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了晚餐、洗完了碗,波莫納覺得自己沒有再繼續留下的理由了,除非她打算在公寓裡過夜。
一個人呆在鬧鬼的房子裡可能會很可怕,不過西弗勒斯似乎能處理好,他已經不是小孩了。
“我明天再來。”波莫納對著他緊閉的房門說,然後脫下了圍裙,帶上了自己的東西,離開了公寓。
出門的時候她遇到了霍爾太太,她正拿著一大袋垃圾,波莫納連忙閃到一邊讓她先走,霍爾太太這次沒有用第一次見面時那種怪異的眼神看著她了。
因為有霍爾太太在,波莫納不能拿出魔杖使用熒光閃爍,這個老房子在設計和建造的時候沒有預留安裝電線的地方,當時還用的煤氣燈。而現在除了文化古跡之外,煤氣燈已經停止使用了。
她無法想象一個老太太摸黑下樓倒垃圾多麽不方便,為什麽霍爾太太不等白天再下來扔垃圾呢?
鞋底踩在木質樓梯上發出沉重的聲響,聽起來就像有人在敲門。
“我不恨麻瓜。”
波莫納聽到身後傳來說話聲,她下意識地轉頭,卻只看到漆黑的走廊。
“因為我不是為仇恨而戰。”
波莫納低頭看了眼樓下,覺得霍爾太太應該走遠了,於是舉起了魔杖。
魔杖末端發出刺眼的白光。
“麻瓜並不是更低級,而是不同的。”
那個聲音還是從她身後傳來。
“老魔杖對我們來說是值得爭奪的東西,可是對麻瓜而言,得到了它卻毫無作用,就像貓薄荷,它們為它發了瘋,可是對人類卻毫無吸引力。”那個聲音帶著笑意說。
“你覺得這個玩笑好笑?”波莫納問。
“你知道我是誰?”那個聲音問。
她想說出那個名字,可是她知道那個名字的主人現在應該被關押在紐蒙迦德,他是不可能出來的。
“你覺得復仇能讓人跟他的仇人扯平了?”那個聲音繼續問“就像這兩個人。”
地上忽然卷起灰塵,她下意識地用手去擋,等她重新恢復視力,眼前出現了兩個決鬥的人,他們看起來像是維多利亞時代的人,手裡拿著劍當武器。
“當今和未來的事就夠智者忙的了,那些為過去的事而勞神費力的人,只是在虛度光陰。”
“我讀過那篇文章。”波莫納說“寬恕別人……”
“我不認為那些關心遠在天際的人,能真的為他人著想。”蓋勒特無禮地打斷了她“就像你說著寬恕,真的能做到?”
她舉著魔杖,打量著四周,想要找到那個裝神弄鬼的家夥。
“過去的已經過去,無可挽回,那些為過去的事而勞神費力的人只是在虛度光陰。”他繼續在她身後說“處心積慮復仇的人,本來可以愈合長好的傷口必定一直新鮮。”
“你不正是利用了人的這一點嗎?”波莫納憤怒地說。
“復仇心切的人,過著女巫一樣的生活,她們著意害人,自己也沒有好下場,你是這樣的人嗎?女巫。”蓋勒特笑著問。
她覺得自己不是,不過她覺得回答這個問題前,自己要先弄清楚他的目的是什麽。
“赦免是君主的特權,寬恕仇人,他就比仇人更高尚,我們不為仇恨而戰。”蓋勒特說。
“別說我們。”波莫納咆哮著。
“告訴我,復仇的快樂來自於何方?”蓋勒特問。
“我不認為必須回答你的問題。”波莫納虛弱地說。
“是奪回被奪走的榮耀。”蓋勒特輕柔地說“但記憶,總能讓人想起那個羞恥的時刻,你會發現復仇者總是有好記性。”
她生氣極了,手都在抖,可是她找不到反駁的話。
“你對阿不思也那麽說過?”波莫納問。
蓋勒特不說話了。
“他也想要復仇嗎?”波莫納問,腦子裡出現了那個穿著星星袍子的白胡子老頭。
很難將他和照片上那個眼神溫柔的少年聯系在一起。
“就像剛才說的,那些關心遠在天際的人,並不能真正為他人著想,他連身邊需要照顧的親人都能無視,怎麽會關心與自己無關的人呢?”
“波莫納!”
