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江微微一愣，明顯沒聽懂的樣子。

　牛厚道握著茶杯，語氣少見的嚴肅，道:“哪邊人?”

　洪江道:“小老兒，頭孢喝多了吧?在胡說什麽?”

　由於天狗仿製品機甲出現，還是聯盟研究院牽頭，產品質量應該是有保障的，於是，茶室內絕大部分人的關注焦點，都在搶購仿製機甲上。洪江與牛厚道的對話，並沒有什麽人察覺。

　盡管如此，牛厚道還是刻意壓低了嗓音，說:“別跟我打馬虎眼。我知道你懂。”

　洪江一瞬間坐直了身子，眯眼道:“我不懂。”

　牛厚道沉下眼。

　無聲的對峙，在洪江與牛厚道之間籠罩。

　哪邊人?

　這是一個非常嚴肅的問題，牛厚道隻提了一點，沒有挑明具體的問題，但他知道洪江懂。沒有人比洪江更懂。

　曾經的攬月星軍事學院，只是無數學校中名不見傳的末流而已，但經過不斷的努力，名聲一點點提升，後面更是湧現了諸如葉凜等天才一輩，名氣漸漸上來。

　然而，葉凜也是慧極必傷的典型。他與他的生命，還沒有在這個世界畫下精彩的筆墨，便像一道流星劃過天空，轉瞬即逝。

　葉凜的驟然身亡，讓無數關注他，對他抱有期待的人，都十分遺憾。牛厚道便是如此，至今想來，依舊覺得痛惜不已。

　曾經引起轟動的葉凜已經化作塵埃，消失在這個世界，他的名字，也變成了一個普通的名字，很多年輕人聽了，都不知道他是誰，唯有如牛厚道、楊志等年紀的人，才知道他代表的意義。

　葉凜，是天才中的天才。

　他的體質與精神力，是迄今為止人類僅有的、唯一的巔峰，是幾乎所有致力於人類基因研究學改進的方向與目標。

　體質SSS級，精神力SSS級，甚至，他的精神絲清理度，也達到了空前的100%清理度。而他強到什麽地步呢?

　他甚至不需要駕駛機甲，也不需要任何的輔助，便可以赤手空拳與10級以上的星獸對抗！

　無數人都相信，唯有這樣的人，才是人類進化的巔峰！

　但！葉凜的能力是天生的，還是後天的?很多人都搞不清楚，從他名聲鵲起之後，他的官方天賦等級便是以上的數據。

　正因為這些數據太過逆天，隨著葉凜的意外身亡，當時湧現了很多的小道消息，其中流傳最廣泛的，便是——

　葉凜是改造人。他是聯盟研究院最成功、最完美的得意之作。

　但，很多人傳葉凜接受的實驗，不符合改造的要求，他經歷的這種人體實驗與人體改造是完全禁止的，是寫入了聯盟法律法規要禁止的一項的，它是非法的。它與現今的基因淨化的技術與理念完全背道而馳。

　星際時代，人類的基因經過了一代又一代的優化與改進，才能生存下來，不過，這樣的改進與優化，是以不傷害、不破壞人體原本的基因為前提，它是無害的。基因進化之後，你，與你的子孫後代，也還是一個人，擁有完整的人類基因。

　而葉凜呢?

　據說，導致大眾對葉凜是改造人反感的根本原因，是傳言葉凜的基因裡加入了幾十種星獸基因。

　也就是說，葉凜，已經不是一個純粹的人。

　……

　但，這些小道消息，嚴重影響了葉凜與聯盟研究院的聲譽，因此聯盟官方出面調控，這些小道消息還沒有形成風浪，便迅速湮沒，直至絕跡。

　之後，葉凜的名字，與他相關，也全部消失了。

　然而，當年活著的人，還有很多，很多，葉凜的消失，只是被人為的、刻意的遺忘罷了。

　真的徹底消失，湮滅在歷史中，時間還長著呢！除非當年的人，全部死絕了。

　……

　這些種種，在牛厚道的腦海裡飛速閃過，牛厚道垂了垂眸子，嗓音帶著一絲暗啞:“洪江，沒有人比你我更知道站隊的危害，你我，只是千千萬萬的普普通通的教育工作者，職責，也是將這些年輕的孩子教導好，將我們人類無數年積累的知識與經驗傳承下去……

　你——”

　牛厚道停頓下來，抬眼看著洪江，一雙眼黑沉，黑沉的。

　聯盟研究院代表的是什麽?

　洪江與牛厚道自己都懂。

　而，洪江現在與聯盟研究院牽扯在一起，意味著什麽?

　只是天狗的仿製品這麽簡單?

　甚至，在牛厚道的眼裡，一台、兩台、幾千台的仿製品生物機甲，他都不在意，他也不管洪江想用這些仿製品機甲做什麽。

　他隻想知道一件事:

　——洪江是否已經站在聯盟研究院的身後，站在了那一派裡面?

　牛厚道盯著洪江的眼神很深很沉，沉默了一會，他道:“當年你能堅守本心，守住自己的良心，我不願意你現在墮落。”

　洪江沒有吭聲。

　牛厚道板著臉，道:“讓教育回歸教育，守住我們的傳承，才是我等教育工作者的任務，也是我們的體面。”

　洪江還是沒吭聲。

　1秒。

　2秒。

　3秒。

　……

　在牛厚道的臉色漸漸沉下去時，洪江突然笑了，說:“牛厚道，你這人就是認死理，無論我怎麽解釋怎麽說，你都是不明白的。我這人又不喜歡跟傻子，強驢爭辯。

　算了，我不跟你玩。”洪江搖搖頭， 突然就端起自己的茶杯，走到另一邊坐下。

　牛厚道:“……”

　麻蛋！

　老子現在很氣！想打人！

　牛厚道氣得吹胡子瞪眼，他用力將茶杯放一擱，剛想轉頭，就接觸到了曲宏強的眼神。

　牛厚道一頓，然後，重新將自己灑光了水的茶杯端了起來。

　茶杯捧在手裡，等送到嘴邊時，牛厚道輕抿了一口，才發現裡面沒了茶，但他表情十分淡定，將茶杯一放，就抱著手臂看向曲宏強，見曲宏強似乎在有意避開的打量，牛厚道一點也沒遮掩，乾脆問道:“老曲，你又是那一派的人?”

　一言出，曲宏強嘴角輕抿了抿，沒有馬上回答，牛厚道也沒有馬上追問。

　四周喧鬧，一點夕陽的余光投射進來，落在曲宏強的身上，曲宏強的臉半明半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