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河?!”
冉兒驚訝的叫出來,抬眼卻被高懸的烈日刺得立即閉上雙眼。
原來,剛剛的那一切只是一場夢。
夏河見冉兒醒來,加快動作把冉兒抱著走到一堆摞起的貨物旁邊,然後把她放到地上的墊子上靠著貨物坐著。
顯然,這是夏河為冉兒精心準備的休息的地方,高摞的貨物剛好為冉兒遮擋了炎炎烈日。
安頓冉兒坐好之後,夏河把腰間的羊皮水壺遞給冉兒,並貼心的幫冉兒打開壺塞。
“來,先喝點水,昏睡了那麽久,一定又餓又渴了。”
夏河體貼的說著:“現在感覺怎麽樣,身體還痛嗎?有哪裡不舒服的就趕快告訴我,在堅持堅持,還有一天我們就能走出沙漠。”
冉兒喝了一口水,把羊皮水壺還給夏河,說道:“我感覺舒服多,放心好啦,我沒事的,我能堅持住。”
夏河的體貼溫柔讓冉兒感覺渾身都是暖暖的,好舒服。
“嗯,那就好。”夏河接過羊皮水壺並沒有系回腰間,而是把它放在冉兒的身邊,並溫柔的對冉兒說:“那你好好在這裡休息一會,我去給你弄點吃的來,順道請張叔來給你診診脈。”
“商隊的事情那麽多,你還要分心照顧我!”冉兒慚愧的說。
“那你要是覺得內疚的話,那就趕快讓自己好起來。”
夏河見冉兒低著頭一臉做錯事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用手摸了摸冉兒有些凌亂的頭髮,對冉兒吩咐道:“什麽也不要想,你好好的在這裡休息就行。”
說著便站起來向在另一邊休息的眾人走去。
夏雲一身紅衣非常醒目。
只見她和幾個護衛頂著烈日蹲在一起,有說有笑的還一邊啃著乾糧。
夏河不由的皺起了眉頭,這夏雲現在哪裡還有一絲夏家大小姐的樣子。
“雲雲!”夏河快走到夏雲身旁便對她呼喚到。
“哥!”夏雲聽到夏河叫喚,連忙站起來跑到夏河身邊。
“哥,你怎麽過來了,張叔說冉兒還沒醒,需要安靜,我都不敢過去打擾你們,冉兒呢,醒來了嗎?”說著眼睛向不遠處那堆摞得老高的貨物望了望。
“冉兒剛醒來,你吃完了嗎?吃完你先過去陪陪她!”
“她醒了呀,那太好啦,我現在就去陪她!”說著拉起裙擺就跑。
小跑了兩步,又轉過身來對夏河說:”“哥,你就放放心心的吧,有我在冉兒不會有事的!”
夏河微笑的看著夏雲跑去的背影,未吃完的乾糧還在手裡呢,這麽著急!
這妹妹呀!
這時,夏河突然感覺在夏雲前方那堆摞著的貨物不遠處,有一道目光在凝視著自己。
夏河放眼望去,除了碎石,乾枯的河道,零星的耐旱植物外,並沒有什麽異樣。
剛交待完安排完所有事宜的張叔看到夏河站在那兒,目光落在遠方好似在尋找什麽。
張叔走到夏河的身邊問道:“少爺在看什麽?”目光也跟隨著夏河的目光,向遠方看去。
然而這茫茫戈壁,沒有什麽特別的發現。
“張叔,剛那會,我感覺被一道目光盯著,一瞬間的感覺,雖無法判斷對方是否有惡意,但我確信那邊有什麽東西在觀察我們。”
張叔看著毫無異常的遠處,突然想到今早陳生才跟他提起的,在遭遇狼群之前,陳生就一直有一種被盯上的感覺,直到後來發生的一切,
他才明白之前那種被盯上的不安之感來自狼王。 張叔尋思了一會,不太確定的說道:“少爺,你說……會不會是?狼王還跟著我們!”
夏河點頭遲疑到:“是有這樣的可能,只是這一路上也沒有發生任何狀況,眼下,馬上就要出大漠了,狼王為何還要跟隨而來?”
“冉兒!難道是為了冉兒?”
兩人同時這樣想到,便急忙向冉兒坐的地方望去。
夏雲早已去到冉兒身邊,她坐在冉兒身旁有說有笑的,兩人並無不妥。
“走,我們過去看看!”夏河說著便向她們走去,正要走突然又想起什麽,停下來對張叔說:“等等!”
