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愉快地走進去,坐在第一排。她帶著的孩子已經睡著了。
唐峰認真地教,那女子認真地學,很快就學會了。
“這些課業你回去之後,抽空在院子裡看一看。不要忘了,後天晚上再來。”
“謝謝你,先生。”
兩人正說著, 劉虎從外面回來了。他放下手中的紅纓武器,解下武裝帶,說:“這麽晚了,還沒散學啊。”
那女子看見劉虎,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連忙帶著孩子走了。她的臉上帶著喜悅, 像是多收獲了三五鬥米。
劉虎望著那女子的背影, 說:“二哥,大晚上, 你單獨留下一個女隊員,影響不好吧?”
唐峰關門後說道:“你腦子都整天都想些什麽的?這是正常的學習新知識。”
“那你自己看著辦唄。”劉虎打著哈欠收拾好,然後兩人一同回了臥室。
“劉虎隊長,那你早些回來,你都好幾次沒參加了。”唐峰在桌子前坐下拿著書看著。
劉虎直接躺在床上,說:“我這不是去巡邏了嗎?”
“晚上也不用你去啊,瞎操心,你不就是看這些文字頭痛。”
“二哥,懂我啊。”劉虎說,“我怎覺得,念那麽多書沒多少用。”
“趁現在事情穩定,又沒有訓練,好好學點東西。說不定等以後就派上用場了。”
“嗯——”
“現在連鄉下的婦人都來學習了,你若再不抓緊學習,以後怎麽當領導。小隊形勢發展日新月異,需要更多有知識的人。你以前學的那點東西,如果不更新,很快就跟不上形勢了。”
唐峰說著一回頭, 看到劉虎已經睡著了。
……
女隊員小隊建立起來後,主要工作是引導人員學習新知識,進而學習派的理論和上級指示精神。
女隊員們先從自己身邊人開始影響。但凡能參加女隊員的,要麽是家中有人參隊的,要麽是開明的人家。
身在農村的女隊員,絕大部分還沒有從千年的桎梏中解脫出來。
那個帶著孩子上夜校的女子,好幾天沒來上課了。
唐峰通過別人打聽到她的家。他想去了解一下那女子家裡的情況。
劉虎勸他不要去,非要去的話,最好和舒娟一起去。
唐峰便去隊醫院約了舒娟。舒娟知道那女子叫蘭珍,家就住在城外。
唐峰和舒娟兩人出了縣城,來到離城不遠的一戶人家。
院子沒有圍牆,從籬笆外看過去,院子裡的情形一清二楚。
唐峰和舒娟走進小院子時,家裡人正在吃飯。
一位眯著眼的老婆婆坐在屋簷下,手裡端著飯碗,慢慢地吃著。她的身邊有幾隻小雞,隨時等著吃老人掉下來的飯渣。
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光著膀子,坐在一棵大樹下,脖子上搭著一條毛巾。左手端著碗,右手拿著筷子在地上畫著什麽。
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蹲在男子的旁邊,盯著地上看。
“這是蘭珍姐家嗎?”舒娟推開籬笆門問道。
男子抬起頭,看著舒娟和唐峰。
“你們是什麽人?”
“大哥,我們是縣女隊員的,來找蘭珍姐。”
谷聖 唐峰從那男人的眼裡看得出來,他並不歡迎來客。
男子站了起來,邊吃邊說:“她,她不在。下地乾活去了。”
唐峰注意到那男子剛才在地上畫了一些奇怪的符號。他看不懂,不知那男子在給他的孩子講什麽。
他想,一個大男人在吃飯,蘭珍姐卻還在地裡乾活,這是怎麽回事呢?
舒娟說:“哦,那我們在這兒等一等蘭珍姐吧。”
男子說:“不要等了。她乾完活就去她娘家了。”
這時,那個小女孩突然拉著舒娟的手說:“姐姐,我媽在廚房裡呢。”
男子一看自己編的謊言要露餡,氣急敗壞地罵道:“回屋子裡去,誰叫你多嘴。”
小女孩哭著跑進廚房。
屋簷下的老婆婆咳嗽了幾聲,嘮叨了一句:“飯都吃不安然。”
這時,蘭珍從廚房走了出來,背上仍背著小男孩,手裡牽著小女孩。她的臉上有明顯的傷痕。
舒娟走上前去,拉著蘭珍的手問:“蘭珍姐,你啥時回的家,大哥怎都不知道呢。”
蘭珍面有難色,說:“你們走吧,以後不要來了。”
“蘭珍姐……”
舒娟剛想勸幾句,那男子抬手將飯碗扔在地上,凶狠地說:“再敢往城裡跑,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說完,從房台上拿了背簍和鐮刀,就要往外走。
唐峰上前一步,堵在男子面前,說:“這位大哥,現在的社會,女人有權參加學習,男人不能打女人。”
“什麽話,女人是我的,我想讓她幹啥,她就得幹啥,我想怎麽打,就怎麽打?你們想怎樣?”
男子瞪著唐峰。
“肅威組織不會放任你這樣乾的。”唐峰說。
“你一個小毛孩知道什麽?等你有了女人,再來教訓我吧。”男子推了一下唐峰,“讓開。”
唐峰感覺到男子手臂上力量很大。如果那雙健壯的手臂打在女人身上,一定很疼的。他不由得看了看蘭珍。
男子走出院子, 還扔下一句話:“肅威組織管得太寬了,管天管地還管拿老婆撒氣。”
舒娟說:“蘭珍姐,你怎好幾天不來上夜校了?是大哥不讓你去嗎?”
蘭珍點了點頭。
那小女孩松開蘭珍的手,拉著舒娟的衣角說:“阿姨,我想去上學校。”
唐峰走過去,蹲下,對小女孩說:“好孩子,只要你想上學,我們會幫你的。”
“謝謝,叔叔。”
“花兒,花兒。”老婆婆叫了兩聲,小女孩跑過去,將老婆婆的碗收起來,問:“奶奶,還吃嗎?”
“不吃了,吃不下了。”老婆婆說著就站起來,隨手拿起身邊的一根木棍,摸索著進了屋子。
蘭珍說:“先生,妹子,你們也看到了,我是沒有辦法再去上夜校了。我也不指望學習了。”
“蘭珍姐,我叫舒娟,是縣女隊員的。”舒娟說,“你可千萬不要放棄。女人的權力是靠自己爭取來的,你不爭取,沒人會把你當人看。”
蘭珍搖了搖頭,理了一下垂在臉上的秀發,說:“我這一輩子,就這樣了。你們想想辦法,讓小花上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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