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昂的老城區位於索恩河的右岸,它看起來其實很像佛羅倫薩,都是紅顏色的屋頂。
這座在15-17世紀很繁榮的城市應該受到了文藝複興的影響,充滿了意大利的風情,但郊區卻遍布著法式的城堡。
既然約瑟芬提出了那麽強烈的抗議,那麽喬治安娜繼續留在費什家就是自討沒趣,於是在當天晚上,喬治安娜就帶著侍女們和拉納夫人一起前往了裡昂市內的旅店投宿了。
她換上了男裝,這樣會比較方便行事,但是和旅店老板溝通的還是她的管家戈丹。
因為來了450名意大利的代表,裡昂幾乎所有好一點的旅店都住滿了,就在她打算住普通客商住的房間,先把這一夜過了再說的時候雷卡米爾夫人出現了。
她帶著她們去了自己家的莊園,把她們安排地非常妥當,半夜的時候戈丹騎馬出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帶了兩個縱隊的騎兵駐守在莊園外邊,領兵的剛好就是路易·納爾博納·拉臘少將。
這些兵並不是近衛軍,更像是從裡昂駐軍借來的,他們的馬明顯沒有近衛軍那麽光鮮。
科西嘉第一執政話外的意思是除了檢閱之外,所有的社交活動喬治安娜最好都別參加了,包括他在耶穌會學院舉行的意大利共和國最高行政長官就職儀式。
他將就職儀式故意安排在閱兵式之後,所表達的可能是武力威懾的意思,正常女人估計此刻應該為自己在閱兵式上穿什麽衣服、怎麽打扮妥當而操心。
他何不將閱兵式也讓約瑟芬參加了算了?
於是喬治安娜一大早就騎馬離開了莊園,出去兜風散心去了。
這一次她騎的是一匹灰斑馬,是從第一執政的馬號裡借來的,很多有軍事背景的統治者都有很多馬,波拿巴閣下少了一匹馬他可能也察覺不到。
這位閣下曾經說,意大利人比法國人虛偽,現在喬治安娜有切身體會。
她讓灰斑馬奔馳在薄雪覆蓋的大道上,身後不遠處跟一小隊法國騎兵。這座城市的市旗是獅子和鸞尾花,底色是紅色與藍色,它們在各種建築物的頂端隨著泠冽的風飄動。
她勒著馬在一座橋邊停下。
她記得西弗勒斯曾經說過,拿破侖17歲第一次上戰場就在一座橋邊看到了被吊死的裡昂工人,然後發出“天啊,這就是革命”的感歎。
會是這座橋嗎?
喬治安娜看著眼前的這座石橋,不禁想到。
拿破侖的溫柔是展現給女人看的,當他笑起來的時候優雅迷人,同樣發怒的時候也非常駭人,如同鏡湖與驚雷。
他對英國的忌恨很深,以至於為了封鎖英國,忘了他掌握了多大的優勢。
如果不去想象曾經在這裡出現的恐怖場面,裡昂的風景還是很秀麗壯美的,這裡雖然下了很大的雪,河面卻並沒有像塞納河一樣結冰,潺潺的水聲讓她的心開始平靜,就是不跑動,冷風會吹得人渾身發抖,似乎除了身上的呢絨套裝,她還要給自己買件鬥篷或者是外套。
俄羅斯的冬天肯定比裡昂還要冷,士兵穿得太單薄,就算有火取暖一樣會凍病的。
對付焦土戰法,最好的辦法就是來自本土源源不斷的後勤,那絕不是一個窮兵黷武的國家能承受得起的。
路易十四也有驚人的好記性,他會清楚記得哪些貴族在場,那些不在場,貴族們賣力討好國王,以至於疏忽了自己領地的管理,漸漸就失去統治權了。
隻管理建設巴黎,忽視其他地方一樣會造成危害。
一座200萬人的城市在20世紀不算什麽,可是在19世紀卻絕對是個大城。
在看過巴黎的規模後看裡昂,就發覺這個法國第二大城市其實也是座小城。
要適應這種巨大的落差是困難的事,但喬治安娜覺得自己可以適應,霍格沃滋加上霍格莫德總共也沒有裡昂城裡的人多,她在那座與世隔絕的城堡裡生活了三十多年,另一個住在塔樓上的老巫師則生活了100多年,這點寂寥算得了什麽?
