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們放假回來後,很多事都變了。
比如以前的侍女長蘇菲離開了,新來的侍女長比利斯伯爵接替了她的位置,但她不負責“服侍”的工作,只是擔當喬治安娜秘書,還有搜集小說。
於是喬治安娜將那間休息室內的床給拆了,安放了一張桌子和一排櫃子給比利斯夫人用,比利斯夫人倒是很喜歡那個充滿了印度風情的窗簾。
到這裡來的第一個客人是科克貝爾·德·蒙布雷,他將在亞眠和約簽訂後作為法國的商界代表被派往倫敦,和他一起去的還有拿破侖的同學洛裡斯東上校,他們很希望能在法國就與英國的商界代表見面。
喬治安娜打算借用塞夫爾陶瓷廠,那裡修得和皇宮差不多氣派,然後她就讓比利斯夫人寫邀請函,另外讓她去找馬爾梅松的園丁,她希望能他定期能將紫羅蘭女王這種玫瑰送來,另外還要預定一些深紫色的緞帶。
比利斯夫人很溫順得答應了她的要求,她並不會用打字機,而是用手寫,像她這種來自舊時代的貴族往往都會寫很華麗的花體字,再加上玫瑰和紫色的緞帶,一封普通卻華麗的信就寫好了。
在阿不思的“統治下”,喬治安娜只會克制和節儉。拿破侖卻教會了她,如果有錢人也不花錢,那麽其他諸如家具、陶瓷、高檔織物、香水、建築等等行業的工作者都不會有活乾。
甚至連培養玫瑰的園丁,他也會面領失業,沒人買他種的花,他培育這些玫瑰是興趣愛好麽?
鬱金香泡沫也是少部分人引起的,然而就算沒有鬱金香,還會有其他東西會引起泡沫,比如藍色的布料以及糧食。
喬治安娜記得小威廉·皮特和他的盟友一再提醒她,他們已經放棄對葡萄牙的武力保護了,要降低成本最好的辦法就是減少中間供應商,葡萄牙的裡斯本港口還是可以供給英國船隻停靠的。
貨幣通常用的是金屬,鐵也是金屬的一種,《國富論》中說起蘇格蘭有個村莊還在用鐵釘來當作貨幣。
她對法國的冶煉行業不了解,但是英國鋼鐵公司想做法國的生意,只有從英國運商品到法國來或者在法國建鋼鐵廠兩條路,在布魯日的運河清掏出來前英國商船需要找別的地方停靠。
最好的辦法當然是說服拿破侖將法國的港口開放,這當然是“可行的”,陸路運輸到底還是沒有運河運輸便宜,尤其是這種重貨。
於是喬治安娜又讓比利斯夫人給加斯頓·馬丁寫了邀請函,讓他也來參加聚會。
另外糧食總局的馬雷兄弟也是要到的,她挨個想著要邀請誰,比利斯夫人將那些人的名字給記下來,後來她又想起塞夫爾的廠長好像不會辦招待會,比利斯夫人又說她知道怎麽處理,以前她參加過不少宮廷舉辦的招待會。
喬治安娜相信有很多人希望能參加這次招待會,沒有參加的肯定會覺得很不公平,隨即她又想起了貝納多特處理的那些願意高價買塞夫爾瓷器的名流,她讓比利斯夫人將那份名單給要了過來。
招待會不是立刻、馬上舉辦,因為不著急比利斯夫人便開始伏案寫信了,在這個時候喬治安娜陷入了沉思,她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拿波裡昂尼,國際期貨不是法國一個國家能左右的,證券這種東西他還是少碰為妙,不論他現在有多麽討有產者的歡心。
蘭治修了很多糧倉,這些糧倉都等著填滿,這對期貨市場會有一定影響,卻不能起決定影響,那是個很複雜的遊戲,
他是個軍事天才,卻不一定對這個方面同樣有天賦,比如他學英語就缺少天賦。 讓一個不屈服於生活的人“認命”,天知道這有多難,但投機失敗的下場是明顯的,呂希安娶的妻子就是個投機商人的寡婦。
法國海軍的戰艦比英國海軍還好,但法國海軍就是不如英國海軍,人的問題比裝備還要嚴峻。
許多東西免費獲得了,人就不知道感恩,拿破侖覺得修了運河,又修了供水系統,那麽市民就有免費而乾淨的水喝了,這樣做其實是有害的。
肯定會有人浪費水,沒去過沙漠和海上的人不知道缺水是個什麽感覺,她可以將單價算得很便宜,卻要限制用量,水用多了總價就上去了,想省錢就節約、量力用水。
她需要設計水表,要是人人都有自覺節約用水的習慣其實可以不需要這個東西,問題是這可能麽?
