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感受到了,那種令人窒息的壓抑,一陣頭痛席卷了小瀾的知覺。
鎖鏈隻被隨意拖在地上,但是眾人眼前浮現出的,卻是被禁錮的人在拚命掙脫的樣子。
用力,掙扎,流血,尖叫,一次次地嘗試,一次次的失敗,鮮血糅合著眼淚,將被困住的靈魂刻在鎖鏈上。
菠蘿的呼吸在顫抖,楓糖輕輕攬住菠蘿的肩膀。
“這裡以前關的……難道就是阿亮說的小花阿姨嗎?”小音都是一臉的嚴肅,嘴角的笑容也消失了。
沒人能回答她,但是大家都覺得,這次已經十分靠近真相了。
“這紙上寫了什麽東西,”小傻子並未對鎖鏈做出太大的反應,反而是觀察起了地面上散落的白紙。
小瀾揉了揉太陽穴,也低下頭撿起了一張紙,她發現自己只要不是注視著鎖鏈,頭痛就能好一點。
“對於拐賣婦女、兒童犯罪集團的首要分子,情節嚴重的主犯、累犯,依法從重處罰……”
“這不是刑法嗎?”小音閱讀完自己面前的紙,抬起頭來說道。
“偷盜嬰幼兒,拐賣婦女多次……”
“有故意殺害、傷害、侮辱等行為……”
“情節特別嚴重者,依法判處死刑……”
眾人拿著自己手中的紙,每張紙上都書寫著同樣的內容。
一遍又一遍地書寫,一次又一次地相信。
執著於掙扎和逃離的現實裡,唯一的堅持和力量。
可是她卻死了。
死在他手裡。
“她……她是被拐賣到這裡來的。”小音低下頭,聲音也是低低的。
沒有人再說話,四周一瞬間安靜下來。
女孩哭泣的聲音仿佛劃破了時空,回蕩在眾人的心裡,小瀾捏著皺巴巴的白紙,看向了鎖鏈,手掌不自覺攥成了拳。
我要……
“這裡還有她的書包,”菠蘿背過身去,不敢直視血跡斑斑的鎖鏈,“裡面還有她的筆記本。”
小瀾松開拳頭,回頭看向菠蘿找到的小書包。
“都是法學的知識,”菠蘿小心翼翼地一本本掏出書包內的書本,用袖子撣去桌面的灰塵,把書本放到桌子上,“哎……真是……不講道理……”
小瀾走過去,翻開紙頁,裡面是密密麻麻的筆記。
“這哪是什麽小花阿姨啊……”小傻子低沉地歎息道,“她只是個還在讀書的女孩子而已……”
小瀾低頭,一個字一個字地看過去。
精致又秀氣的筆跡,偶爾出現的心情記錄,還有用作簽名的小小花朵。
這是一個正在學習法律的勤奮又活潑的年輕女孩。
至少,她曾經是。
“她是真的死了嗎?”菠蘿的眼圈紅了,聲音裡帶著酸楚和哽咽,“阿亮會不會在騙我們,或者她也不知道真相。”
“不是她,也有別人,”道長長歎,“這裡的確存在著‘界’,這裡還有一道靈魂刻著界碑的印記,這都是我能清楚感覺到的,我們都明白,形成‘界’的人大都是不得善終的,調查到這裡,我不想看到比這更悲慘的故事。”
道長能感覺到‘界’和靈魂上的界碑印記?
小瀾抬頭,正好對上了道長的眼神,仿佛讀懂了她的想法般,道長點點頭。
奇怪的能力,卻是意料之中的能力,並不令人感到驚訝。
“無論是誰,無論是不是‘界’的主人,這裡都有一個女孩承受了她不該承受的東西,
”道長恢復了情緒,聲音略大一些,向眾人說道,“不管她是生是死,是不是小花,我們都要拯救她。” ————————————————————
氣壓低了下來。
倉庫裡的一切像是一記重拳,敲打在眾人的心上。
除了和小花有關的東西,倉庫裡再沒有什麽值得注意的了,幾人沉默著走向倉庫門口,準備進入房子看看裡面到底隱藏著什麽。
見小瀾身姿不穩,道長始終扶著小瀾的肩。
快出去時,小瀾卻忽然想起了什麽,轉身跑回倉庫裡面,道長還沒來得及阻止,便見到小瀾又向著背包跑去。
“小瀾?”小音走在最後面,看著小瀾的背影問道。
小瀾懷著虔誠又單純的心情,輕輕打開桌子上的背包,把手伸進去,在書本間翻找著什麽。
我記得剛剛看到的,一瞬間,從眼前劃過的。
道長也走了回來,站到小瀾身邊。
“是一個粉紅色的髮夾對嗎,”道長低頭俯視著,“我剛才也看到了。”
小瀾聽到後抬頭對著道長笑笑,左手還在包裡翻找著,忽然間眼睛一亮,縮回手來。
“找到了!”
原來是一枚粉紅色的金屬髮夾,髮夾在書本的摩擦下已經嚴重掉漆,樹枝形狀的它靜靜躺在小瀾手心裡,仿佛在訴說著什麽。
“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想把它帶給小花的家人。”
低頭看看手心裡的髮夾,小瀾攥緊,放到了口袋裡。
“哪怕只有一部分,小花也得回到家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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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不大的院子,幾人站回到房子門口。
分頭行動的目的沒有達到,習慣了集體討論的一群人沒分開多久就又聚到了一起, 還是一樣的隊形,準備打開緊閉的房門。
“我們是砸開還是撬開?”
小傻子回頭望望大家征求意見,余光已經在地上搜索趁手的磚頭了。
“現在還是太早了,”道長看了眼手表,又望向四周,“砸門聲音太大,而且被村民發現不好解釋。”
我們現在這個狀態就已經很不好解釋了好嗎,小瀾也學著道長四望,發現附近確實還有幾棟房子的燈光亮著。
“那撬門我不擅長了,”小傻子自動讓開最前排的位置,“術業有專攻,誰來試試?”
沒人動。
“女生的髮夾或許可以試試看,”寶木看向菠蘿和小音。
馬尾辮女孩和短卷發女孩看回寶木,都搖了搖頭。
“我不喜歡髮夾誒……”
“我頭髮太多了夾不住呢……”
眾人看向了小瀾,看上去十五六歲的小女孩,穿著男生的運動服,利落的及肩短發。
看起來也不像是有髮夾的樣子。
小瀾想起了口袋裡的小花的髮夾,下一秒就在心裡痛罵自己真不是個東西,這是什麽罪惡的想法。
“會不會沒有鎖門呀!”
小音突發奇想,隨即湮沒在眾人的白眼裡。
只有小瀾沒有翻白眼,甚至還覺得有一絲絲的可能性。
“要不還是我砸開吧……”小傻子說著已經低頭去撿石頭了,眾人忙著阻攔他,小瀾悄悄溜到最前面,抓住落滿了灰塵的門把手。
輕輕一扭。
“哢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