然後把還蹲在地上吃乾糧的陳生召喚到身邊,吩咐道:“多派些人手加強戒備,讓大家都多辛苦一下,打起精神來,這眼看就要出大漠了,別再生出什麽事端來。”
“是!”陳生領命道。
“哦,對了,去給我煮碗熱粥送過來!”夏河吩咐完就和張叔一同向冉兒走去。
“是!”陳生再次領命道。
心裡暗暗後悔自己考慮的不周到,應開一開始就安排生火做飯,這樣大家也都有口熱飯吃,現在大夥乾糧都吃完了。
……
“張叔!”冉兒看到張叔和夏河向他們走來便開口叫到。
夏雲則起身叫到:“張叔好!”
見張叔微笑回應,便跑到夏河身邊打趣道:“哥,你怎麽這麽快就過來啦?還真是片刻都放心不下冉兒嘛!”
夏河寵溺的抬起手用食指輕輕點了一下夏雲的腦門,道:“你這丫頭!我是帶張叔過來給冉兒診脈。”
張叔半蹲到冉兒的身邊,“楊姑娘,現在感覺如何?”邊問邊給冉兒診著脈。
“我就覺得特別困,睡了那麽久了可是還是覺得好困!”冉兒不好意思的輕聲說,“我現在一閉眼肯定就睡著了。”
冉兒明顯的感到,體內的氣息在一絲一絲的消失,連呼吸都變得吃力,現在身上是感覺不到痛了。
可身上的感官也開始模糊,身體輕飄飄的似乎只要一陣風吹來,自己就會散開來。
張叔給冉兒診完脈,神色凝重的站起來對夏雲說:“雲雲,好好陪冉兒說說話,她昏睡太久睡得人都迷糊了,不能再讓她睡,多說說話讓她清醒清醒。”
“好嘞!”夏雲輕快的回答,又坐回到冉兒的身邊。
夏雲見張叔沒對自己說話自顧走開,他心疼的看了一眼冉兒也什麽都沒說,跟著張叔走過去,走了一段,才開口到:“張叔?”
張叔沒等夏河說話,就說到:“少爺,做好思想準備吧!楊姑娘她,她……估計撐下不去……了。”
“她不是好好的嗎,傷也沒發作,怎麽會?”夏河不願意相信的問道。
夏河也很清楚張叔的醫術,張叔既然這樣說,那冉兒她應該是真的快撐不下去了。
忽然的,夏河就覺得胸口一陣陣悸痛起來。
張叔知道夏河已對冉兒動了心,此刻肯定不願接受這樣的狀況,心中突然掠過一個奇怪的念頭。
對夏河安慰道:“也許這就是天意吧,楊姑娘就是天上的仙女,遇到你就是為你化解遭遇狼群之劫,如今商隊快走出大漠了,她也該回歸天庭。”
“冉兒若真是仙女,又豈會受如此重的傷。”夏河不可置信的說。
“少爺……”張叔無奈道:“我知道你的不舍,但是事已至此,不論你能否接受都要去面對不是嗎?”
夏河苦笑道:“當時的父親也是這樣,現在的冉兒也是這樣,難道我在乎的人都要這樣離我而去嗎?”
“少爺……”
張叔猶豫了一會,把想準備安慰夏河的話咽了下去,這是任誰肯定都不願接受的,傷痛那也是必然的。
他知道夏河的性格,其實自己無需說太多,作為即將繼任的夏家家主,夏河能夠承受也能夠面對。
並不需要太多的安慰。
“張叔,冉兒真的就無法撐下去了嗎?”夏河仍不甘心的問道。
唉……
張叔歎了口氣,無奈道:“楊姑娘的傷非比尋常,就算是在都城,我也不能確定能治愈,只能為她延緩傷勢,而現在,我們隨行攜帶的草藥也只剩下寥寥無幾,況且那些也只能治療普通內外傷,身上攜帶的金創藥早在一開始就給楊姑娘用完了,目前,老夫我真的無能為力。”
張叔頓了頓,又說了一句:“除非有奇跡發生!”
