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路易和萊蒂齊亞,波拿巴家族不論男女都喜歡招蜂引蝶。
喬治安娜坐在勃艮第公館書房的椅子上看著手裡那份五十年前的資料,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呂希安也有很多情婦,更別提約瑟夫了,就連未成年的熱勒羅也是這樣,年紀小小就學會了花天酒地。
有的時候年輕人會因為缺乏經驗和理智而作出沒有經過謹慎思考的選擇,成年人的責任是糾正他們,而非被他們的熱情所影響跟著深陷其中。
約瑟芬的容忍是有限度的,她不會無止盡得忍下去。喬治娜並不是拿破侖一時心血來潮而接近的,而且喬治娜和朱塞平娜不同,也許是因為她天生的單純,她不會乾出和g女士一樣荒唐糊塗的事。
如果波拿巴是特洛伊王子,那麽約瑟芬、喬治安娜和喬治娜就是他面前的美惠三女神,他要將金蘋果——他的心,交給她們三個中的一個。
約瑟芬是赫拉,喬治娜是愛神維納斯,喬治安娜很不要臉得扮演智慧女神雅典娜的角色,她不能跟著喪失理智。
要實現長遠的和平,首先要將這和平變得有利可圖,這樣才有可能擊敗同樣有利可圖的戰爭。福克斯想來是和夏普塔爾一樣主張貿易自由化的,所以才想用這種非正式的方式和法國的內政部長夏普塔爾見面。
科克貝爾“等價交換”的那套一樣行不通,法國的產品都是奢侈品,這原本是某些人引以為豪的。但是如果真的那麽辦了,法國的民用工業會遭到沉重打擊,法國奢侈品出口越多,英國的廉價棉布、毛織品進口得也就越多,讓奢侈品降價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的,奢侈品之所以奢侈就是因為它價格高,廉價的奢侈品是什麽邏輯?
葡萄牙也和英國簽訂了“平等互貿”的和約,現在變成了和英國的殖民地差不多了,經濟上完全依附英國,一旦英國停止進口葡萄牙的葡萄酒,葡萄牙的支柱產業就倒了,巴西的鋼鐵貿易會開辟新的錢路。她從一本經濟學家寫的書上看過,地租的高低是一個國家窮富的指標。
不會有哪個農民希望地租高,現在歐洲的地租普遍都在貶值,但是在這個整體趨勢下,英法的地租還是要比波蘭這些國家要高得多。
鋼鐵貿易會讓葡萄牙在殖民地的地租變高,葡萄牙會記得這是誰的“恩情”?
只要有梅休因條約在,法國的葡萄酒就不可能在關稅上獲得和葡萄牙一樣的優惠,除非英國在本土開設一個自由貿易港,這樣法國的葡萄酒商就能用威廉·配第的方式,將葡萄酒運到自由港偷偷賣掉,然後又裝著整桶的水回去,在海上放掉,這樣就能脫逃關稅了。
這不是走私,而是“合理得”利用自由貿易港的漏洞,英國商人很擅長鑽營這些漏洞。
拿破侖也是這樣的,他鑽了西耶斯憲法的漏洞,憲法規定第一執政不許帶兵卻沒說不許隨軍,這樣他才能在霧月政變後再次領兵前往意大利。並且在督政府時期也利用了憲法的漏洞,不將收繳的戰利品,關鍵是錢運往中央國庫,他取代了督政府成了給士兵們發軍餉的人,又自己身先士卒,士兵們當然擁護他了。
巫師的國際保密法也是有漏洞的,法律隻規定了不允許巫師隨意傷害麻瓜,卻沒有規定如果麻瓜用巫術指控傷害了巫師有何懲罰。阿不思的妹妹阿利安娜被麻瓜傷害了,他的父親為了給她復仇傷害了那三個麻瓜少年,最終珀西瓦多被關進了阿茲卡班,阿不思·鄧布利不得不放棄自己的夢想照顧家庭,
然後他遇到了格林德沃,然後有了一段白日夢般的戀情。 巴黎,一個浪漫又充滿了激情的城市,只是這種激情的暗流掩蓋在浮華的表象下,輕易是察覺不到的。
大臣們反對喬治安娜和他們的第一執政在一起便是希望他能保持理性,不要因為愛欲左右了頭腦,作出不理性的判斷。
凱撒不僅僅是軍事家,他還是愛神的祭祀,他所處的那個時代愛神已經取代了宙斯,成了羅馬人主要崇拜的神。
愛的力量是如此巨大,不僅讓人目眩神迷,還讓人不論什麽樣的謊言都會選擇相信。
直到有一天太多的謊言讓愛也無法承受,年輕、曼妙又豐滿的軀體怎麽會一點誘惑力都沒有?喬治安娜沒有看不起拿波裡昂尼的意思,他只是個男人,而且他並不是因為喬治娜年紀小而喜歡她,他還是正常男人的審美。
他看上了一個女人,不論她的真實年紀,不論她穿著什麽衣服。
那天在運河邊的約會前半段還很不錯,她其實希望他能一直保持那樣,雖然他的年紀比她小,可是她不介意能多個這樣沒有血緣的兄弟。
為什麽時間不能在那一刻停止呢?