如果有人聽,喬治安娜會建議那個年輕人,別做白巫師,因為白巫師最後的結局都是孤獨終老,不能享受正常人的生活。
米勒娃也曾經結過婚,雖然結局並不好。
但是,霍格沃滋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能在那裡生活是幸福的。
“嘿!”
喬治安娜聽到一個男子的呼喊聲,她轉頭看了過去,發現是梅裡爵士騎著馬來了,跟著他來的還有一個年輕人,他穿著鮮紅色的英國陸軍製服,在雪地裡非常醒目。
他長得不錯,但是他一直盯著喬治安娜看,像是對這個穿著男裝的女怪人很好奇。
喬治安娜沒有把視線在他身上停留太多時間,她看向了梅裡先生。
“早上好。”喬治安娜用英語和他打招呼。
“早上好。”梅裡先生也用英語說道“我們又見面了,喬治安娜小姐。”
“你該叫她夫人。”路易·納爾博納·拉臘也用英語說。
這就是舊貴族階層的好處,納爾博納·拉臘還會德文、俄文、西班牙文、拉丁文,帶著這樣一位懂貴族禮節的翻譯出現在外交場合再合適不過了。
“哪位夫人?史密斯夫人還是波拿巴夫人?”那個穿著紅色製服的年輕人輕浮得說。
“你是誰?”喬治安娜冷漠得問。
“查爾斯·康華裡二世。”年輕的英國軍官說“我是來亞眠簽和約的康華裡侯爵的兒子。”
“你只是個少尉?”
“而且還是個伍長,就像波拿巴一樣。”查爾斯·康華裡二世無畏地說拿破侖的另一個外號——“小伍長”。
這個外號和“波尼”不一樣,是親昵可愛的,但小查爾斯·康華裡好像並沒有將法蘭西第一執政太放在眼裡。
“你不該留在你父親的身邊嗎?”喬治安娜問。
“我想來看看你,鼎鼎有名的‘克裡奧佩特拉’到底長的什麽樣。”小查爾斯打量著喬治安娜。
“你看起來有點失望。 ”喬治安娜笑著說。
“確實和我想象的不一樣。”小查爾斯說。
“他們剛到埃及的時候也一樣,傳說中的名城和想象的存在落差。”喬治安娜平靜地說“你麽你吃早飯了嗎?我餓了。”
“我們進城去吧。”梅裡爵士說。
“不。”喬治安娜搖頭“我們進城去太招搖了。”
“你昨天晚上鬧出的動靜也不小,波拿巴把你踢出家門了?”小查爾斯冷笑著說。
“小心你的措辭,年輕人。”路易·納爾博納·拉臘警告著。
“有時候人會遇到這種窘境,有錢你也買不到麵包,這座城市曾經絕糧,我遇到的情況是找不到住的地方,這讓我明白一個道理。”
“什麽道理?”小查爾斯問。
“在你遇到困難的時候,施以援手的人是多麽慷慨,就像英國人曾經救起過遇到了船難的法國海軍,我真希望昨天晚上有個紳士能讓出自己的房間給我們住,當時你們在哪兒呢?”
小查爾斯像是被噎住了似的。
“這是第一執政的一次測試,可惜這麽大一座城,居然找不到一個願意解救落難女子的騎士,反倒是嘲笑我的人多。”喬治安娜輕蔑地笑著“你們不會以為那麽湊巧,雷卡米爾夫人會在那種時刻出現吧。”
“穿上吧。”梅裡爵士笑著脫下了自己的外套“你穿那麽點太單薄了。”
“騎馬的時候穿多一點,感覺不到冷的。”喬治安娜沒有接過那件外套,勒了一下韁繩調轉馬頭,向著來路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