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古樸的大宅中,早已熄掉燈火,只有朦朧的月光依稀流淌,窗外飛蝶翩躚,留下淡淡的迷幻之影。
房間中,一名少年正單手托著腮,另一隻手把玩著一隻水晶棋子,代表著王的黑色棋子在五指間轉動,來來回回,往複不停。
少年盯著眼前的屏幕上顯示的資料,紫色的瞳孔中倒映著上面的文字,表情淡漠,仿佛看著事不關己的事情。
突然,手中停止了轉動,少年的眉頭隨之漸漸皺起,眼中閃爍著複雜難明的光芒。
“果然還缺了什麽重要的東西嗎?”
尼爾從熒幕上收回目光,靜靜地沉思。
今天,他從朱美的話裡得到了不少信息,他的父親不斷在世界各地輾轉,時間上來看是在魔法世界平定下來之後,解散了紅之翼,便開始了苦行僧一樣的旅程,幾乎在世界各地都留下了他的足跡。
仿佛,在尋找著什麽似的……
而朱美告訴了他,在分別的時候,納吉曾經說過他要前往土耳其,而最終,納吉也是在土耳其突然不知所蹤,如同人間蒸發。
想到這一點時,尼爾想起了一件之前就有考慮過的事情。
費特·亞維路克斯,從詠春那裡得來的資料來看,他正是來自土耳其的伊斯坦堡魔法協會。
一時間,所有的線索都似乎指向了同一個地方。
“費特·亞維路克斯……”
尼爾凝視著手中的棋子,默默地念起了這個名字。
“完全世界……嗎?”
腦海中,清晰地出現了一張陌生的臉龐。
完全世界,曾經導致魔法世界大戰的幕後黑手,只是,在十多年前,他們被以納吉·史普林菲爾德為首的,後來更被譽為英雄團體——紅之翼擊潰,而最後,在最終決戰,守墓人之宮殿消滅了完全世界的首腦成員,世界,從此迎來和平。
而完全世界的殘黨,後來在隆道·T·高田和MM元老院的強勢打壓之下,幾乎絕跡,可以說,完全世界組織已經不複存在。
只是,那個人在背後策劃京都叛亂到底是為了什麽?為了完全世界的複興嗎?
不,還有更深的原因才對……
然而,當尼爾繼續深入考慮的時候,腦海中突然傳來一股刺痛感,頓時將一切的思路打亂。
“怎麽回事?我的記憶……”
尼爾有些痛苦地按著額頭,他感覺到腦中似乎有著一股迷霧,始終無法看透,記憶如同出現了斷層一般。
“那時候也是……風鳥院……”
尼爾想起了今天在見到風鳥院花月的時候,似乎也有著同樣的感覺,只是當時沒有過於深入,才不會有現在的感覺。
而現在,他愈發想深入了解,頭部就會愈發刺痛,猶如禁忌一般。
“風鳥院,和我有關嗎?”