“奇跡?”夏河苦笑道。
這世上又怎麽會有什麽奇跡呢。
一年前,自己的父親重傷危在旦夕之際,那時候自己也是多麽期望能有奇跡發生,父親能夠轉危為安,然而事實就是這樣的殘酷。
“少爺,楊姑娘時間不多了,去陪陪她最後程吧!”張叔同樣心裡不好受。
不說其他,醫者仁心,眼見一個生命即將在自己面前消失,自己卻已無能為力,此番滋味真的是五味雜陳啊。
縱有萬般不願,但事已至此,夏河知道已無法改變現狀,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也就只能是陪在冉兒身邊,隻願她不要如父親那般,走的那麽痛苦。
收起自己傷感不舍的情緒,夏河對張叔說道:“這一路多謝張叔,如是沒有你,冉兒她堅持不到現在,雖然時間很短,卻讓我擁有了一段刻骨的回憶。”
“少爺,你言重了。”張叔黯然的回答道,然後拍了拍夏河的肩膀,說:“我們過去吧,我把雲雲叫走,你就單獨的陪楊姑娘走完這最後的時刻吧。”
“嗯!走吧。”夏河回答道,同時沉重的眼神向著遠處望去,
烈日下一切依舊,夏河不由懷疑先前那道凝視自己的目光,難道真的只是自己的錯覺?
隨即兩人向冉兒和夏雲走去。
邊走,夏河一邊環顧四周,他始終有種不安的感覺,這種感覺錯不了的,他對張叔說道:“張叔,我總感覺一定有什麽東西在我們周圍。”
張叔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到夏雲大聲的呼叫著:“冉兒,你快醒一醒呀,不能睡著啦,快醒醒。”
兩人一聽心知不妙,不由多想的立刻向冉兒飛奔而去。
而此時,原本被烈日烤得一切靜肅的茫茫戈壁,本該看不出任何異常的,可偏偏這個時候,幾顆乾枯的沙棘動了。
夏河衝到冉兒身邊,只見冉兒靠著貨物仿佛睡著一般,他不顧夏雲叫喚,蹲下身不由分說便把冉兒攬進自己懷中。
張叔也緊跟著蹲下身,拉起冉兒垂在地上無力的手腕,神色凝重的為冉兒診脈。
夏雲見兩人如此神情,自然也明白冉兒不是簡單的睡著而已,她停止呼喚站起身來,不想影響到張叔對冉兒的診治。
才站起來的夏雲突然發現自己身邊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個灰色的毛茸茸的東西,不由嚇得尖叫了起來,卻發現自己的哥哥和張叔早已和這東西對視上了。
果然是狼王!
夏河和張叔同時想著,難道狼王又跟隨商隊一路?
此時的狼王隻身一狼,看上去也並無惡意。
只見它嘴裡叼著一棵草,來到冉兒面前,用毛絨絨的頭拱了拱冉兒,然後轉身面向張叔,昂揚地望著張叔,喉嚨裡發出低沉的聲音。
張叔驚訝地看著狼王,目光卻被它嘴裡叼著的那棵草給吸引了。
“陳茵?青鳶陳茵!”張叔驚喜道。
隨後沒有畏懼的連忙伸手把這株草從狼王的嘴裡拿下來,如獲至寶般的捧在手裡,欣喜的說道:“這真的是青鳶陳茵!太好了,太好了!”
張叔臉上的喜悅之情不言而喻。
狼王見張叔認識此物,張嘴發出低沉的聲音,這會兒連夏河夏雲都能聽出,狼王的聲音裡多少含著一些得意。
或者說,那是狼王的笑聲,它也開心地在笑。
不明就裡的夏河奇怪的問道:“張叔,這是何物?為何您如此開心?”
“這是可是青鳶陳茵啊!”張叔興奮的說。
看夏河還是一副不明就裡的模樣,又解釋道:“這可是生長在這大戈壁的一種珍稀名貴的藥材,可遇不可求!而這青鳶陳茵最大的特點就是,越嚴重的內傷療效越好。”
接著自言自語感歎道:“奇跡還真發生了!”
“如此說來,那冉兒是不是有救了?”夏河憂鬱的眼裡顯現出了希望。
夏雲也忍不住急忙說:“張叔,那還等什麽,快讓冉兒把藥服下,您看冉兒都己經昏睡過去了!”
