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羽長老笑了笑說道:“你可知道,赫連霆剛傳信會族中提起你們之時,族中為著你來之後怎麽安置你們,就已經起過一次爭執。”
“當時聖巫還未閉關,才能壓得住下面的人,而我親自來大月,不僅僅是因為替君九淵解毒的事情,也是因為我答應過聖巫,在他出關之前會護住你周全。”
她之前已經想好,等雲夙音來了之後,她會直接將人帶回巫醫一脈,讓她留在她住處,這樣無論是誰想要動什麽手腳,她都能夠護得住雲夙音。
衡羽長老最初是打算將雲夙音幾人放在她眼皮子底下護著。
如今這種情況已經遠比她之前預想的要好。
至少她不會擔心雲夙音她們毫無半點自保之力,也不用擔心雲夙音沒有半點防備之心,不知道什麽時候她沒留意之時人就已經被那些人害了,沒了性命。
“我不揭穿你,一是讓你能夠借著此事自保,二也是為了震懾族人。”
她原沒打算跟雲夙音說這些,隻佯裝不知。
可沒想到雲夙音居然會自己問出來,她自然也不會隱瞞。
雲夙音沒有想過,衡羽長老會這麽直接的告訴她巫族中的事情,甚至就連巫族內鬥也絲毫不曾遮掩,而巫族的情況也遠比她所想象的還要複雜。
她遲疑了一下,才問道:“聖巫那邊到底是怎麽回事?之前赫連傳信時還無礙,怎麽會突然閉關?”
雲夙音頓了下,才繼續,
“聖巫閉關,跟我有關嗎?”
衡羽長老有些沒料到雲夙音這麽敏銳,遲疑了下還是如實說道:“有些關系,密鑰之於巫族十分重要,且與巫族命脈相關也不只是說說而已。”
“聖巫十年前就已經算到巫族會遭逢大難,或有滅族之禍,他一直在想辦法替族中尋覓生機,想要延續族中血脈不至於被徹底滅絕,直到大半年前,聖巫才算出密鑰現世,關系巫族生死存亡。”
“可也因為卜算此事,泄露天機,聖巫遭天道反噬身受重傷不得不閉關。”
夏侯聞聲在旁聽的直皺眉。
雲夙音也是微眯著眼,難怪赫連霆見到她後就一直都說,她與巫族命脈相關,關系巫族將來,而且還那麽急切的想要讓她前來巫族。
“那……”
雲夙音還想要繼續去問,衡羽長老去卻是揮手打斷了她的話,
“我只能告訴你這麽多,關於密鑰,關於巫族的將來,還有你跟巫族之間的牽絆,我知道的其實也不是很多。”
“大半年前聖巫算出密鑰現世之後,就一直鬱鬱不安,好像有什麽難言之隱,他一直未曾與我們說起過你的事情,也從未提及過密鑰具體的用處,也就是這次突然閉關之前,他才召我前去,讓我護你周全。”
衡羽長老坦然道,
“我能說的都已經告訴你了,沒說的你問了也白問。”
“你如果還想要知道什麽,恐怕只有等聖巫出關之後,你去了族中見到他後親自跟他詢問,或許他才能給你想要的答案。”
“不過有一點你大可放心,我能感覺得到,聖巫對你沒有惡意,尋你可能也只是想要讓你幫巫族逃過劫難而已,他與我說過,若巫族能逃過這一劫,你便是整個巫族的恩人。”
衡羽長老說話直白,也不像是有些人提及一些隱秘之事時,遮遮掩掩。
能說的,她就直接告訴雲夙音。
不能說的,她也坦率告訴她不知道。
雲夙音能感覺得到她說的都是真的,至少在密鑰和聖巫的事情上面,她沒有說謊。
靜靜跟衡羽長老對視了片刻,雲夙音臉上的凝重褪去之後,緊跟著露出一些笑來:“我突然就有些明白,之前如月提起您時,為何會那般神色了。”
“哦,那小丫頭說我什麽?”衡羽長老好奇。