樓上傳來西弗勒斯的聲音,接著她聽到急促的下樓聲。
她的眼前出現了樓梯,她毫不猶豫地沿著它向上攀登,很快遇到了一個向下奔跑的人。
她緊緊擁抱了那個人,那個人也擁抱了她,等她清醒過來,她發現自己還在那個亮著燈的客廳裡。
她躺在沙發上,對於成年人來說它太窄小了,可是對她來說卻足夠了。
“你還好嗎?”西弗勒斯問她。
“我做噩夢了?”波莫納驚魂未定地問。
“你把魔杖拿出來了。”西弗勒斯說。
波莫納看著自己,身上多了一條毯子。
“需要喝點魔藥嗎?”西弗勒斯問。
“你不問我剛才夢到了什麽?”她頭痛欲裂地說,明明她剛才睡了一覺。
“你想說嗎?”他用低沉的聲音說。
“培根爵士覺得,女巫總是活在仇恨裡。”她長歎一口氣“復仇能讓她和他的仇人扯平了。”
他沒有說話,波莫納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他是個怪物。”波莫納說。
“培根爵士?”西弗勒斯問。
“不,蓋勒特·格林德沃。”她無比痛苦地說“他反過來勸我,要學會寬恕。”
“怎麽和培根爵士聯系在一起了?”西弗勒斯問。
“格林德沃引用了一篇培根爵士的文章……鄧布利多也跟我這麽說過,忍耐,然後事後報復,不過我相信,那時你已經忘了。”她疲憊地說“我討厭這兩個老家夥。”
他笑了。
“我也一樣。”他把她往裡面擠了擠,在沙發上給自己找了個位置“今天不回去怎麽樣?”
她斜睨著他,他的眼裡只有“真誠”。
“他還跟我說那些關心遠在天際的人,並不能真正為他人著想,你們黑巫師都是這樣的?”波莫納看著天花板問。
“可能如此。”他抬起手,抬起她的下巴,讓她看著自己“家族是重要的。”
“比蛇王還重要?”波莫納問。
他低頭吻了她,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麽會接吻,但她回吻了。
不過這個吻沒有失控,他就像一條巨蟒般纏繞著她。
“你知道,他們立下了一個血誓。”他揉著她的嘴唇“他們永不傷害彼此,當這個血誓在格林德沃身上的時候,它一直是安靜的”
“你是怎麽知道的?”波莫納問。
“是你告訴我的。”他說。
波莫納回憶著,她什麽時候跟他提起過這個?
接著記憶如洪水般湧進腦海,將她眼前的“幻影”都給衝沒了。
她不在那個布置地很溫馨的公寓裡,而是身處於漆黑的礦道中。
因為使用了幻身咒,即使偶有遇到的人也看不到她。
仿佛她才是真正的幽靈。
教義不是讓人去理解的,而是去信仰的,它的有效性不在於內容多麽深邃奧妙,而是在於它言之鑿鑿,哪怕它違反天性和常識。
它首先吸引那些並不是那麽珍愛“自我”,想要將它加強的人,而是那些渴望擺脫可厭的“自我”,丟下那些不值得去管、覺得沒意義的事的人。
比起拯救世界,每天多花一兩分鍾,問候下樓下無家可歸者如何?
哦,你怕流浪漢襲擊你,那你還要打敗不知道比流浪漢厲害多少倍的大反派?
相比起格林德沃,鄧布利多好像更守規則,但他一發現處心積慮地騙格林德沃不會遭到魔法的懲罰,他就肆無忌憚了。
反而是格林德沃,他從來沒有想過傷害阿不思,敢將血誓戴在脖子上。
所以啊,其實黑巫師比白巫師更懂“人性”的。
喬治安娜將手觸碰著礦道,人們在開采時沒有做任何規劃,以至於礦道就像螞巢一樣。
它之所以沒有倒,完全是運氣,有些“加固”設施完全形同虛設。
她躲開了那些地方,畢竟,她不是要把這些人活埋了。
她在礦道中搜索,總算找到了一個還算堅固的地方,不過她不能將那裡破壞了,因為那是承重結構,它壞了一樣會讓礦坑崩塌。
“大地撕裂。”她輕聲說,將魔力注入牆壁裡。
不多久,“地震”了,她松開手,沿著來路繼續往前。
如果有一輛電車,它的面前有兩條路,一條老路,一條新路,老路上有1個小孩玩,新路上有5個小孩,還是有人會走上“老路”的。
被廢棄的軌道年久失修,很容易發生脫軌,沼澤門地鐵事故造成了43人死亡,74人受傷。
當弗雷德裡希腓特烈下令為復仇而劫掠薩克森獵苑時,有一個貴族軍官拒絕執行命令,並從此失去了國王的恩寵,從此債台高築。
有一群德國軍官,他們密謀刺殺希特勒,也援引了這個例子。
她搖搖晃晃地走出了礦坑,來到了地面上。
縱使她知道那是虛假的陽光,還是松了口氣。
也許,她無法做到寬恕,但她至少希望自己能做到堅守自己的原則,不要讓復仇的烈焰傷害無辜者。
這是她眼下唯一能想到的。
“快跑啊,礦坑快倒了!”
人們驚慌的從各個出口跑出來,難以想象裡面躲了那麽多人。
不論是喜馬拉雅山還是阿爾卑斯山都處於火山地震帶上,不過那些高山的岩石被海水的重壓壓過,變得無比堅固,尤瑟夫卡瑪用的“大地撕裂”無法產生這樣的效果。
她散去了幻身咒,用路邊的鬥篷罩著自己,隱入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