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小布同志,現在你還覺得這三起案件是葉如雪一人做的嗎?”
林月目光犀利地看著呂小布,不給他一點含糊其辭的機會。
“我也不相信葉如雪一個柔弱小女生能做出這種案件,可是……”
呂小布面露難色:“林老師,你應該知道第二名死者李天樂,他父母可是我們白城市有頭有臉的人物,人家現在天天找人來局裡鬧事,給我們施加壓力,所以上面也是想盡快讓我們結案。”
“哼!”林月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目光突然變得很冷,“這就是你們警方的態度?因為一個有點權勢的人物,在案件還有諸多疑點的情況下,就想草草結案?
“荒唐...可笑...虧你還自稱是一名驕傲的人民警察......”
林月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呂小布,目光像在灼燒他的內心一樣。
呂小布感覺整個臉都變得滾燙起來,可面對林月這種責問,他又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回應,就算邢隊來了,估計他也只會乾瞪眼。
單雅潔此刻並沒有站隊呂小布,在這件事上,她和林月是同一個立場,所以從始至終,她像一個局外人一樣,沉默不語。
氣氛一時變得有點尷尬。
燕歸無奈地摸了摸腦門,關鍵時候還得自己這個外人來救場:“林老師!”
“嗯?!”林月將目光轉向雁歸,依然帶著咄咄逼人的氣勢。
“那個,我對案件還有一些疑問沒有想清楚,希望您能幫我理理頭緒。”
“都要結案了,還理個棒槌!”
“月兒姐,你看人家都不恥下問了,你就傳道受業解惑一下唄!”單雅潔拉了拉林月的手,示意她莫要因這小事失了風度。
“你說吧!”林月調整了下語氣。
“關於這起案件的殺人手法,您是怎麽推理出來的?”
“第一,請您不要用‘您’,我這兒不需要這種假大空的客氣,第二,問重點!”
單雅潔聽林月這般言語,立馬有意清了清嗓子。
林月瞥了一眼她,會意道:“我在給學生上物理課的時候,剛好講到單擺運動這節。聯想到死者那異常的創口,不像是人為劈砍形成的,再者案發現場留在牆皮的血跡,和我講的單擺運動有很大的相似性,所以我才大膽地對這進行了假設。”
“那你從什麽時候開始確認的?”
“在我看到呂隊標記的圖紙時,差不多就已經斷定了。再有你調查過,這兩個月裡確實有住戶半夜聽到怪響,這響聲應該就是凶手做試驗時發出的。”
“我最終斷定假設成立的依據還是要感謝那隻受傷的喜鵲,通常情況下,私人是不允許在小區公共場合架設線纜的,當時那隻喜鵲意外受傷,是因為它碰到了那根不易察覺的線。”
呂小布聽得歎服不已,不愧是那個鬼見愁的女神探,遠離犯罪現場三年了,居然還能保持住這種嚴謹的邏輯推理思維。
呂小布很自覺地向林月的咖啡杯添了些熱咖啡,還不忘對林月嘿嘿一笑。
林月眉頭不變,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小口,表示剛才和呂小布的事翻篇了。
“還有疑問嗎?”
“有的,林老師!”燕歸快速地在筆記本上做完記錄,抬起頭繼續問道,“明明有三名死者,為什麽案發現場的牆皮上只有兩處血跡,第二名死者李天樂的血跡去哪兒了?”
“鬧鈴!”林月拿起手機看了看顯示的時間,
“你們應該記得,當時呂隊能把李天樂的死亡時間確定到十二點左右的原因吧?” “因為當時李天樂手機的鬧鈴沒有關。”呂小布立馬接上話頭。
“對!”林月點點頭,“李天樂人雖然渣,但時間觀念很強,所以他在12點設置了鬧鈴。那天晚上他來到第二盞路燈下,按照葉如雪要求,他本來應該站著一動不動,直到被飛來的斧子當場劈死。”
“可最後他還是死了啊...”燕歸聽得有點懵。
“李天樂是死了,可我們都注意到了,他後腦的創口是被鈍形物品擊打所致,這和其他兩名死者有很大的區別。”
“對,是這樣沒錯!”
