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裡，蘇願已經大致明白了前因後果。

　她看著眼前神色輕松的人影:“我們就是你為自己選擇的軀殼?”

　“準確來說，只有你是我選擇的。”人影同樣“直視”著她，“在那個人的心目中，變異植物其實是最好的容器。不僅身軀堅硬，而且其天賦與我的能力相性很好。”

　“但是它畢竟已經生存了幾百年，哪怕智慧不高，也不是那麽容易會被人取代的。在那個人的幫助下，我花費了不少精力，才做到與它的精神相融合，只差一步就能徹底替換掉它的意識。”

　“恰好在這個時候，你出現了。”

　人影語氣含笑，“或許你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你這副身體天生有著能夠容納多股意識的天賦。也正是因此，你能夠最大限度地在幻境中保持清醒。”

　“對於我這樣的純精神體來說，你就是契合度最完美的容器。”

　聽到“多股意識”這個詞，蘇願心中猛地一跳。

　好在她心裡素質過硬，短暫的慌亂之後立刻冷靜下來，並抓到了人影話語中的漏洞。

　他會做出“她的身體能容納多股意識”的判斷，多半是因為在製造幻境時，接觸到了她和原主兩個人的記憶，從而理所當然地認為她就是天生的“人格分裂”。

　可只有蘇願清楚，她和原主並非同一個軀體內的不同意識……而是兩個全然不同的人。

　她能夠穿越到此的前提，是原主的意識已經歸於沉寂。

　不過人影的失誤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畢竟誰又能無緣無故聯想到“穿越”這種幻想意味十足的事情呢?

　既然人影沒有看出其中關鍵，蘇願也沒必要將自己的秘密坦白告知。

　她轉而問道:“既然只有我是你的目標，那你又為何要對我的兩個同伴出手?”

　“你最先抵達這裡的那位同伴，是因為過去與我有過牽扯。”人影有問必答，“至於後來被變異植物帶回來的那個女孩……我倒是不清楚她到底有什麽特異，只是人既然都已經被帶回來了，不好好招待豈不是很失禮的行為?”

　“嗯……事實證明，我很有先見之明。若我沒有將她們困在幻境裡，而是直接殺掉，今天我就沒有籌碼與你交換了。”

　蘇願很快將他的話翻譯成了自己能夠理解的語言:“你的意思是……只要我答應成為你的‘容器’，你就會放她們一條生路?”

　“不錯。”人影補充道，“你不需要考慮我違約的可能性。我之所以將我的來歷、目的全部告訴你，就是想說，你的那兩位同伴對我來說都毫無價值。只要你答應了我的要求，我就一定會遵守承諾。”

　蘇願垂眸思索了片刻:“……如果我不答應，你是不是也不會放我離開?”

　人影笑而不語。

　許久之後，蘇願抬頭笑道:“我明白了。”

　其實對方給她的選擇很簡單。

　一，她主動用自己的生命換取俞梓萱、劉舒怡二人的存活。

　二，她拒絕提議，不僅俞梓萱二人無法從幻境中得到解脫，她也要被永遠困在這裡。

　雖說從先前的經歷來看，人影製造出的幻境無法對她造成太深入的影響，但她畢竟不清楚人影能力是否有使用次數的限制。

　萬一可以無限制的使用，那除非外面的易泓打進來，否則的話，她就會被困在一個又一個幻境之中，直到意識被徹底磨滅。

　“對於我來說，無論選那一條，都是必死的局面啊……”蘇願輕笑一聲，“你是認為，比起三個人一起迷失於幻境，我肯定會選擇獨自一人面對死亡?”

　“我怎麽覺得你並非由怨念結合而成，而是善念的集合體啊?”

　人影搭在腰腹的雙手微微一動:“如果你不願意，我也不會強求，無非多浪費一些時間罷了……我還等得起。”

　“當然，如果你是在期待你的那些同伴能前來救你，我只能說，盡管其中確實有一個能對我產生威脅的強大異能力者……但他是不可能走到我面前的。”

　蘇願的瞳孔輕輕閃爍兩下，面上笑容依舊:“或許你不知道，我這人向來自私，在涉及到生死存亡的大問題上，我從不會去考慮其他人，也從未想過要其他人來考慮我。”

　“那兩人的死活?和我有什麽關系。”

　她滿不在乎地笑道，“你想要我的身體來做容器?好啊，那就用你最擅長的幻境自己來拿好了。前提是……你真的能拿到。”

　人影那模糊的面部微微一僵。

　始終關注著他一舉一動的蘇願於內心松了口氣。

　說起來，如果“人影”沒有交代那麽多，而是一上來就給她兩個選項，她還真不一定敢反過來威脅對方。

　畢竟在她看來，如果實力足夠的話，直接碾壓上去就好了，何必要與一個注定成為自己“容器”的人說些廢話?

　第一步賭對了之後，蘇願定了定神，話鋒一轉:“不過，如果事情真的變成了製造幻境、破解幻境這種無聊的爭鬥，也挺沒意思的。不然這樣，我們做個約定如何?”

　“……什麽約定?”

　相較於最開始， 人影與蘇願的主導地位明顯調換了。

　蘇願一派泰然自若:“你需要我自願讓出軀體，我則想要解救我的兩位同伴。我們各有所需，又各有籌碼。”

　“既如此，不然組個簡單的賭局。”

　人影凝視蘇願片刻，輕點了點頭，饒有興致的問道:“賭什麽?”

　“既然幻境是你的主場，那我們就賭這個。剛好，還有兩個現成的幻境作為場地。”

　蘇願的身體微微前傾，“你可以將我送入我那兩位同伴所處的幻境，若我能將她們安然無恙的帶出來，那就算我贏。如果她們有任何一個依然沉浸於幻夢中，則是你贏。”

　“至於其他的規則與限制，由你來定。”

　她話音落下，兩人具是陷入了沉默。

　許久之後，對面的人影才緩緩開口:“有點意思……我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