他,似乎忘記了什麽……
“到底是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
尼爾右手支撐著額頭,低垂的長發掩蓋了他的側臉,透過發間,依稀能看見那蒙上光芒的紫眸。
記憶中,忽然閃過一些畫面。
對了,是遇上蒂法的那個時候……
還有那個女人……
那個魔女……
此時,門被拉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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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意全無。
蒂法在床上輾轉反側,始終難以入眠。
原因只有一個,那個叫做風鳥院花月的人。
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蒂法的心裡儼然亂作一團,她怎麽也沒想到,這個人會出現在這裡,而且,在往後的日子裡,她必定會一直出現在尼爾的生活裡。
蒂法還清晰的記得,尼爾在思考著風鳥院這個姓氏時,那若有所思的神情。
那個時候,她就知道,正如那個人所說的,尼爾的記憶是殘缺的,並不完整,而恰恰,關於風鳥院的記憶,都幾乎想不起。
但是,她很清楚尼爾的性格,他必定會對心中的疑惑尋找答案,如若尼爾知道真相,只會引發更多的痛苦,而他,更會一個人默默地承受下來,並且遠離所有人。
這不是蒂法所想看到的。
要阻止尼爾,就算自私也好,逃避也罷,她都不想尼爾痛苦。
他所承受的悲傷已經夠多的了,多的連眼淚都無法流下。
蒂法從床上坐起,月光仿佛給她穿上一件輕紗,散發著朦朧的光芒,交錯的光影令整個人看起來如夢似幻。
緊握著雙手,蒂法的心中似乎下了決定,下了床,緩步向著尼爾的房間走去。
在拉開門之際,入眼就看見坐在熒幕前的身影,果不其然,他還在想著今天的事情,從朱美那裡得到的納吉的消息,以及風鳥院花月的事情。
然而,桌前的少年在聽到拉門聲的時候,那斜視而來的眼神,淡漠無情之極,深邃得幾欲吞噬一切。
蒂法的心情頓時繁亂起來。
也許,現在的這個樣子,才是屬於尼爾·史普林菲爾德的真實。
幾乎是一瞬間,那種眼神便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平日裡那種溫和,整個人,如同戴上了面具,讓人看不清真面目。
尼爾站了起來,略顯驚訝地看著站在門口的蒂法,“蒂法,這麽晚了,怎麽還過來?有什麽事嗎?”
一邊問著,一邊向蒂法走去。
蒂法凝視著尼爾,過了片刻,低聲開口道,“我可以進來嗎?”
尼爾愣了一下,便點點頭。蒂法看到熒幕上顯示的資料時,不禁停頓了片秒,而後走到床邊坐下,尼爾看著那有如被月光籠罩的身影,微微失神,片晌後,他把門拉上,走到她身邊坐下,靜靜地等待著蒂法開口。
夜,一點點地過去。
“尼爾,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
良久,少女輕輕說道。
“蒂法……”
尼爾微微張口,看不清那被烏黑秀發遮擋下的表情,旋即低著頭沒有再說話。
感覺到身邊的沉默,蒂法心裡一緊,起身站在尼爾的身前,眼裡帶著幾分的憐惜,“為什麽……為什麽還要想那些讓你痛苦的事情……已經夠了,沒有人會怪你的……”
“不對哦,蒂法……”尼爾抬起頭,看著那咬著嘴唇的少女,有些苦澀地笑,“就算沒有人會怪我,那些事情我都不會放下,這是我自己加在身上的枷鎖……”
沒錯,就像糾纏一生的詛咒,只要活著,就無法逃避。
“你那只是自我折磨而已!”
“要是放下了過去,那我又剩下什麽……”
尼爾似乎不想和蒂法再爭執下去,微微合上了雙眼。
看著尼爾的樣子,蒂法的眼睛不禁濕潤起來。
心中的感情無法忍耐,雙手一把推到了少年。
蒂法雙手撐著尼爾臉龐的兩側,長長的發絲劃過他的臉龐,凝眸若水。
“我不是說過,我會在你的身邊嗎?所以,忘記也無所謂的……”
尼爾注視著蒂法,他很清楚,他一直都是被蒂法的這份溫柔所救贖。
正因為如此,他才想逃避。
他無法回應別人的溫柔,尤其是蒂法。
正如美遊所說的,背負著一切走下去,也許才是他真正所需要的。
但是,他是否真的在前進呢?至少,他的內心中仍存在畏懼,那有如罪孽的力量。
沒有得到尼爾的回應,蒂法知道自己再說什麽也沒用,如果單靠一言一語就能改變,當初就不須如斯的絕望。
“尼爾,你知道嗎?從者是守護主人的存在,守護主人的背後,也守護著主人的內心……人類都很脆弱,你也一樣,我成為你的從者,並不僅是為了能夠戰鬥時幫助你,更多的是,想要陪在你身邊,至少,在你想哭的時候,可以陪著你……”
“你做的已經足夠了,蒂法……而且我,不會再流淚的……”
蒂法的視野,完全被尼爾眼波瀲灩的雙眸所佔據,那遠離一切的孤獨,讓她的內心中泛起的苦楚深了幾許。
到底,要怎樣才可以幫到你……
“果然現在說什麽都沒用呢,明明從一開始就知道你是個怎樣的人……呐,至少答應我一件事……”蒂法移動著右手,輕柔地撫著尼爾輪廓分明的臉側,“關於風鳥院的事情,不要追究了,好嗎?”