張叔忍俊道:“哪有那麽簡單,越是珍稀的藥材越要用對了方法才能發揮出它最大的藥效。”
“那要怎麽用才好?”夏雲著急的望著張叔。
“別著急。”張叔淡淡的微笑著,轉過頭對夏河說:“少爺,這就得靠你了。”
說著似乎又有一些猶豫:“其實叫陳生他們來也可以,不一定要少爺你親自來,畢竟這會耗損你很大的內力,一時半會也不容易恢復,要是出點紕漏那你也會身受重傷。”
“就我來!”夏河斬釘截鐵的說:“耗點內力算什麽,冉兒的事情何需要加以他手,只要能救回冉兒的性命,受點傷又算什麽。”
“也罷!那事不宜遲。你讓冉兒靠坐著,你盤腿坐冉兒對面,我來教你怎麽使用這青鳶陳茵。”張叔邊交代邊把手中的那株青鳶陳茵遞給了夏河,“你先把它吃下去!”
“啥?”夏雲驚訝道:“張叔這是冉兒受傷,你讓哥哥把這顆草吃了?”
夏河接過張叔手中的青鳶陳茵,他知道張叔肯定自有安排,所以沒有任何疑慮的把青鳶陳茵放入嘴中,雖然難以下咽,但是夏河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就已吃完。
張叔滿意的看著夏河吃完,對夏雲說:“你認為冉兒現在能吃下這株青鳶陳茵嗎?”
“是不能!”夏雲搖了搖頭,滿臉疑惑道:“可是哥哥把藥吃了如何能救冉兒啊?”
“一會你就明白了!”張叔沒有再做過多的解釋,看向夏河問道:“少爺,現在你有沒有感覺到你的任、督二脈開始有些發熱!”
夏河閉眼靜心地感受了一會,說道:“是有一絲一絲的熱氣不斷湧向任督二脈,而且似乎身體周天內氣血都開始發熱。”
“這就好,你現在開始使用你的內力把體內所有熱氣聚集起來。
先從左手、右手三陰三陽開始循環聚集,然後左足、右足三陰三陽再循環,再是帶脈、百會與會陰、百會與湧泉。
單獨循環聚集之後,再上下交接完成一個小周天循環。
之後把你所聚集的熱氣用內力,均勻地從冉兒的玄關注入。
注意!
一定要輕柔均勻,如涓涓細流那般直到你所聚集熱氣全部注完。”
張叔說完便輕輕站起身來為夏河護法。
夏雲確不知不覺的跪坐到狼王身邊,這時的她不在懼怕狼王,反而覺得此刻的狼王是個很強大的依靠。
畢竟它給冉兒找來了續命神藥,不是嗎?
張叔一直專注的盯著夏河。
這個時候可千萬不能有一點閃失,否責不但楊冉兒性命不保,少爺也會因此而造成氣血混亂,那身受內傷也就不可避免。
張叔想著不由機警地掃視了一下四周。
當看到坐在楊冉兒身邊的狼王目不轉睛地看著冉兒時, 張叔便放心了,有狼王這個強大的存在,此地定然不會有任何危險,自己盡管指導夏河為楊冉兒療傷即可。
張叔凝神,專注看夏河把自己體內的青鳶陳茵轉化為真氣注入到冉兒體內,估量真氣注入差不多,張叔接著道。
“你把聚集之氣注完後,再把全身經絡循以及氣血中的熱氣用體內大周天循環聚起來。
然後雙掌掌心放在楊姑娘雙肩的中府穴,熱氣注入的同時運行體外大周天。
當你覺得體內青鳶陳茵所散發的熱氣沒有之後,你便用自己的內力協助楊姑娘,把之前你所注入的熱氣在她體內循環起來。
依舊先是小周天的循環,然後再是大周天的循環……。”
不知不覺。
高懸在天空的烈日已經落到地平線上,紅彤彤的掛在天邊,這落日的太陽並不晃眼,仿若一顆流光溢彩的紅色水晶球妖豔迷離地映照著天際。
陳生目光呆滯地盯著身前那一碗早已涼透的白粥,當他好不容易做好這白粥準備送過去的時候,卻看到張叔神情專注地在指導少主給楊姑娘療傷。
讓他驚訝不已的是,那狼王居然在他們身邊!
陳生自然知道現在不應過去打擾他們,何況那狼王也在。
為以防萬一,陳生便加派人手在周圍戒備,靜等少主為楊姑娘療傷。
然這一等。
竟已到了日暮時分。
整個天際都已經被落日渲染成紅色,就連那碗白粥,都透出了橙紅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