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柚強製冷靜下來，只是穆劍靈老師接下來的一句話，又瞬間打破了她的冷靜。

穆劍靈道:“葉凜就是那架生物機甲。”

季柚張張嘴:“……那……”

穆劍靈道:“是的，真正的生物機甲是葉凜，不是天狗那個小蠢貨。”

季柚:“……”

心裡的預感，成了現實，一瞬間，季柚竟然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穆劍靈道:“天狗只是故意設置出來的障眼法，用於迷惑敵人罷了。”

季柚微微一愣。

確實，迄今為止，所有不知內情的人，都不知道葉凜才是真正的生物機甲，而一直誤以為天狗才是。就連季柚這個天狗後來的主人，也以為自己花費重金購買，還倒欠一屁股債的殘廢機甲，真的是生物機甲呢。所以，那些敵人，才能被真正瞞住吧?

季柚一時間有點哭笑不得，看著穆劍靈老師，眼神中似哀似怨:“老師，你真是害苦了我啊。”

穆劍靈眼神一閃，似也有點愧疚。

季柚趕緊趁熱打鐵，忙問:“那我的欠債，能免除了嗎?”

穆劍靈淡淡道:“錢貨兩訖，天經地義，哪有免除的道理?”

季柚:“……”

算了。

只要我不還錢，債務再多又能奈她如何?

季柚問:“天狗知道真相嗎?”

穆劍靈搖頭，“它不知道，它一直以為自己是真正的生物機甲，以為葉凜是它的修理工。”

冤種竟然不是自己一個，莫名的，季柚一下子就找到了心裡的平穩。

季柚沒有追問關於生物機甲葉凜的事情，因為她知道穆老師接下來肯定會如實告訴自己。

果然——

將最重要的一句話說出來後，穆劍靈似乎卸下了心中的一顆大石，她嘴角微微上揚，眼裡帶著一點笑，神色似懷念，似感慨:“他完美達到了生物機甲研究會對生物機甲的設想，強大，溫柔，理智，熱愛人類……他完完全全擁有獨立自主的意識，且還絕對服從初始設定程序的要求，他真的滿足了一切。”

“甚至——”穆劍靈忽然輕輕笑了一下:“大家想讓他體驗一下人類擁有的所有感情，不僅給他找了父母、妹妹，給他一個完整的家庭之外，還給他找了一個戀愛對象，他談得很認真。”

穆劍靈明明是在笑，可季柚卻從中感受到了一抹深深的苦澀，她沒有吭聲，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麽。

穆劍靈道:“他可能是真的想跟我結婚，跟我廝守終身的，我甚至都不忍心拒絕他。”

聽著眼前平淡如初的口吻，季柚忽然有點想擁抱一下穆老師，而她也真的那麽做了。

於是，當穆劍靈回過神時，就發現自己被人團團抱住了，跟八爪魚似的，關鍵這八爪魚還腿短手短，場面異常之滑稽，擱在以前，穆劍靈的嘴巴已經不客氣的諷刺起來，然而，那懷抱竟然有一點點的溫暖。

她竟然就真的貪戀那一點點的溫柔，穆劍靈冷峻的臉上，有一瞬間是茫然的。

季柚也沒有催促。

很難吧。

被安排跟一個生物機甲相戀，還不能完全由己，一定很難，很難吧。

這些話，季柚很想問，但始終沒問出口。

只是短短幾秒，穆劍靈的情緒，就恢復正常，她瞥了一眼季柚的雙手，冷聲問:“100萬1秒，還要抱嗎?”

季柚:“……”

季柚就跟甩蒼蠅似的，忙不迭放開了團緊的手，還狠狠退後了一步，好幾步。

穆劍靈嘴角一抽:“也不必離那麽遠。”

季柚嘿嘿一笑:“我窮啊。”

穆劍靈瞥了一眼混不吝的季柚，似乎這家夥就是有這種魔力，無論如何傷感的場合，總能給她攪合的特別荒誕、滑稽。

俗稱的搞笑。

穆劍靈收回視線，又看向了遠方的星空，說:“這場戀愛，並沒有被人為叫停，可也沒有得到任何結果，因為不等她答應他的追求，他就死了。”

季柚一愣。

修理工死在了空間裂縫中，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他的埋骨之地，並不是迷。

季柚想不通:“可是，明明他是一架完美的生物機甲，完美的切合設計者的設想，怎會如此輕易的死掉呢?”

這根本就說不通啊。

如果按照設想，那修理工葉凜的實力，必然是能斬殺皇級星獸的，皇級星獸的實力有多強，季柚以前是沒有概念的，可經過了皇級食腐鼠後，她已經知道了！

畢竟那可是能將人類全部殺死的存在。

這樣實力的生物機甲，還有誰能殺死他?

不對。

季柚很快就想明白了，試探著問:“是製造者們殺死了他?”除了製造者，他想不出其他人可以輕易殺死修理工了。修理工雖然有堪比皇級星獸的實力，可他畢竟擁有人類的感情，對人類也充滿感情的，皇級星獸是完全不可控的，但修理工明顯不是。

他受製於人類。

受天狗的感情影響，季柚也更喜歡叫修理工這個稱呼，實際上，她也一直對修理工抱有好感的，也十分惋惜修理工悲慘的命運。

季柚以為自己猜對了，可惜……

穆劍靈點頭，又搖頭。

季柚不由皺緊了眉頭:“難道不是製造者想殺死修理工嗎?也對啊，大家那麽千辛萬苦才研究、製造出了修理工，怎麽會輕易就殺死他呢?除非發生了什麽意外， 讓人覺得他不再可控了。”

季柚喃喃自語的分析時，穆劍靈忽然道:“他是自殺的。”

季柚瞳孔一縮，微微張了張嘴:“……自殺?”

穆劍靈點點頭，她臉上一直掛著笑容，用著一種很平靜的語氣，繼續跟季柚道:“生物機甲研究會的核心成員，在沒有任何征兆的前提下，全部同一時間死了，包括生物機甲概念的提出者狐月……”

“隻余下小貓兩三隻，包括我，包括我爺爺穆農城，包括帝國的皇帝柳碭……”

“其實，我們這些人在生物機甲研究會，都並不算核心成員。”

“於是，所有的證據，全部指向了葉凜。除了他，沒有任何人有能力，有條件做到這件事。”

“人類聯盟一致通過將葉凜銷毀的決策。”

“這個決策，想要瞞住葉凜很難，但他什麽都沒有做，他那天只是來找了我，跟我說了幾句話，就聽從了聯盟的命令，進入了空間裂縫，再也沒有回來。”

“設置生物機甲銷毀程序的是穆農城與柳碭，但執行命令的是我。”

“是無知無覺的我。”

“……可我情願知曉一切。”

到了後面那一句話，穆劍靈的聲音都悠遠起來，似乎飛到了天邊，要順著風，沿著風的軌跡飄遠。

“……”季柚張了張嘴，可似乎也沒有什麽好說的，想說的話，其實都那麽蒼白無力，她整個人感覺腦袋都有點暈暈的，胸口也悶悶的，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