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饑荒的年月,士兵們懷念著戰爭中有利可圖的冒險生活,意大利非常富庶,那些留在裡昂的代表們懷疑拿破侖又想出兵實施搶劫也是情有可原的。
出發去埃及的時候督政府不給他軍費,拿破侖讓貝爾蒂埃、茹貝爾和布呂納分別在羅馬、荷蘭與瑞士勒索“捐贈”。拿破侖自己估算要800萬,實際上勒索了多少只有他派出去的人才知道。
拿破侖對意大利的感情是複雜的,當他聽說有個意大利人為了復仇殺死了奧地利女人的時候,一點都沒有覺得自己也被威脅了,反而覺得高興,覺得意大利人變成這樣是自己的功勞。
文藝複興後的意大利已經沒有了古羅馬帝國時期的那種氣質,除了古羅馬的軍隊以外,法律也是羅馬血腥而輝煌的組成部分。
根據羅馬法的規定,繼承人可以分為遺囑繼承和無遺囑繼承,繼承人可以分為自家繼承人和家外繼承人。
世襲制度是按照血緣家庭來傳繼的,約瑟夫·波拿巴是拿破侖的兄長,也是波拿巴家的長子,長子繼承製確實有利於統一,可是約瑟夫沒有兒子,而且恢復世襲製是不“民主”、不“共和”的。
恢復君主製才能讓世襲製合法化,但如此一來法國人不過是推翻了一個國王,又扶起來另一個國王。對於絕大多數還沒有思想啟蒙的法國人,尤其是農民來說,拿破侖當國王並沒有什麽問題,但是對於“啟蒙”過的法國人來說這就是一種倒退。
歐仁本來可以作為拿破侖的繼承人,歐仁也和拿破侖沒有血緣關系,他卻因為他的母親失去了繼承權,東羅馬帝國的女婿一樣有繼承權。這種收繼和結婚儀式可以被看作是“接受”行為,讓毫無血緣關系的外人成了“一家人”,有了繼承的資格。
現在教會和拿破侖還有共同利益,卡普拉拉才會幫著她,不過他也動過操控她的心思,只是沒成功而已,現在她大概知道他未盡的話是什麽了。薩克利法典規定了法國王冠傳男不傳女,作為“第二夫人”的喬治安娜所生或者所收的養子就有可能成為拿破侖的繼承人。只需要拿破侖和約瑟芬離婚,再和喬治安娜結婚,喬治安娜的養子也可以是拿破侖的養子,教會再宣布這個婚姻和收養關系“合法”,更何況德爾米德是拿破侖的外甥,有血緣關系。
然而薩利克法是日耳曼蠻族法典,它現在已經被廢止使用了,喬治安娜又拿出來用,拿破侖給手下安排婚事要經過他同意也是舊國王的規矩,如果拿破侖登基了,喬治安娜憑著那塊采地最起碼可以成為他的附庸。但這樣一來就會又涉及丕平三父子類似的問題,為了獲取王冠,丕平獻出了一塊領土給教皇,教皇借著這塊土地成立了教皇國。二者互相利用,弄出了籠罩歐洲近千年的“君權神授”。
宮相的首要任務是替王族理財,此外還要協助其他官員管理采地,這是個類似管家的工作。喬治安娜的“采地”目前也是教會的人在管理,建立醫院什麽的,不過上次在溫室她看到了一個叫拉雷的軍醫,天才知道男人們在她背後又搞了什麽勾當。
宮相不希望官職和采地變得可以轉讓和撤換,這個傳統在法國留到了法國大革命之前,許多官職是可以世襲的,土地卻可以買賣,沒有了土地的貴族就像是無根的浮萍,土地賣了,上面的收入也不歸貴族了,比如一塊土地可以賣400法郎,一年收入40法郎,賣出去就可以獲得10年的收益,可是十年後怎麽辦呢?