雲夙音笑道:“她說您跟巫族其他的人不同,脾氣率直,喜好隨性,醫治旁人時也大多都看眼緣,對族中之人未必親近,反而有時候對外族的人好過族人。”
“如月說巫族裡很多人其實都看不太上外族之人,反倒是您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出去遊醫一次,救過不少外族的人,還說您在族中鮮少與人交好,卻是唯一一個跟聖巫一樣,不管是對著族人還是外族之人都十分公正的。”
“還沒來大月之前,如月就跟我說過,說我若是跟您相識,說不定會與您投契。”
赫連如月的確是說過這些,只是她的言辭要更加不加修飾,也“粗獷”一些。
在她形容裡的衡羽長老,是個率性隨意的有些過分的人,也跟巫族其他人不同,不怎麽以族群為傲,反而還看不太慣族中那些人的高高在上。
當時赫連霆答應她,說她來了巫族之後可以查看巫族醫典的時候,她還覺得不太可能,可赫連霆卻是一口咬定肯定沒問題,說衡羽長老不會介意,說不定還會很高興跟她交流醫毒之術。
雲夙音那會兒還存著懷疑,可當真正見到衡羽長老,跟她言談相處過一會兒之後,她倒是有些理解赫連霆和赫連如月當初為什麽會那麽篤定了。
這位衡羽長老的性情,的確跟其他人不同。
通透又率性,很是讓人喜歡。
雲夙音本就不是那麽喜歡心眼太多的人,也厭惡有人算計於她,至少目前看來,這位衡羽長老待人還算真誠,而且她也挺喜歡眼前這個有著年輕人皮囊,卻有一個看清世事後格外率然的巫族長老。
因為衡羽長老,雲夙音對於巫族也不全然都是嫌棄和厭惡。
衡羽長老聽著雲夙音的話忍不住低笑出聲:“我看你這些話怕是修飾過了吧,那小丫頭可不會這般誇我,指定是說我脾氣古怪,不好相處,陰晴不定還難以接近。”
她跟赫連氏也沒什麽交情,也不太愛來大月這邊。
早前赫連如月開不了靈脈,沒有繼承赫連氏天賦之時,赫連雲天曾經不甘心請她來給那小丫頭“看過病”,想著讓她能否想辦法替赫連如月開靈脈。
衡羽長老還記得,她那會兒性子比現在嚴肅一些,也不太愛笑,覺得赫連雲天想另開靈脈無疑是異想天開,兩人就起了爭執。
那會兒赫連如月那小丫頭還被她給嚇哭了。
打那以後,赫連如月見到她時就直躲,而赫連霆那小子對她也帶著幾分懼意。
衡羽長老也知道自己的性子,不討族中那些小輩的喜歡,就連那些與她同齡的老家夥,也沒幾個會在背後說她好話的,所以赫連如月哪有可能那麽誇她。
“那小丫頭背地裡指不定怎麽編排我呢。”
雲夙音被她直接的話逗得抿唇輕笑,“也沒這麽難聽,他們兄妹都挺崇拜前輩的,只是或許是前輩太過厲害,所以才會讓人覺得自慚形穢,不好相處。”
“你用不著替他們說好話,我又不是那般小氣之人,會因為幾句閑話就找他們麻煩。”
衡羽長老睨了她一眼,
“不過說起來,你給奉山下的毒到底是什麽?”
雲夙音輕笑:“離心散。”
衡羽長老:“……”
“真的是離心散。”
雲夙音見她瞪眼的樣子,笑著解釋說道,“我之前在碼頭上說的話其實也不全是糊弄人的,那離心散的毒性的確如我所說,能讓人渾身腐爛,血骨分離,卻還能保心脈不絕。”
“這東西本是古帝王家豢養的術士,在製作陪葬用的引路童子時會用到的陰損東西。”
“引路童子?”
衡羽長老皺眉,那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