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莫納將下午買的二手家具擺在了理想的位置,然後用放大咒恢復原樣。
事實證明她和斯內普在離開珠寶展後在跳蚤市場逛了一下午,並沒有“母艦”出現。
“你真的不買張床嗎?”波莫納在收拾好後問。
“沒地方放了。”他在隔壁說“再說我不在這裡睡。”
公寓的臥室裡確實塞滿了文件,不過她也很難想象他蜷縮在兒時睡過的小床上的樣子,難怪他會回蜘蛛尾巷,住他父母的房間。
“那我明天再來。”波莫納一邊說,一邊回到了客廳。
這一次他們買了一張很大的餐桌,它被斯內普當成工作台使用。
“明天早上幾點在哪兒匯合?”波莫納問。
“今晚就留下怎麽樣?”他看著文件,好像隨口一說。
“不用了,有飛路很方便的。”波莫納說。
“你不是說你是我的‘室友’嗎?”他放下了文件,冷冷地看著她。
“我剛才不是把我的房間布置好了嗎?”波莫納指著剛才呆過的次臥。
“你也不睡這兒,幹嘛問我要不要買床?”
“好吧,我問了多余的問題,明天在哪兒集合?”波莫納問。
“你怎麽會想到‘室友’。”他指控一樣說“你怕傑拉德誤會嗎?”
她無語地看著天花板。
斯內普看著挺老成,但如果沒有老板提醒的話,她也確實沒有想到,他今年也才27歲,換算成麻瓜也就是個剛畢業的研究生或者是在讀博士。
“好吧,你是對的。”波莫納息事寧人地說,她不想和“小孩子”一般計較“明天幾點?”
他繼續瞪著她。
她越看越覺得他年紀小,難怪會有那麽幼稚的表情。
“你到底是什麽意思?”他半晌後問。
“什麽什麽意思?”波莫納反問。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要長篇大論。
“我最近在看古羅馬有關的書。”波莫納在他開口之前說“你想聽聽我的見解嗎?”
“請說。”他客氣地說。
她品味著嘴裡殘余的酒味,那種甜甜的酒雖然不醉人,喝多了一樣也是會讓人微醺。
“西塞羅在元老院痛斥羅馬人奢靡,對東方絲綢的迷戀和追逐,你知道古羅馬時代的絲綢之路是怎麽走的?”波莫納說。
“我沒興趣。”他冷漠地說。
波莫納也不想真的和他探討“絲綢之路”,更何況沒有地圖講起來也費勁。
“他們有兩個選擇,陸上和海上,但是海路的風險很大,常常會有船沉沒,如果從陸上走,他們的選擇可以很多,從安條克向東沿幼發拉底河,再從達泰西豐進入安息帝國境內,又或者從黑海登陸,向南穿越本都山脈,由陸路向東經過亞美尼亞高原到達裡海,這一路上他們會經過很多個國家,如果他們都和經過安息帝國時一樣需要繳納很高的過境費的話,你覺得他們會繼續走陸路,還是冒險走海路呢?”波莫納問。
他皺進了眉。
“馬略改革是蓋烏斯·馬略成為執政官後所進行的軍事改革,他娶了凱撒的姑母尤利婭,在公元前105年,原本住在波羅的海的日耳曼人向南遷移……”
“說重點。”他不耐煩地說。
“戰爭爆發了,馬略前往高盧,因為兵力不足,元老院允許馬略向行省和同盟國招募軍隊,但卻遭到了同盟國的反對,因為他們聽說小亞細亞許多行省和同盟國的自由民已經因為債務問題淪為奴隸了。”波莫納漠然地說“他在高盧呆了三年,好運的是日耳曼人掉頭去劫掠西班牙了,給了他寶貴的時間練兵,讓他們像騾子一樣負重前行,然後馬略再帶著這群‘騾子’去對抗日耳曼人。”
“你在展覽上想的就是這個?”斯內普略顯高傲地說。
“我想說的是,多個朋友多條路,西弗勒斯,羅馬人在亞細亞行省搜刮,最終導致了亞細亞行省起義,殺死了8萬居住在那裡的羅馬人,後來奧古斯都對行省進行改革,結束了共和國時期行省管理的混亂,緩和了和意大利居民和行省居民之間的矛盾,剛才那個老板就是西西裡的方式。”
“什麽方式?”他挑釁一樣說。
當棺材鋪老板有求於維克多·克裡昂時,克裡昂閣下並不高興,因為那是他女兒的婚禮。
按照西西裡的傳統,他不能拒絕別人在婚禮上提出的請求。
但他沒有將棺材鋪老板趕走,而是要求了棺材鋪老板的友誼和尊重。
不過她要怎麽和一個沒有看過那部電影的人說清楚呢?對年輕人來說它太沉悶也太無趣了。
“他是個靠得住的人。”波莫納小心地說。
“你覺得我靠不住?”