那就不是那個賣了家產,
在巴黎花天酒地的貴族考慮的問題了。岡特家也曾經很有錢,到了伏地魔這一代也變得潦倒了,梅洛普窮到賣掛墜盒,價值連城的掛墜盒隻賣了10金加隆,如果不是伏地魔自己命硬,岡特家就絕嗣了。 官職世襲就更好理解了,父業子承,夏普塔爾的叔叔是醫生,他就希望夏普塔爾也能當醫生,有的人會乖乖聽話,有的人則會和夏普塔爾一樣,因為各種原因不想從事那個職業,夏普塔爾成了化學家。
呂希安不要繼承權,卻不代表他不想掌握權力,他介紹給喬治安娜的全是共和派的人,他更想當的或許是“攝政王”這樣不用自己戴著皇冠,又可以使用權力的角色。
他介紹的人都是乾實事的,比拿破侖身邊那些阿諛奉承的人要好得多,這兩兄弟是完全不一樣的風格、不一樣的才華,但呂希安不會和拿破侖一樣對女人心軟,將小德爾米德扶上了“王座”,她的利用價值也就沒有了,這個“英國女人”何去何從完全憑“攝政王”處置。
拿破侖讓她以後情況不對跑意大利去可能已經做好了準備。督政府讓他吞並教皇國,他沒有那麽做,也是給自己留了後路,他至少可以把家人安排在教皇國裡,住在意大利皇宮,而不是和那些舊貴族一樣,家產被沒收,家人流落他鄉,甚至人頭落地。
這是他的一貫風格,永遠做好彌補的計劃,他去科西嘉搞獨立也沒把軍隊的差事辭了。
如果拿破侖在意大利成立共和國,他隻抽取意大利的利益,而不顧當地人的訴求,那麽他翻越了兩次阿爾卑斯山才打下來的意大利共和國也會失去,土地打下來之後要統治,儒爾當處理去年都靈炮台事件已經不得人心了,這次代表來正好是挽回他們的機會。
藝術品很多人都喜歡,就算不懂藝術的人,知道了藝術品流失海外也會覺得很不服氣,又恰巧喬治安娜很缺錢,她就想把這些盧浮宮的“國有資產”還給那些意大利人。
上一次科西嘉人教訓了她,他辛苦“掙”來的東西不能白送,這下她賣了那些東西總該沒錯了。反正如果法國被別國佔領後盧浮宮裡的東西也會被其他國家瓜分,“以前”德國人就把盧浮宮給搬空過。
那些意大利代表來巴黎也沒關系,她正好可以借著這個機會將多到沒地方放的油畫賣一部分出去。那些畫留著欣賞不如換點鋼鐵米面、真金白銀、人心善意合算。
要想珍寶不被人搶走,那就要變強。
一個統一的國家需要資源調配,錢要往更需要的地方流動,就和將糧食從豐收的行省調往缺糧的行省是一個道理。
人民智慧是國家安全的保障,如果有女人為了獲得和男人“平等”穿褲子的權力,在這個時候上街遊行,下場是絕對不會好的。
拉法耶特帶著國民自衛隊來之前,想要便宜麵包的女人們將凡爾賽給圍住了,可是她們並不是自己來的,而是被一個男人領著前往凡爾賽的。
棋盤上王后是個很強大的棋子,但再強大的棋子也只是棋子,一樣會和瑪麗·安托瓦內特般被吃掉的。
7500萬法郎也許一部分是確實用來賑災了,買高價糧食,另一部分則是被人挪用、盜用了,反正最後的罪名都是瑪麗·安托瓦內特一個人擔當,而且這份國債還沒還呢。
喬治安娜不想替人背過錯,更不想做被人利用的棋子。
溫室裡有很多東方植物,現在她正在給一盆虎皮百合換盆。
它看起來沒有白百合那麽純潔,上面布滿了黑點,看起來像是雀斑,又或者是天花留下的痕跡。
她覺得,這才是她的生路。
她不會像阿不思操控哈利一樣操控德爾米德。
阿不思給了哈利快樂,卻沒有告訴他真相,一直到最後才通過西弗勒斯,讓哈利明白自己的“命運”。
他那時候中了詛咒,而且一心求死,他的大腦根本就不健全。
更氣人的是西弗勒斯也因為心亂喪失了思考能力,他肯定還想著那朵紅頭髮的百合。
哦,要是莉莉臉上也是痘和雀斑,還會有哪個男孩那麽喜歡她。
喬治安娜有些惡毒地想著。
不論是莉莉還是約瑟芬都是嫁得好,從此過上了衣食無憂的生活,她真想看看她們背著13億的巨債,還能不能彈豎琴。
“氣死我了!”她忽然大喊。
拿破侖自己不去參加就職儀式關她什麽事呢?卡普拉拉卻說得好像都是她的錯似的。
此時已經距離約定好的時間過去了兩天,她什麽消息都沒有收到。
阿丁頓主張的和平是對英國有利的和平,拿破侖是不會為了喬治安娜,像安東尼一樣犧牲法國利益的。
小威廉·皮特和他的盟友都不會為了保存和局而忍氣吞聲逃避挑釁,她實在想不出這個死局如何解開。
“是誰氣著你了?”
溫室的門口忽然傳來一個男子用怪腔怪調的法語說話的聲音。
她抬頭看著那個矮子, 他身上還穿著那件灰色的大衣。
“告訴我是誰,我去幫你教訓他。”
這個時候正常女人的正常反應是什麽?是不是應該撲上去擁抱?
“我把德爾米德送到你媽媽那兒去了。”她冷冰冰地說“我不相信約瑟芬能帶好小孩。”
拿波裡昂尼有些失望地歎氣“你想跟我說的就是這個?”
“我想不出別的聰明的話來。”她沮喪地說“你想洗澡嗎?我給你放洗澡水。”
“瞧瞧這個。”他從口袋裡摸出一張紙在她面前展示。
“那麽遠我怎麽看的清。”
“你過來看啊。”
她聽話地過去了,從他手裡接過了那畫報。
一個瘦小的法國士兵正在親吻一個肥胖的、穿著蓬蓬裙的女人。
“那女的看起來像不像威爾士親王穿上女裝?”拿波裡昂尼忽然說道。
“我沒見過威爾士親王。”她呆呆地說。
“我見了,不過他沒有穿女裝,他說希望下次看我穿女裝?”
喬治安娜費解地看著他。
“你覺得我穿女裝好看嗎?”拿波裡昂尼笑著問。
她想象不出拿破侖穿裙子的樣子。
雖然納威的博格特變成西弗勒斯穿女裝前,她也想象不出西弗勒斯穿女裝的樣子。
“我的上帝,別讓我瞧見。”她像是吃了最酸的橘子似的,五官皺成了一團“那會成為噩夢的。”
拿波裡昂尼忽然將她給抱了起來,在溫室裡轉圈。
他們總算有點正常人該有的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