她長歎一口氣,讓自己癱坐在椅子裡,像靈魂出竅一樣盯著鑲嵌了雕花木板的天花板發呆。
沒多久她就聽到了急匆匆的腳步聲。
“女士,請您過來看看!”一個侍女站在門口對她說。
“發生什麽事了?”喬治安娜問。
“我們發現了一個祭壇。”侍女說“工人們現在都不敢動了。”
喬治安娜站了起來,跟著那個侍女往塔樓隔壁的公館走去。
發現祭壇的地方位於正在施工中的軍營,馬穆魯克們也在圍觀,他們看到喬治安娜出現了,紛紛讓開一條路。
那個原本作為演員休息室的房間地板上刻了魔法陣,陽光從窗戶照射進來,不用點燈都能看見。
她看著那個地上的魔法陣,沒有羊頭也沒有倒五角星,看著不像舉行撒旦崇拜儀式用的。
“這裡怎麽會有祭壇?”喬治安娜問所有人。
沒有人回答她。
他們都是外鄉人,有的更是從遙遠的埃及來的,怎麽會明白這片土地上的歷史。
這時,一個馬穆魯克忽然跪在她的腳邊。
“請賜予我力量,王妃。”那個馬穆魯克跪在地上仰望著喬治安娜,用帶外國口音的法語說。
她有些震驚,緊接著別的馬穆魯克也跪在了地上。
“請賜予我力量。”馬穆魯克們齊聲說道。
這時候只有百麗兒一個人站著了。
“你們不該想要不屬於你們的力量。”喬治安娜厲聲說。
百麗兒立刻將這句話翻譯成了阿拉伯語。
“我們想要力量守護您。”那個領頭跪下的馬穆魯克用法語說。
“你叫什麽名字?”喬治安娜問那個人。
“您可以叫我沙迪。”馬穆魯克說“或者您也可以賜予我一個名字。”
喬治安娜總算明白自己的名字是怎麽回事了。
約瑟芬本名不是約瑟芬,而是羅斯,但是拿破侖一直這麽叫她,所有人都當她是約瑟芬了。
“你的名字是什麽意思?”喬治安娜問。
“快樂。”那個嚴肅的馬穆魯克說。
喬治安娜看著那個祭壇,繞著它轉圈。
它很複雜,白色的大理石上用金線描繪了魔法陣,看起來非常華麗,卻感覺不到邪惡的力量。
“把這個地方封起來,誰都不能靠近。”她對馬穆魯克們說“等我查清楚這是怎麽回事再說。”
“遵命。”沙迪說道,其他馬穆魯克應聲符合。
“起來吧。”喬治安娜對沙迪說“自由人不該下跪。”
沙迪沒有站起來。
她湊到了他的耳邊低聲說“你想要的也許是一種詛咒。”
“您覺得亞當和夏娃會後悔偷吃了伊甸園的禁果嗎?”沙迪問。
“你這個蠢貨。”她不耐煩得說。
沙迪笑了“我聽說古日爾曼人認為,‘禮物’(gift)有雙重含義,一方面是禮物,另一方面是毒藥,萊茵河的金子會讓贏得它的人殞命,用神聖的杯子飲宴的英雄會死亡,他們去的不是瓦爾哈拉。 ”
“你怎麽知道這些?”
“這是我們口耳相傳的知識,就像那些關於星座的故事。”
喬治安娜有意思得看著沙迪。
看來口耳相傳的不只是謠言而已。
“既然你自尋死路。”她低聲說“你會得到你想要的,起來吧。”
沙迪沒有狂喜,他很平靜得站了起來。
他站起來後,其他馬穆魯克們也陸續站了起來。
她曾經聽弗蘭克·隆巴頓說過,不要浪費了你的“天賦”(gift)。
大多數的非語言學家也許都不會去想,禮物會和毒藥聯系在一起吧。
就像那個塗了毒藥的蘋果,白雪公主從巫婆手裡接過它的時候沒有想過這一點。如果不是有“王子”路過,她死了也是白死,相比之下她更可憐那個巫婆皇后,白雪公主獲得了權力後就讓繼母穿上了燒紅的鐵鞋,讓皇后“跳舞”至死。
喬治安娜沒有說什麽,她轉身走了。
真遺憾,她不是什麽善良的女人,而是個邪惡的女巫,所以她嫉妒那些能保持純真無邪,並且獲得愛的女人。
她討厭白雪公主,不論她有多美。
倘若她用烙鐵在那張世界美麗的臉上留下烙印,其他人會是什麽反應?沒有了美麗的面容,“王子”還會愛她麽?
她走出房門,抬頭看著碧藍如洗的天空,忽然很想阿尼瑪格斯變形成天鵝,飛離這個散發著惡臭,卻用香水蓋住氣味的城市,找一個寧靜的湖,安靜得看著湖水中自己的倒影。
那會是多麽幸福的事情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