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岐一顆鮮少有波動的心,說不出的煩悶。
屋內,銀色光芒一閃,白老的身影驟然出現。
鳳岐好似早就有所感知一般,隻淡淡朝著白老問候。
“白老。”
白老與鳳氏的關系特殊,他不是鳳氏族人,年歲甚至比鳳浮沉還要大上無數倍,但是鳳岐對白老的尊重也只是尊重罷了,並沒有太多其他的情緒。
“哎,那老家夥自己瀟灑了,留下一堆事情,當真惱人。”白老看著周圍乾乾淨淨的室內,心裡也有些想念陪了自己千年的老夥計。
“還請白老慎言。”
就算心裡因為鳳浮沉沒有留下隻言片語而有些煩悶的鳳岐,也不允許任何人說鳳浮沉一句不是。
白老捋了捋白頭髮,將手裡提著的兩壺酒抬了抬。
“坐下,喝些,如何?”
鳳岐看了一眼酒壇子,沒說話,轉身卻跟著白老一個閃身酒下了一層。兩人圍著煮了一鍋藥液的鍋架,坐了下來。
白老乃是九尾銀狐,本就是妖獸之中的王者,生性散漫,最是不耐煩管人閑事。若非鳳浮沉托付,白老就算是與鳳氏一族關系不錯,也萬萬不會主動獻身,助鳳浮沉這一次。
鳳岐也是性子冷的,就算他心裡有什麽想法,更願意自己消化,就算是眼前這位在藥王谷中呆了萬萬年的白老,他也不願意展現一絲。
若非白老提著的兩壇酒,這兩人可能一見面,就直接崩了,各走東西。
“卿兒釀製的桃花釀。”
鳳岐認出了白老提著的酒。
“不錯。”
白老推了一壺桃花娘給鳳岐,自己拿起一壺,拔開蓋子很是享受地聞了聞酒香,才仰脖喝了一口。
“鳳浮沉臨走前給的,也就這兩壇了。”
說來也奇妙。鳳岐雖然是鳳卿的父親,卻沒有從鳳卿那般得到過一壇子的酒。鳳卿送了許多人,甚至鳳子暉都有一壇,就是唯獨鳳岐沒有。
而如今,這鳳卿釀製的酒送給了老祖,老祖又轉送給白老,白老則拿出來與鳳岐共飲。
明明是親婦女,可想喝一口自己女兒釀製的酒竟然要繞了這麽一圈,當真還真有些玄妙。
鳳岐對自家女兒釀酒的技術早有耳聞,也早就有興趣嘗上一嘗,奈何只要是得到鳳卿釀製的酒的人,對這酒都看得非常緊張,他竟然如今還真沒嘗過。
想到這,鳳岐拿起酒,扒開蓋子,喝了一口,才面色放松了些。
好酒。
“你這女兒生的倒是不錯。”白老難得地誇了一句。
顯然,白老誇鳳卿不是因為鳳卿長得好,或是修煉天賦多好,而是因為這一釀酒的機能。
“恩。”
鳳岐點了點頭,應承得十分順滑,仿佛鳳卿就應該受到如此稱讚,一點謙虛的意思都沒有。
白老被噎了一噎,眼神怪異地瞟了一眼鳳岐,然後自顧自又喝了一口酒。
這厚臉皮、完全不知謙虛二字如何寫的特點,倒是與鳳浮沉那家夥一脈相承。
是鳳浮沉的後代,沒跑。
“你我都不是拐彎抹角之人,我且有話直說了。”
“白老請。”
“你約莫也猜得到,我來見你這一遭,不過就是鳳浮沉所托。”
不知是因為飲酒的緣故,還是白老這句話的原因,鳳岐周身的氣場竟然開始緩緩柔和了下來,臉上的表情也有所舒緩。
“他約莫也是心裡有些糾結的,究竟該如何選擇。我若是站在他的位置上,定然沒有他這般魄力。”白老也看到了鍋裡的藥液:“做那般決定之前,他約莫也是想要活下去,再多活幾年的。也是,這生死之事,能有幾個能徹底看開,如我,不也是畏死而苟活麽。”
白老有些自嘲,又喝了一口酒。
“以鍋煉丹,也就他能折騰出來了。”
許是失去了老夥計,一直壓抑的情緒無從抒發,白老今日的神態也多了一些思念與追憶之色。
“我知道你來這是為何。我且與你先明言,雖然鳳浮沉確實提著酒托我,卻沒有嚴明托付於我何事,甚至未曾留下一句,你若是想知道什麽,且需問我。若是我知曉,便直接告知你。”
白老清楚的很。別看鳳浮沉走得痛痛快快,其實鳳浮沉對這塵世的留戀一點也不比他少。這不留下一字半句,不過就是怕留言之時,又生起了對世間的不舍,無法痛下決心罷了。
說到底,鳳浮沉也是人。
鳳岐沉默了一下,動作乾淨利落地喝了一口酒,抬手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竟然也生出了一絲不羈的氣質。
“老祖,究竟為何要走?”
白老揮了揮手,兩人周圍的場景變換,就已經出了茅草房,坐在了草地之上,白老指著周圍灰蒙蒙的靈力。
“為了這些。”
鳳岐眼中發暗。
“終究是為了藥王谷。”
“不錯。說到底就是為了你們鳳氏一族。不過,也不全然是為了你們鳳氏一族。鳳浮沉雖然不過是血肉之軀,心裡裝著的卻是這世間。”
白老想了想,竟然主動提到了另外一件事。
“十八年前,鳳浮沉讓你出谷歷劫,你可猜到是為何了?”
鳳岐猛然抬起頭看著白老。
這件事,就是他一直解不開的心結。
當年,老祖親自現身,告訴鳳岐,說鳳岐人生之路有大劫,需歷劫度過,於是便讓鳳岐出谷去了。
當年,鳳岐確實也經歷了些劫難,鳳岐一度認為被蛟蛇所傷之事便是他要經歷的劫難。所以才會對助他渡劫的鳳罡那般小心愛護,因為鳳岐覺鳳罡對他有著一層恩情。
這件事鳳岐在鳳卿出現之前,就沒有再去懷疑過。
可是偏偏鳳卿出現了。
尤其是鳳卿入谷乃是因為老祖傳音讓鳳昭帶回, 而他與鳳卿的第一次見面,也是老祖親自出現提醒於他。甚至最後老祖還親自收了鳳卿為徒,這都讓鳳岐不得不重新去考慮當年那個所謂的“劫難”。
那真的是個劫難嗎?
白老看到了鳳岐的表情,就知道鳳岐也非常在意這件事,甚至說已經有所猜測。
“你所謂的劫難,是無稽之談。鳳浮沉雖為靈尊,卻無通曉他人運脈之能,那就是一個幌子罷了。”
“為的,就是讓你出谷留下鳳卿這一道血脈。鳳浮沉真正想要的,就是鳳卿。”
“或者說,他想要的,是一道機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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