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辦完謝師宴,一些推脫不了的人情往來都處理好後,簡易來到了勞夫子家門口。
年過古稀的勞夫子在培英書院教書已有小半輩子了,一直獨自一人居住在書院給教授安排的院子裡。
在原劇情裡,勞夫子將會在見過他心心念念的玉小兒後,了無遺憾的死在香雪海的手裡。
而這回兒,簡易封印了香雪海的法力,收了蛇魔,修複了生命之樹,因此勞夫子現在都還活得好好的,身子硬朗的不行,他和傅元寶上官浩淇等學生相勸多次,想要叫他好好養老,過過老年人該有的清閑日子,不要再為學生操勞奔波,他都還不肯答應呢。
簡易這次之所以會找上勞夫子,就是為了在帶著董父董母上京前,替勞夫子了結他的心願,讓他余生的遺憾能少一點。
到達勞夫子居住的院子時,勞夫子正在給他的那些桃花樹澆水。
見此,簡易忙上前拎起被勞夫子放在不遠處的小水桶,走至勞夫子的身邊,好叫他杓水的時候不再需要來回奔波。
勞夫子看著簡易輕笑一聲,“你來啦。”
打了聲招呼後,勞夫子拿著瓜瓢在簡易提起來的水桶裡杓了一瓢水,轉身彎腰細細澆灑在桃花樹樹根處。
“對了,恭喜你高中狀元,連中大三元啊。你這次算是超常發揮了,切記要戒驕戒躁,任何時候都要繼續保持虛心的學習狀態,萬不可自此就驕傲自滿,知道嗎?”
看著勞夫子面上的風霜,還有那對待桃花樹時溫柔專注至極的模樣,不知怎的簡易的心裡突然覺著酸酸漲漲。
“是,學生定會牢記夫子的教誨。”
勞夫子聽了笑著點了點頭,沒再說話,繼續專注的給桃花樹澆水,簡易亦是閉緊了嘴,亦步亦趨地跟在勞夫子的身後。
待勞夫子給所有的桃花樹澆完水,淨過手後,兩人來到抄手走廊下,勞夫子平時彈琴品茶看書的地方。
見勞夫子欲要做到泡茶的那個位置上去,簡易連忙快步上前將勞夫子攙扶到對面的客座,左右他們這些學生在夫子的眼裡,同孩子也無甚太大區別了。
“夫子,您做這邊吧,學生今天帶來一罐子好茶,正想親手泡給您嘗嘗看呢。”
勞夫子聽簡易這麽說,樂呵道:“行,那就麻煩董永同學了。”
簡易笑著點頭,叫身後的家丁將他早先準備好的茶葉拿上前來。
這茶葉是簡易取了人間茶樹的凡種,將其耕種在靈泉空間裡,用靈泉水澆養長大的。
這樣耕種出來的茶葉蘊含著些許靈氣,可以潛移默化,無聲無息間滋補凡人的身體,溫養人體的內髒。
天機神山裡的那些茶葉雖然蘊含的靈氣,功效方面都遠超靈泉空間裡種植出來的,但那就如往塑料瓶裡到熱油一般,不適合凡人取用。
而簡易的任務對象一般又都是凡人,想送他們一些好東西的話,想來想去還是靈泉水比較好,但送水又太拿不出手了,於是簡易便琢磨著空出了些許土地,種上了茶樹枸杞等補品,方便給任務對象滋補身體。
茶過三巡,簡易看勞夫子目前的狀態還挺不錯的,便揮退了下屬,看著勞夫子直言有要事欲要同他說。
勞夫子笑著放下手中的茶杯,坐正了身子,道:“你說吧,何事?”
簡易定定看著勞夫子,心中話欲要脫口而出,但卻有在看到勞夫子面上皺紋,頭上的華發時哽在了嗓子眼。
接受了原主,也就是許願人的記憶後,簡易對原主內心的渴望、遺憾、憤懣、求而不得等情緒都有著很直觀的了解。
原主雖從未後悔過與七公主的相遇相知相愛,但心中自始至終都是有一份不甘和悔恨在的。
勞夫子同原主的遭遇相差不多,最後的結局亦是。
是以簡易看著勞夫子時,總會時不時地在想,勞夫子究竟有沒有為此後悔、不甘過呢?
畢竟如果勞夫子沒有遇上玉小兒,也就是二公主的話,那他可能就只是一個普通的教書先生,同常人那般有著同他相濡以沫,互相扶持到白頭的妻子;穩重可靠、孝順又有出息的兒女;機靈乖巧、可愛懂事的孫輩。
他們能夠陪著他一起度過這五十多年的時光,教書育人、粗茶淡飯、紅袖添香、與子同樂、子孫繞膝。
他們能有許多許多的事兒可以做,在年老走不動路,做不了事兒時,心裡頭滿滿都是這些年來同家人相處的美好回憶。
而不是滿滿的悵然、不甘,亦或不得已的釋然。
原主老時,躺在床上,看著床頂出神的時候想的什麽呢?
是年輕時於七公主那可能未及百日的幸福時光;家庭的變故、父母的慘死、上官浩淇傅元寶李賽金香雪海等人那不圓滿的遭遇;以及長達六十多年的孤獨。
七公主離開後,他一個人既要看照兒子小地瓜又要打理生意,雖有下人可以使喚,可人心隔肚皮,在小地瓜年幼時,身為父親的原主如何能放得開手?
待孩子長大些了,孩子又要離家去念書了,每天能看到孩子、陪伴孩子的時間少之又少。
顧念著孩子還要科舉,原主沒法全身心投入到織布坊的生意當眾,恐太努力了,生意做大了,一不小心入了商籍,毀了孩子科舉的前途,於是面只能寄情於書畫當眾。
同七公主住過的寢室裡, 堆滿了有關七公主的一切。
待孩子成家立業,有了功名和家庭後,因為舍不得這間屋瓦,舍不得有過父母愛人生活痕跡的屋舍,原主獨自一人守候在這兒。
每晚每晚,不論風吹雨打,星稀月朗,原主都不忘去點亮回家的路,期望有一天,有一天那人能夠重新回到他的身邊。
即使原主知道這只是他的妄想。
原劇情裡的勞夫子雖沒有像原主那般孤獨終老,早早的死在了香雪海的手裡。
但這輩子有了他這個變數,如無意外,勞夫子定是要守著書院後山坡那片消失的桃花林致死的。
是以這一回兒,簡易希望像勞夫子這樣至情至聖的人兒能有一個好結局,至少,讓他能同他心中所愛共度晚年吧。
“夫子,你想見見玉小兒嗎?”簡易看著勞夫子認真道。
話落,勞夫子攥緊了茶杯,緩緩抬頭看向簡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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