喬治安娜打算用打字機自己寫信,結果她忽然想起來自己不知道寫給誰,除了塞夫爾的廠長布隆尼亞爾先生。
她乾脆叫米歇爾去請他來,米歇爾才出去沒多久就回來了,布隆尼亞爾先生將一尊拿破侖的騎馬雕像送來給他看,現在他們都在馬爾斯廳。
喬治安娜頭一個想到的就是大衛為他畫的騎著白馬,跨過阿爾卑斯山的那副油畫,他可能完全沒有意識到大衛跟他開了個“玩笑”。
“走吧。”喬治安娜對米歇爾說,然後又對比利斯夫人說“您要是有什麽需要可以跟瑪蒂爾達和菲利斯說。”
“謝謝您的關心。”比利斯夫人客氣得笑著,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那種會叛亂的保王黨。
如果你打算對宮裡的情況知道的詳盡,那就多安排眼線。
瑪蒂爾達愛打聽的習慣讓她在宮廷裡認識了不少人,她在貴族學校學的禮儀又派上了用處,看起來儼然又是個貴族小姐。
菲利斯對此又恨又羨慕,也抽空學起了禮儀,反倒是喬治安娜還是以前的樣子,她會去學那見鬼的禮儀麽?絕不!
當喬治安娜來到馬爾斯廳擺放藝術品的展廳時,拿破侖正將那個陶瓷的騎馬雕塑的馬腿給折斷了,周圍的人不自覺的得睜大了眼睛。
她聽約瑟芬說起過,拿破侖要是不喜歡她穿的某件衣服,會直接用隨手看到的任何東西,比如墨水、咖啡將它給弄髒,逼著她把那身衣服給換了。
對喬治安娜則暴力一些,他用劍將她身上的男裝給劃爛了。
對他不喜歡的東西,拿破侖就是這個態度——破壞。
“將軍,如果製作這件雕塑的藝術家看到自己的作品被如此對待,一定會傷心而死的。”布隆尼亞爾說。
“只要用一點泥漿就能修複好了。”拿破侖冷冷得說。
“照我說,把它砸了最好。”喬治安娜在門口說,展廳裡所有人都看著她“比起陶瓷馬,我更喜歡特洛伊木馬和列奧納多·達芬奇設計的馬。”
“它們都被毀了。”拿破侖有些高興得說。
“您打算重現它們麽?”喬治安娜有些輕浮得說。
“這可難說,你們覺得呢?”拿破侖問周圍的官員們。
沒人回答這個問題。
“被鮮血浸過的土地會變得更加肥沃,來年結出更多的麥穗。”喬治安娜打量著這個和他騎著白馬跨過阿爾卑斯山一個造型的雕塑“沒有毀滅怎麽會有重生。”
她說完一腳將那尊雕塑給踹倒了,它在地上摔成了幾節,發出震耳欲聾的悶響。
拿破侖卻笑了起來,對著布隆尼亞爾說“你聽到她說的了。”
“工業展會的入口應該擺一尊雕塑,就放一尊能動的馬雕塑如何?”喬治安娜補充道。
“同意,這是個無以倫比的主意。”一個官員立刻鼓掌說道。
“同意、同意……”
然後是此起彼伏的叫好聲和鼓掌聲。
夏普塔爾沒有說話,他旁觀著一切,顯得有些不讚同。
“跟我來吧,廠長先生,我有事要找你。”
“你不是來找我的?”拿波裡昂尼驚奇得說。
她擰了一下他古希臘式的鼻子,笑著離開了,身後跟著一臉震驚的布隆尼亞爾。
等走到沒人的地方,喬治安娜轉頭問道“你和那些人一樣,也想進參議院?”
布隆尼亞爾還是懵的,好像還沒接受某個事實。
“如果你真有這個想法,那你就該先去教堂領聖餐,而不是做剛才那個雕塑。”
“什……什麽?”布隆尼亞爾坑坑巴巴得說。
“來和我喝杯茶吧。”喬治安娜拍著他的背,很和氣得說“還是你想喝咖啡?”
米歇爾回頭看了一眼剛才的廳,然後又小跑著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