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
街角的女孩穿著灰色鬥篷,聽著遠方傳來的微弱鍾聲,停下腳步,仰頭。
露出暗灰色風帽下的蒼白臉龐。
是菠蘿。
路人似乎對這鍾聲並不陌生。
菠蘿斜靠在街邊的金屬郵筒旁,看向來來往往,身著中世紀華麗衣裳的人們。
一個很平常的,鮮活的中午。
賣報郎戴著牛皮鴨舌帽走街串巷,時不時有人踏著老式單車,沿著灰石街道,穿梭在繁雜的建築中間。
菠蘿想起艾紐爾把鬥篷遞給她時說的話。
“小菠蘿,死亡不能怎麽樣,死亡的人,也可以為了自己的命運抗爭。”
想到這,菠蘿輕輕將自己推離郵筒,在沒有支撐的情況下,微微顫抖,呼吸粗重。
不能再消耗自己剩余不多的力量。
要找到他們,找到楓糖。
菠蘿深深凝視著遠方的黑塔。
不久後,視線慢慢上移,看向太陽。
這一切……
該結束了。
***
楓糖把兄弟二人緊緊攬在臂彎中。
排斥肉體接觸的楓糖,此時居然接受了,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但在這種情況下,似乎這樣做才是最自然的。
二月三月目光無神,呆滯地坐在地上,看著自己髒兮兮的鞋尖。
一切發生得太快了。
“吃點東西吧……”楓糖默默道。
二月終於有了點反應,脆弱的目光左右晃晃,定格到楓糖身上。
“啊?沒關系……不用管我……不用管我們……我們可能……得……”
“正月不是說……他會回來的嗎,我覺得既然他說了,我們就等一等。”
一直被照顧被安慰的楓糖,此時卻安慰起來。
剛剛,三人重新鑽回樹林,二月在前面拚命地跑,像在逃避,像在逃離。
好像只要跑得夠快,悲傷的事情就不存在了。
“那就是……就是你們要找的人嗎?”
二月斂目,“是我們的弟弟,四月。”
“唔……”楓糖點點頭,沒再問下去。
“為什麽老四……老四會變成那樣?”三月不住地顫抖著。
“他以前是個怎樣的人?”
“四月是我們的小弟,你也看到了,是小我們很多的弟弟,”二月仰頭,似在回憶,“我們的爹走得早,娘身體不好,一直都是大哥在照顧我們,老四很聰明,也很聽大哥的話,但是……娘走了以後,他也跑了,我們一直在找他,終於在這兒……”
楓糖在心裡有了個猜測,“他想成神,來復活你們的娘?”
“他就是個傻子。”三月眼神渙散,口氣卻異常生硬。
這麽說,四月和顧偉東一樣,都是來向王許願的。
區別是,顧偉東沒想成神,所以還可以生活在家鄉,而想要成神的四月,則被留在王城,變成今天這幅樣子。
楓糖一點點分析著目前的情況。
王神的規則到底是怎樣的呢?…
賤民營裡湧出的奇怪的人,與其說是人,倒不如說像動物一樣。
為什麽會變成那樣?
“我們在現世中時,遇到過一個向王神許了願的人,他向王神祈願好運,最後家破人亡,他自己也沒有好下場,”楓糖斟酌著詞句,“王神的給予是有代價的,難道四月的代價就是……”
“可是,我們的娘並沒有復活。”
楓糖又捏住下巴。
願望沒成,代價倒先來了。
又有不一樣的地方。
“你們在哪裡找到的王城?”
“王城就在距離我們家鄉很近的偏遠小鎮上,”二月說道,“所以我們才能夠翻牆進來。”
楓糖一直以為王城在區別於現世的其他位面空間裡,沒想到竟然是真實存在於現實中的。
“我在想……王神會不會,在蠶食他們的靈能。”楓糖想了想,還是說出口。
“我們沒有靈能,老四也沒有。”
“不,所有人都有靈能,只是大部分人還沒覺醒出使用靈能的力量而已,”同樣沒有覺醒的楓糖解釋道,“四月瘋狂的樣子,倒很像失去了靈潮的人。”
二月和三月暫別悲傷,對視一眼,看上去不太理解楓糖的話。
楓糖沒有解釋,直接站起身,“我覺得,要想找到答案,首先需要找到王神。”
“找到王神?”二月略顯震驚,“我聽說,王神從沒出現在大家面前過,沒人見過王神真正的樣子。”
楓糖遙指那黑塔,“王神不是就在那裡嗎。”
兩兄弟看向黑塔。
遠遠的,雲幕籠罩下的塔尖像一根劇毒的針,幾隻同樣漆黑的飛鳥在塔周繚繞,看上去冷冽肅殺,難以接近。
但王神就在那裡。
那裡有秘密,也有答案。
^0^ 一秒記住【】
陽光沒那麽強烈了,團團烏雲逐漸聚集,烏雲似乎也以這塔尖為中心,向四周散開。
兩人盯著黑塔,目不轉睛。
熟悉的鍾聲悠悠傳來。
***
別塔。
灰暗。
四處的色彩,華麗而灰暗。
穹頂雕刻著破道傳說的壁畫也是黑灰兩色的。
幾隻烏鳥在這空曠的禮拜廳中盤旋。
大廳四周是黑白的高挑花窗。
花窗前,是從地面延伸至穹頂的暗灰金屬管風琴。
管風琴前,佇立著小小的,金黃的王座。
除了王座,禮拜廳裡的一切都像是被歲月褪了色。
王座上,被黑袍嚴嚴遮擋住的那個人,聽到廳中響起的腳步聲,略動了動。
“王,孟傅靈失敗了,沒能抓到廖宜瀾。”
說話的人穿著衛隊的統一製服,不同的是,這人腰間所系的黃金腰帶上還鑲嵌有五顆紅色的寶石。
此人手握通體漆黑的修長手杖,話畢,向前挪動幾步,手杖輕敲地面。
“咚咚咚。”
似乎是某種特殊的禮儀。
“沒關系沒關系的,”黑袍下的聲音並不莊重,反而帶著幾分溫柔,“她沒有那麽好抓,我知道,她可是……畢竟,還可以再等等。”
“孟傅靈目前已經沉睡,他說,會珍惜下次機會,王,是否……”
“嘖嘖嘖,他怎麽,沉睡得越來越快了。”
“孟傅靈在賤民的世界待了太久,而且……而且本體孟澤成,似乎受到了廖宜瀾的影響……”
“哎呦,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你不要太自責嘛,”黑袍的聲音裡帶著笑,“孟傅靈也一樣。”
衛隊重重點了一下頭,手杖同時敲響地面。
“多謝王,我們的王總是如此……寬宏體貼。”
“話雖如此啊,小歇,”黑袍笑著,話鋒卻猛地一轉,“我放在孟傅靈那裡的靈,確實沒有長進……”
被稱做小歇的衛隊身體僵直,默不作聲。
“你不要緊張嘛,我的意思是,就讓孟傅靈去那裡鍛煉一下,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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