“不,不是這樣……我想說的是,到一個新的地方會有很多改變,但有些東西是不能變的。”
他好像沒有明白她在說什麽,但她也找不到更好的解釋了。
“我知道你很不喜歡,但你今天能在餐桌上表現成那樣,我很高興。”她疲憊地說“我先走了,明天上午9點在港口的咖啡館見。”
她說完就離開了他的公寓。
其實她完全可以在公寓裡幻影移形,這裡畢竟沒有布置反幻影移形咒,但這麽做會顯得很不禮貌。
“讓開!”
她聽到一陣喧嘩聲,接著倉庫的門被打開,萊拉·布裡克出現在她面前。
“讓他進來。”
喬治安娜一邊撫摸著夜騏一邊對試圖阻止他的法國巫師說。
守在門口的巫師松開了手,布裡克整理了一下拉扯中弄亂的外套。
“我聽說你讓我去倫敦。”布裡克說。
“是的,沒錯,你也可以回家一趟。”喬治安娜微笑著說“你的老家在英國吧?”
“因為我說英文,所以你覺得我是英國人?”布裡克問。
“你和布萊克家有關系嗎?”她問。
他露出好鬥的笑容“你怎麽會覺得我和布萊克家有關系?”
她看著布裡克那張俊美的臉,仔細看的話他還是不如西裡斯那麽英俊。
也多虧有西裡斯總在她面前轉,她才對傑拉德無動於衷。
“快餐”很迷人,可是“快餐”也很靠不住,她蒼老的靈魂已經玩不起年輕人的遊戲了。
“你把消失櫃放在倫敦,不怕法國人偷襲嗎?”布裡克問。
她笑出了聲“你為什麽會那麽認為?”
布裡克卻顯得很嚴肅。
“如果你不提醒任何人,我想他們是想不到的。”她平靜地說“他們會想著怎麽防禦。”
“你不會提醒麽?”布裡克接著說“拿破侖不會想到嗎?”
“他是你最不需要擔心的。”她冷漠地說。
“我可不那麽認為。”布裡克歎了口氣“你的做法可真不高明。”
“你覺得我是個被愛情衝昏頭的女人?”喬治安娜說。
“我不知道,你是麽?”布裡克嚴肅地問。
她長歎一口氣“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麽秘密?”
“你知道羅馬人是如何統治行省的?”她松開夜騏,朝著他緩緩走來“行省被羅馬人公認是補償過去花費的地方,總督與包稅人勾結,巧取名目,加捐加稅。在塞浦路斯,為了討索私人債款,債主們可以要求國家騎兵包圍地方元老院,5位塞浦路斯元老餓死在包圍圈中,而那些無法無天的總督多是對某省的征服立過功的將領,加上羅馬派系林立,各種鬥爭錯綜複雜,總督們總是會被免除或逃避處罰。在第一次和第二次布匿戰爭時,羅馬公民們很團結,公民稅起了很重要的作用,等到了羅馬內戰時,內戰雙方都在行省搜刮,行省不堪重負……”
“這算是什麽秘密?”布裡克打斷了她的話。
“戰爭的勝利只是更艱巨任務的開始,羅馬人如果走海路去印度必須經過埃及,羅馬商人會從亞歷山大港沿著尼羅河進入上遊地區,並從那裡經陸路到達紅海沿岸,再在紅海入海口等待季風吹到印度西岸,在埃及成為羅馬行省後,前往印度的商船極速增加了,這在亞歷山大圖書館有記載。”
布裡克若有所悟地聽著。
“有消失櫃,你隨時可以在兩邊穿梭,只要你把它藏好了,沒人知道它在哪兒,又如何利用它完成自己的目的呢?”喬治安娜說。
“這邊的消失櫃會放在哪兒?”布裡克問。
“那不是我能過問的,你可以保護好我們兩個嗎?騎士。”
布裡克冷冷地笑著“你是真的那麽想的,還是不相信我?”
