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柚也從思緒裡回神:“我?”

穆劍靈道:“我如實告訴了她。”

季柚微微一愣。

自己的特殊，從一開始穆老師與洪校長、羅醫生都是知曉的。畢竟，有人天生100%精神絲清理度，這就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但季柚沒有想過，穆老師會把自己的情況，如實告知了施雅學姐。

穆劍靈輕輕歎口氣，道:“她也發現了你的異常，只是不確定，那次是過來求證我而已。”

季柚沉默。

在穆老師手底下學習幾年，季柚很少聽見穆老師的歎息聲，或者說，幾乎是沒有聽見她有歎氣的時候。她的臉上，永遠都是鎮定、淡漠。

然而，短短時間的談話，季柚卻記不清這是穆老師第一次的歎息。

季柚抿抿嘴，問:“是我送給她的魂器?”

穆劍靈點頭。

季柚得到肯定的答覆，並沒有一絲失落與遺憾，因為從將魂器給了施雅學姐後，這事於施雅學姐而言，就不再是秘密，本身，季柚也並沒有想過特意去隱瞞她。

穆劍靈道:“她在機甲設計與製造上十分有天賦，那枚她製造出來的生物機甲芯片，不僅僅是因為她獲得了的那片未知基因碎片，還因為你。”

季柚一愣。

穆劍靈點頭:“是的，你沒有想錯，還因為你給予的魂器，她從你的魂器裡面不僅得到了靈感，她的精神力也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施雅學姐的天賦不高，這是季柚一向來就知道的，不僅是體質，精神力也非常一般，絕對不是天才那一類的。

然而，便是這樣看似普通的施雅學姐，竟然會因為自己送給她的幾個魂器，設計出了一枚全新的生物機甲芯片。

原來——

竟然是有自己的原因嗎?

季柚忽然有點迷茫，所以，其實造成施雅學姐死亡的原因之一，也是自己吧?

穆劍靈忽然抬手，敲了一下季柚，她神色嚴肅，盯著季柚，道:“你在想什麽?”

季柚沒吭聲。

穆劍靈眯起眼，略有些不悅，道:“只有愚蠢的人，才會在問題出現後，不思考解決的辦法，反而去思考一些沒有價值，沒有意義的東西。”

季柚張張嘴，沉默下來。

穆劍靈瞥她，道:“明白了嗎?”

季柚:“……明白。”

是啊。

庸才只會自擾。

而她要走的那條路，是一往無前的路，已容不得她再因為任何的感情因素，去困擾自己，阻礙自己了。

氣氛沉默片刻，穆劍靈繼續出聲:“施雅主動來求證我關於你的情況，仔細詢問過你的身體數據後，她向我坦誠了一件事，她將自己知曉的一切關於皇級危機的事情，坦誠告知。”

季柚安靜聽著。

穆劍靈的聲音，依舊平靜從容，說:“然後，她說她原本想要將自己親手設計與製造的第一台新型機甲送給你做畢業禮物，那台機甲一定是非常契合你的，她很希望看到你駕駛她親手製造的機甲在星空中自由翱翔……她想與你並肩而行，成為歷史上最偉大的機甲戰士與歷史上最偉大的機甲製造師……”

“可惜……”

穆劍靈的聲音，微不可見的低沉下來:“她只能送你一個讓你不開心的禮物了。”

季柚抬手，捂住了眼。

穆劍靈道:“你是執行她計劃中最關鍵，最核心，也是最後一步的人，除了你，沒有人更合適了。”

“普天之下……”

“世界之大……”

“竟然只有你，唯有你……”

穆劍靈道:“這是她的原話，她說了很多，很多次……”

季柚雙手捂住臉，不讓自己眼中的淚滾落下來。

穆劍靈歎息一聲，道:“她給你做了最完善的保護措施，不需要你深入危險地帶，只要你站在最外圍，抬手輕輕的一摁，便能殺死那隻皇級食腐鼠，哪怕殺不死，你也可以全身而退。”

季柚相信這句話。

因為，能把那隻完全蛻變的皇級食腐鼠死亡的武器，並不是控制在自己手上的芯片引爆器，而是施雅學姐本身。

她在做出決定的那一刻，就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而施雅學姐的身體，到底該如何殺死皇級星獸，季柚沒有去猜測，因為那大概是與施雅學姐手裡的那片未知基因碎片有關的。

聯想到皇級食腐鼠身旁的那具遺骸……

那就是自己與施雅學姐最後的一面嗎?

季柚聲音哽咽著，問:“她就沒有想過，我不會去執行嗎?”

穆劍靈道:“你會。”

季柚死死攥著手，啞著嗓子吼:“萬一我不會呢?”

穆劍靈道:“你會。”

季柚失聲。

穆劍靈道:“她說你會，我也告訴過她你會。 ”

季柚指尖一顫，道:“所以，這就是你把我帶到101號垃圾星的原因嗎?”

從空間裂縫出來，尚未歇口氣，便被穆劍靈老師帶著返回攬月星，然而，中途的一次次危機，迫使他們改道，繞道往了101號垃圾星，一點點的接近了皇級食腐鼠的磁場范圍。

所以——

是穆劍靈老師帶她過來的?

季柚咬了咬牙，問:“為什麽一開始不告訴我?”

穆劍靈歎口氣，道:“告訴你，又如何呢?”

季柚失神。

是啊。又如何呢?

有什麽用呢?

有意義嗎?

一旦皇級星獸開始蛻變，一旦季柚從空間裂縫歸來，施雅就會行動，這是一場從一開始，就無法摁下暫停鍵的行動啊。

季柚哽咽了一下:“……告訴我……我或許還能見她最後一面。”

穆劍靈道:“見完呢?”

季柚噎住了。

穆劍靈道:“她了解你，說你最後一定會摁下開關的，她從不擔心你不會去做，她只是擔心你……”會恨她，厭惡她，乃至於遺忘她，所以她不敢去見你一面。

穆劍靈沒說下去。

季柚頹然一笑:“我確實會。”

“可惡！”

“真可惡啊！”

“為什麽你們都那麽了解我?”

“為什麽！！！”季柚幾乎是發泄一般的嘶吼著，那種無法掌控的命運，讓她很想無能咆哮下去，可也只是短短一瞬間，季柚又恢復了正常。

她站起身，道:“老師，謝謝您告知我一切。”

說完。

季柚拉開了門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