眼神,變得軟弱,甚至是哀求。
輕撫的指尖,傳去一絲微不可察的顫抖。
【蒂法,果然……】
尼爾很想知道為什麽,但是,看著那哀憐的眼神,還有感受到那恐懼般的顫抖,他發現根本無言可說,最終,還是應了下來。
“嗯。”
輕輕的回應,有點溫柔。
蒂法覺得心頭似乎放松了一些,他終究還是答應了自己,那樣的痛苦,能少一分,便是一分。
凝視著那近在咫尺的臉龐以及眼底那抹少有的溫柔,心中淡淡而鮮明的跳動,蒂法無意識地把雙手移到尼爾的胸膛上,心臟搏動的感覺不斷傳入手心,只有此刻,才能如斯鮮明感受到他是活著的存在。
蒂法不由自主地俯下身子,慢慢靠近,熟悉的面容漸漸在瞳孔中放大,愈近,彼此的呼吸聲都愈發清晰可聞。
眼眸漸漸迷離,眼瞼緩緩合上,仿佛回到那一天。
命運的契約之時。
淺淺的吻,單純的唇與唇的相碰,沒有更多的深入,猶如蜻蜓點水,溫柔地結合在一起。
感受著唇上的溫柔,壓在身上的重量,還有傳入鼻中的陣陣清香,尼爾的瞳孔瞬間收縮,五指攥緊被單,心境開始擴散著一圈圈的漣漪,然而,原本溫柔的眼色漸漸變了,淡漠,不驚輕塵。
幽暗的房間中,泛著一絲浪漫而淒清的氛圍。
唇分,蒂法睜開眼看著身下的尼爾,從他的臉上看不出半分感情,紫瞳只是淡淡地看著她,並沒有因為這個意外的吻而顯得驚慌失措,或者是強裝鎮定,反而,很冷漠。
蒂法根本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
他,到底是怎麽看待自己的呢?
彼此,安靜地對望著。
答案,依然是沒有。
蒂法最終還是沒有問,也許是希望有一天能夠從他的嘴裡親口說出,無論是怎樣的結果。
“尼爾,晚安。”
人,離去了。
尼爾躺在床鋪上,看著熟悉的天花板,絲絲紋路,幾乎熟悉無比。
這個夜晚裡,他的心中很迷惘,想起越多的人,他就越搞不懂自己該怎麽做。
學園祭的時候,他將一度忽視的東西拾起,然而,當他要作出選擇的時候,他相信自己會毫不猶豫地舍棄一切。
他是這麽想的。
抬起手,展開的五指似是想抓住什麽,然,終究什麽都沒有。
“呵呵……明明還說教了涅吉一番,現在卻輪到自己……”
尼爾坐起來,自嘲地笑了。他轉眼望向書桌上的屏幕,歎了口氣,起身過去將所有的資料都關閉了。
畢竟,答應了別人的事要好好完成,抑或,不想再讓蒂法擔心罷了。
只是,心底卻始終無法釋然。
尼爾搖搖頭,決定還是不去想這些事了,風鳥院的事情也從腦海中抹去,正伸手要關掉電腦的時候,卻彈出了一封郵件。
“嗯?法國來的郵件?”
尼爾皺了皺眉,隨即點開郵件閱讀起來。
未幾,尼爾的嘴角微微上翹,心底升起一絲暖意。
望向窗外的夜空,多了一分期待。
長夜未央,一弧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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