“當時我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後來結合牆皮上的血跡和死者的手機鬧鈴,我才理清了思路。”林月拿起手機在三人面前模仿著單擺運動來回擺動了一次,“看懂了麽?”
“並沒有.....”呂小布很誠實。
林月當老師當得都有點職業病了,她從不直接給學生答案,而是循循善誘的引導學生進行主動性的思考。
不過,呂小布好像還是沒get到重點。
“其實道理很簡單。當時李天樂因為手機鬧鈴響了,他本能地低下頭去拿出手機,想關閉鬧鈴。也就是在他低頭的那一刻,斧子剛好從他頭頂劃過去,沒有擊中他的頭部。
“為什麽最後鬧鈴沒關閉,我想應該是他突然想到了葉如雪的要求,立馬又恢復到剛開始的動作。就在這個時候,那個飛過去的斧子,再次擺了回來。不過,和剛才不同,這次是斧子的另一頭衝向李天樂的頭部。這樣以來,便在李天樂的頭部形成了鈍行創口,出血較少,也不會在牆皮上留下甩落的血跡。”
“原來如此。所以李天樂死亡時,頭腳的朝向剛好就和其他兩名死者相反了。”雁歸邊讚歎邊在紙上快速地又寫又畫。
呂小布這邊也坐不住了,“林老師,我也有個疑問,當時一直沒敢問你。”
“當時不敢,怎麽現在就敢了?”
“因為當時我看你情緒不好,怕刺激到你...”呂小布解釋道。
“哦,這樣啊。”林月眉宇一動,“那我大概知道你想問什麽了。”
“......”呂小布喝了一大口水,感覺自己都快被林月的智商氣場烤幹了。
“當時我們經過反覆推算,確定凶手的藏匿地點應該在1號樓的12層,葉如雪的家剛好是在13層。”
“是的,因為你很擔心葉如雪的安全,所以和我直接提前行動了。剛開始我們是要去13樓的,可你臨時改變了計劃,去了12樓,我當時很疑惑,也沒敢問你。”
林月聽到這方才明亮的眸子突然暗淡了些,這情節確實是讓她心疼的地方:“道理並不難,在電梯剛開始啟動的時候,因為腳底感覺到明顯的超重,我一下就想到了那根懸在空中的繩子。因為斧子在擺動的過程中,會拉扯繩子下墜,導致我們實際推算的樓層高度偏低,所以.....”
“所以,林老師,你當時已經開始懷疑葉如雪了...”
林月沒有言語,輕輕將葉如雪的日記本拿到跟前,纖細的手指在封面的笑臉上摸了一遍又一遍。
“真相只有一個!”
林月等人齊刷刷看向呂小布,他那一驚一乍的來電鈴聲還在不停重複著。
呂小布歉意地笑著拿出手機:“邢隊的。”
“喂!邢隊好!”
“好你個棒槌!你現在在哪兒?”
“我在橡木小屋這兒和大家一起探討案情。”
“很好!大家都在!開免提!”
呂小布看了眾人一眼,尷尬地開了免提。
“各位,我是老邢!我這邊的緝捕行動已經結束,正在回去的路上。我聽王局說,你們已經把案子給破了?”
“……”無人回應邢隊,一下冷場了。
呂小布只能接住話頭:“邢隊,按道理說是快要結案了,可是……”
“胡鬧!簡直胡鬧!小布,我不是讓你跟著林老師好好學習的嗎?你都學了啥?難道是學了一身軟骨頭嗎?王局他頂不住壓力,想盡早結案,這我無話可說。可我們是一線的刑偵人員,我們最應該了解事件的真相!必須有責任給死者和社會一個交代!你到底明不明白?”
“明白!”呂小布沒想到邢隊當著林老師的面直接一頓劈頭蓋臉的責問,臉上多少有點掛不住。
“這案件我了解一些,還有不少疑點,我現在開車不方便細說。一會我們老地方見!”
說完,沒等眾人回話,邢隊就掛掉了電話。
呂小布苦笑一下,帶頭站了起來:“走唄!就當吃夜宵了。你們知道邢隊的脾氣,別讓邢隊等太久了!”
林月本來覺得身體有點累,不打算外出了,考慮到邢隊那邊對於案件應該有不少有價值的看法,便決定跟著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