好看的很，尤其在妮絲身上，更加靈動。

　　自從他參加聖戰以來，自己就沒有見過妮絲，他也知道，自己背叛了她，沒有資格見她。

　　妮絲看到了他，微微一愣，轉而大聲叫道:

　　“哈裡！”

　　但是看到他臉上的血跡，又看到他手裡拿著的槍，妮絲突然明白了什麽。

　　剛剛那兩聲槍響，難道是······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眼眸裡溢出淚水，但是她依然不願意相信，顫抖著聲音問:

　　“不是你，對嗎?”

　　我多麽希望不是我······

　　哈裡看著她，動了動雙唇，轉而又自嘲地笑了起來——解釋還有什麽意義呢?自己親手殺了村裡的人，找什麽借口都說不過去吧······

　　“對不起，妮絲。”

　　他不願意再面對她，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