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方跟著李局走向審訊室的時候,袁方小聲在李局耳邊嘀咕:“專案組的人話真多!”
李局扭頭匪夷所思的看向袁方。
省廳領導要求對劉德貴嚴加看管,所以袁方和李局見到的劉德貴是在鐵柵欄門裡的。
袁方和李局坐在鐵柵欄門前的審訊桌前,李局一臉嚴肅,袁方一臉壞笑。
劉德貴帶著手銬腳鐐,曾經消瘦的臉頰如今更顯瘦骨嶙峋,那些如刀刻般的溝壑少了精氣神的支撐,耷拉在臉上,唯有一雙三角眼,現在正狠毒的盯著一臉壞笑的袁方。
袁方沒有正襟危坐,而是側著身子翹起了二郎腿,手也不時閑的玩著筆。
“聽說你想見我,怎地,沒挨過打?挨一回就刻骨銘心了?”袁方痞氣十足的問。
劉德貴狠狠盯著袁方,慢慢張開了嘴,一個字一個字的說:“你應該聽說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我覺得你玷汙了駱駝!”袁方呵呵一笑說。
劉德貴左臉上的皮肉抖了一抖,他陰惻惻的說:“收拾你,跟我在哪無關!”
“自信了!”袁方打了一個哈欠:“一點委屈不能受,像個大姑娘一樣!”
劉德貴身子前探,死死盯著袁方的眼睛,惡狠狠的說:“我想弄的人,還沒有弄不了的!你爸當年想整我,沒得逞,我就不該心軟!或許現在就沒有你了,不過,老帳新帳咱們可以一起算!”
袁方挑了挑眉,扭頭頗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李局,看守所裡有人給劉德貴傳消息!不然,劉德貴不可能知道袁方他爸是誰!
袁方站起身,走到鐵柵欄前,笑呵呵的問:
“你想見我,就是為了看看我害怕擔心的樣子是吧?為了達到目的,不惜將看守所裡有人給你傳消息的事暴露出來,就為了提醒我,你在這裡也能操縱外面?你想看到我害怕,慌亂,不知所措,甚至向你認慫,你就能在臨死前爽一下,然後覺得自己這輩子值了?”
劉德貴臉上的皮肉又抽動了一下。
“可惜啊,沒能如你的願!”袁方笑得很欠揍。
袁方轉身回到審訊桌前坐下,重新翹起二郎腿說:
“我先好好給你講講我為啥不害怕,再給你講講你為啥要怕,過程可能比較長,你要耐心聽,隨時注意劃重點,這對你用秒計的後半生有極為重要的影響作用,失過眠嗎?好好聽完,你就有機會嘗試一下了,不用謝我!”
沒人注意李局在旁邊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袁方喝了一口水,潤了一下喉嚨,開說了!
劉德貴居然等著那雙三角眼,認真的聽著。
“……契約精神是刻在人類骨頭裡的一種精神,談妥了,別管有沒有簽字畫押,正常人都會盡力去履行合同的義務!但是,一旦有一方因為各種不可抗力先毀約,另一方還會堅持做下去的可能性就很小了,我這麽說你能聽懂吧?跟你說話真費勁,總要考慮到你的智商問題!”
“看你那副德行就是沒聽懂,我白說了那麽多,唉,浪費!我直接說吧,只要你死了,你生前所有的願望都會化作烏有,人家傻嗎?拿了你的錢還不找個地方好好逍遙去?跟我們父子叫啥勁?真說被抓了,那些錢便宜了誰?你都死了,權利人都不在了,人家不幹了再正常不過,所以,我要批評你,瘦死的駱駝,重點不在瘦上,在死上!”
“老話說的好啊,人死如燈滅,沒有活著的你做威脅,誰還會幫你做事?所以,我不怕,因為你必死!”袁方朝劉德貴挑了挑眉。
劉德貴依舊狠狠盯著袁方,仿佛李局根本就不在,但是眼神中的內容在一點點的變化中。
李局又輕輕歎了一口氣,他微微挪動了一下屁股,他覺得有點累,尤其是……耳朵!
“哎呦,剛才忘了一個可能性,我需要再補充一下!”
李局下意識的扭頭看向大門,他想離開,十分想離開!
“都說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那打父之仇應該也不小,你不是有兒子嗎?我覺得你找誰不如找你自己的孩子,一件事情能夠堅持做下去,靠的是啥?是信仰!這一點你認同吧?比如你,幾十年如一日的殺人,過段時間不殺就難受,你信啥?你信自己就是魔鬼,青面獠牙的,沒有血肉,只是披了一張人皮,所以你沒有,人應該有的感覺,這一點,你兒子繼承了嗎?”
“你先別急著說話,急啥?我這跟你講道理呢,你一輩子都沒這機會聽人跟你講講道理吧?要珍惜!”
“剛才說哪了?信仰,對,你找你兒子報復我,是唯一有可能最終被執行的,但是吧,我覺得啥呢,”袁方說著說著,自己笑了起來:“你可能不愛聽,但我管你愛不愛聽!你在你兒子眼裡可能就是個人渣,早就該被處理的人渣,如果能改姓,他可能已經改了……”
“我特麽掐死你!”劉德貴咆哮著,掙扎著想要起身,可他被束在椅子上,根本動不了。
“你說你, 叫我來是為了看我害怕慌亂的,結果你自己急成這樣,是不是讓我看笑話了?這也證明你的智商有問題!你小時候是不是被人欺負的狠了?被人又打又罵的,打著過腦袋吧?為啥不還手呢?就算沒有能力,難道就沒有一兩個能幫你的朋友?你連朋友都沒有?”
“你閉嘴!”劉德貴面目猙獰的喊道。
“又急了!你總急啥?還能不能好好嘮?整的好像就你有脾氣一樣!三十多年沒被別人凶過了是吧?不算我揍你這回,你上一次挨揍是啥時候?”
劉德貴喘著粗氣,三角眼都快瞪成梯形了,如果現在他能有機會掙脫枷鎖,他一定毫不猶豫的衝過去親手掐死袁方,然後還要再親手捅上幾刀!
“我覺得你上一次挨打不一定是人打的,會不會是牛踹的?”袁方笑得雙肩抖動。
“啊!”劉德貴大喊了一聲,使出全身的力氣,試圖掙脫困住他的椅子。
他找袁方來,確實是因為那兩拳,幾十年養成的霸道的習性,讓他這些天因為那兩拳而憤懣不已,然後避重就輕的琢磨著怎麽做才能解恨!好像忘了自己身處何地,將要面臨什麽樣的懲處!
是專案組這些人的表情給了劉德貴靈感,他想的很好,把袁方叫來,說上兩句威脅的話,看著袁方緊張,然後他會閉嘴,就像這些天一樣,一個字都不會說,就這麽看著袁方著急,緊張,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