“有必要知道地那麽明確嗎?你會和誰共享你所有的秘密?”喬治安娜問。
布裡克沒有回答,而是和她對視著。
不論是西塞羅還是加圖,都想用“直言”挽救羅馬,可是遺憾的是,“直言”只能改變個人的品行,改變某些個人的生活方式、做事方式和行為方式,即便某個人有勇氣實踐“直言”,“直言”不被接受,不被傾聽,也差不多會被淘汰出局。
這是莉莉和西弗勒斯的愛給她的殘酷教訓,兩位英雄的愛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可,連詹姆和莉莉的婚姻關系都被人們無視了。
高乃依所寫的《賀拉斯》,女人都為該死的戰爭詛咒,尤其是賀拉斯的妹妹,賀拉斯大怒之下殺了她,但賀拉斯的舉動卻得到了包括他父親在內羅馬人的理解和支持。
“我覺得,你那麽對他,你在他的心裡未必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她想起了波拿巴對她說過的話,這話聽起來可真像是偉人說的。
“你還愛著他嗎?”布裡克忽然問。
“我必須回答你這個問題?”喬治安娜問。
布裡克長出一口氣“說不準我在那邊會遇到他,你希望我怎麽回答?”
古希臘人相信,人死後,其靈魂會由赫耳墨斯指引到冥河,然後乘坐卡戎的渡船前往地府的門口,陰魂要坐船要付錢,所以古希臘人要在死者嘴裡放一枚硬幣。
希臘人的這種傳說和習俗很快被羅馬人接受,viaticum不只是羅馬官員出差的差旅費,也是放入死者口中的“旅資”。
後來有人相信,一個人在斷氣時呼出的那一口氣便是此人的靈魂,西塞羅提起過,許多母親等在監獄的外面,等待兒子死期到來,以便用嘴接住孩子臨死前的靈氣,重病的奧古斯都曾要求妻子也那麽做。
小巴蒂克勞奇的母親則代替了自己的兒子,接受了攝魂怪之吻,盡管他最後還是沒有逃脫。
西裡斯差點也被攝魂怪吻了,就在禁林的湖畔,多虧哈利釋放了守護神。
不過波莫納覺得她的問題哈利解決不了。
死亡會讓肉身腐朽,在一部有關木乃伊的冒險電影裡,曾經英俊的埃及祭祀伊莫頓變成了可怖的樣子,他用幻術控制了和安蘇娜長得極像的現代女人,讓她以為自己吻的是那個英俊的人類。
只要不去了解那麽多,不知道高級口紅是什麽做的,這個吻還是美妙的。
這是鄧布利多給他的魔法,他並不是為負重前進而接受訓練的。
“有必要知道地那麽明確嗎?我不覺得他會希望從你這裡聽說點什麽,你長得很像他的一個仇人。”
布裡克聞言笑了。
“你覺得我在騙你?”喬治安娜問。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會去的。”布裡克說,朝著她揮手,倒退著離開“等我回來。”
她很想說,‘你其實刻意留在那邊別過來了’。
可是等他消失了,那句話她也沒說。
她甚至有些期待,他能如他所說的那樣“回來”。
畢竟出門在外,多個“朋友”多條路,雖然他們倆不是交心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