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丫頭倒有幾分義氣嘛,萊特心中略感安慰。但妮娜一開口他就傻了:“吉爾有嚴重的潔癖,你居然吐他一身,你完了。”
“……”
“行了,我該回去啦。”妮娜扁扁嘴,拍了拍褲子上的塵土。見萊特依然磨磨蹭蹭,她跑去拽著他的胳膊:“走啦,你還想挨打嗎?”
萊特打了個寒顫,上次盧恩知道他聚眾賭博後,用藤條狠狠抽了他一頓,抽得萊特三天下不了床。“妮娜……”他換上討好的語氣。
“我拒絕。”
“我還沒說是什麽呢!”
妮娜冷眼瞪著他:“不就是想借口今晚不回家嗎?我可是個女孩子,要是把你帶回去,人家會怎麽說我?”
“你上次明明讓吉爾住在你家!”
“吉爾無父無母,我照顧一下怎麽了?”妮娜跟踩到尾巴的貓一樣跳起來,“總、總之就是不一樣!”
她跺了跺腳就走,萊特趕緊追上,兩人的身影伴隨著爭吵聲漸行漸遠。風吹過空蕩蕩的長街,酒館附近有個小碼頭,工人早已走光,只有幾艘運輸船停在港灣裡,隨著水波輕輕晃蕩。
萊特回到家時已經很晚了,他躡手躡腳的進了屋,臥室的燈還亮著,菲爾德在床上蜷成小小一團。萊特關上燈,黑暗裡便響起軟軟的聲音:“哥哥?”
菲爾德從小怕黑,睡覺時必須開著燈,萊特連忙打開燈:“抱歉,吵到你了嗎?”
“團子……”
萊特心裡咯噔一下,隻得隨口扯了個謊:“今天去晚了,團子已經賣完了。”
菲爾德抱著枕頭,面無表情的盯著他,萊特很萌的眨了眨眼睛。
“騙子!”菲爾德憤怒的拿枕頭砸他,“肯定忙著乾壞事,把我的團子忘了!騙子騙子!哥哥是個大騙子!”
“真的賣完了!我騙你做什麽?”萊特被打得嗷嗷亂叫,菲爾德更憤怒了:“你每次撒謊時都會一動不動的盯著我!身上還有酒臭,絕對是又跟人泡吧賭博去了!”
萊特連忙捂住他的嘴:“小聲點,你想讓老爸聽到後打斷我的腿嗎?”
他匆匆跑去衝了個澡,又刷了好幾次牙才回到臥室。菲爾德已經氣憤的用被子把自己團成一個球,萊特拉了好幾次都不理會。
“我錯了。”萊特誠心誠意的說,“下次給你買一打團子。”
“哼。”
“我真的買了團子,結果被妮娜搶走了,吉爾和奧利佛叔叔都可以作證。”
“哼。”
萊特歎了口氣,踢掉鞋子爬上床,突然把床上的被子球整個抱了起來。菲爾德發出一聲驚叫,萊特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向他的胳膊。
菲爾德最怕癢,在床上滾來滾去,眼淚都笑出來了。萊特雙手齊上,同時撓著兩邊的咯吱窩:“還生不生氣,嗯?”
“不生氣了,好癢啊哈哈哈哈……”
臥室的門突然開了,塞拉睡眼惺忪的站在門口:“大晚上的,你們在鬧什麽?”
萊特立刻直挺挺的躺下裝死,塞拉懷疑的掃了他一眼,聲音高了半度:“萊特?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這麽晚了,您快去休息吧。”菲爾德跳下床把她往外推。塞拉揉著眼睛,萊特大氣都不敢出一聲,依然作死魚狀。“萊特,你聽著,下次再敢這麽晚——”
門砰的一聲關了,菲爾德飛快的鎖上門。萊特立刻從床上跳起來,抱起他在半空中轉了一圈,在弟弟的額上重重親了一下。
“口水,惡心死了。”菲爾德嫌棄的往外推他,萊特大笑,使勁揉了把他的頭髮。菲爾德的頭髮又軟又滑,混著洗發露的香味。如果他是個女孩就好了,這麽漂亮的妹妹,帶出去多有面子啊。萊特漫不經心的想著,把他的頭髮弄成一團雞窩。菲爾德縮縮脖子,小聲說:“哥哥,我剛才又作噩夢了。”
“什麽夢?”
“夢到哥哥扔下我,一個人去了遙遠的國度。許多雙手從背後伸過來,想把我拉進黑暗裡。我害怕極了,一直拚命求救,但不管怎麽叫都沒人搭理。”菲爾德瑟縮了一下,小臉煞白。“我覺得無法呼吸,好像什麽東西扼住了脖子,掙扎著醒了過來。”
“我不會扔下你的。”
“你保證嗎?”菲爾德從被子裡露出小半張臉,萊特摟緊了他:“當然了,我有對你食言過嗎?”
“團子……”
“哎呀,下次保證給你買,乖啦。”萊特親了親他的額頭,從床頭櫃上拿起一本書,“先不睡了,哥哥給你念故事好不好?”
“好。”
書已經很舊了,萊特翻開書,念出了裡面的句子:
“很早以前,有個士兵離開家鄉參加一場戰爭。戰爭持續了整整十年,士兵失去了一條腿,不得不離開部隊,搭上了回家的列車。車上擠滿了逃難的人,但士兵實在太疲倦了,他靠在座位上,不知不覺睡著了。
士兵夢到了還在部隊的時候,他和一支小隊奉命去執行任務。 那是一個貧窮的村莊,俘虜們都跪在面前,他端起了槍,槍聲響起,俘虜一個接一個倒下,鮮血蔓延到腳下。房屋在大火中倒塌,漫天飛舞著黑色的灰燼。
士兵突然驚醒過來。夕陽照進空蕩蕩的車廂,乘客不知何時走光了,他的對面坐著一個男孩。男孩沒有帶行李,背對窗戶坐著,車上這麽多空座,他偏偏坐在士兵對面,好像在等他醒來。士兵總覺得在哪裡見過男孩,細想卻想不起來。
這時,男孩慢慢抬起頭來:‘你終於打算回去了嗎?’
‘抱歉,你是不是認錯人了?’士兵問道,‘你要去哪裡?你的父母呢?’
男孩報出了一個名字,是這趟列車的終點站。難得遇見一個同鄉,士兵很高興。‘我跟你是同鄉。’他說,‘我的父母已經去世了,但他們在城裡留下一棟房子,鑰匙埋在老家門口的大榕樹下。我打算回去挖出鑰匙,把鄉下的房子賣掉,帶著女友到城裡定居。’
男孩默默望著士兵,他的眼神那麽悲傷,好像望著一個去世的親人,但士兵渾然不覺。列車駛入了山間,士兵回憶起闊別已久的故鄉。他對故鄉的印象十分模糊,隻記得自己的童年在一棟老房子裡度過,窗外有一棵高大的榕樹,樹下有一架秋千,每到傍晚村裡的孩子們會跑到樹下玩耍。
除此之外,村裡還流傳著一個古老的傳說。山上有座神社,神社裡有一個石頭砌成的房間,四面都是牆壁,只在頭上開了一扇天窗,裡面關著一隻惡鬼。相傳一旦把惡鬼放出來,他會毀滅村子,把村人吞噬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