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拿巴不相信醫生倒不是因為他這個人思想保守落伍,實際上看過了魯昂大學的“治療”方法後喬治安娜也對他們的治療方式表示懷疑。
中世紀內科療法包括但不僅限於催吐和放血,讓精神病安靜的辦法是麻醉,相比之下那個在婦女收容所工作的醫生雷奈克都沒他們那麽“玄學”,他雖然只有20多歲,卻懂得用聽診器那個玩意兒,所有人在收容之前他都要聽他們的心肺音,至少保證沒人得肺結核之類的病。
那個由教會學校改成監獄,後來又改成收容所的房子通風並不好,而且住了很多人,一旦肺結核在裡面爆發那就是不可想象的。雷奈克雖然年輕,並且還是個實習醫生這點道理他卻很明白,她那個地方雖然不是正經的醫院卻很忙碌,當喬治安娜和塞居夫人不在的時候,他就是主事的人。
他的導師是科維薩特,當科維薩特不擔當拿破侖私人醫生的時候,他在巴黎最大的慈善醫院工作。對於這方面拿破侖還是給予了喬治安娜支持的,即便科維薩特自己不能來,他也介紹了自己優秀的弟子來給喬治安娜幫忙。
德國的高級人才還是屬於世界前茅的,雷奈克發明聽診器也是因為一篇德國人納奧恩布魯格爾(leopold auenbrugger)所寫名為《聽診新法》的論文,那是1760年寫的,後來被科維薩特翻找了出來,然後這就成了雷納克的課題了。
從理論到實際運用需要一個臨床實驗過程,不只是新的藥物,新的工具也是如此。她夢想中讓女人和孩子們在收容所裡讀書的事最後也沒有成功,婦女們在接受培訓後去榮軍院當護理了,兒童則被送到外面去讀書,除了晚上回的是收容所外和普通孩子沒什麽兩樣。
也許他的目的是培養懂幾何與力學的炮兵,可是免費教育確實讓不少人獲得了福利,他怎麽說都是法蘭西院士。
26歲的時候他就發現了拿破侖定理,這不是別人恭維他,而是確確實實是他自己發現的:若以任意三角形的各邊為底邊向形外作底角為60°的等腰三角形,則它們的中心構成一個等邊三角形。
要理解並且證明這個定理並不難,但她一直留著這一招,畢竟讀書的時候她也是個擅長拍老師馬屁的馬屁精。
提出引進荷蘭奶牛的時候她忘了還有牛結核這種病了,這種病不像牛瘟那麽爛腸,死相也沒那麽恐怖,但她覺得犯不著為了美去得那個在抗生素發明前的絕症。
要是普通人有想法,要寫成文,送到法蘭西第一執政的面前會有很多人審核,驗證它的可實施性,不會像她這麽大咧咧得說出來,影響他做決定。
就連蘋果酒也不是那麽容易的,布列塔尼的蘋果酒需要一種酒蘋果,在發酵後它有蘋果和果汁的特點,但製作蘋果酒需要發酵蘋果,這種蘋果和普通吃的蘋果不一樣。
反正如果魯昂大學的申請能批下來,她可以和那邊就蘋果的栽種進行合作,這不僅是大學世俗化的一部分,還和魯昂的產業轉型有關,有了別的項目,工廠主們就不會老盯著英國的便宜紗線了。
紗線的便宜是建立在奴隸製和壓榨童工之上的,紗廠之間在純棉紗線裡摻假壓低價格獲取利潤份額就是惡性競爭……
“您在想什麽?”菲麗爾問。
她看著美麗的希臘女奴。
“我在想一個證明題。”喬治安娜說。
“什麽證明題?”菲麗爾問。
“拿破侖定理。”她從沙髮夾層找到了紙和鉛筆,簡單得將那個題畫了出來,然後將它交給了菲麗爾。
“證明它有什麽用?”菲麗爾問。
她忽然很想像阿不思,於是說道“講出‘真理’並不只是一種反抗,而是一場翻天覆地的事情,所以在說話之前要仔細衡量,因為‘真理’是一種強大的武器。”
菲麗爾困惑得看著手裡的紙。
“慢慢想吧,這並不急。”喬治安娜看著窗外。
1668年黑死病在法國再度暴發,諾曼底和皮卡第出現了疫情,先是出現在了蘇瓦松和亞眠,然後又出現在了塞納河畔、首都下遊的魯昂。
陷於恐慌之中的巴黎公共衛生官員們實施了檢疫和禁運措施,以期降低這場不可避免的災難可能帶來的損失,但所幸可怕的鼠疫並沒有在巴黎暴發。
自17世紀50年代末以來,意大利人和來訪的遊客們都能在咖啡廳或者街頭小販那裡買到各式各樣的軟飲料、含酒精的飲料以及混合飲料。這些飲料包括白蘭地和各種浸泡有肉桂、大茴香、當歸、覆盆子、琥珀、麝香、杏子以及醋栗的中性烈酒;香料酒,檸檬水被認為是世界上最早出現的軟飲料。它從史前時期就在埃及流傳,然後慢慢地傳遍世界各地,為夏季時光增添了不少歡樂。檸檬水中所含的檸檬酸有助於防止細菌在飲用水中生長。
檸檬以及其他柑橘類水果中所含的檸檬油精是天然的殺蟲劑和驅蟲劑,檸檬中效果最好的部分是富含檸檬油精的果皮。
法國人將製作檸檬水剩下的檸檬皮和壓碎的果渣丟棄在了最適合阻礙跳蚤-老鼠-人類-老鼠傳染鏈產生的地點:垃圾堆。這樣一來,雖然是無意而為之,但實際上整座城市都布滿了檸檬油精,檸檬水商人到較富裕的地區兜售檸檬水,剝下來的檸檬皮和壓碎的果渣則留在貧困地區。大量的檸檬不僅沒有對老鼠造成任何的困擾,相反,作為雜食動物的老鼠恐怕還樂於嘗試這種新鮮的口味。就這樣雖然帶有偶然性,但感染了鼠疫杆菌的跳蚤的確被滅殺了。
其他許多新近引進的飲料中也都含有驅蟲成分,如八角水中的八角、杜松子酒中的杜松、芫荽水中的芫荽、茴香水裡的茴香等等。
攜帶鼠疫杆菌的跳蚤在1668年的巴黎幾乎沒有安身之地,於是並沒有在巴黎爆發,而也在那一年蒙特斯潘夫人成了路易十四的首席情婦。
女人這種可悲的生物就在於此,喬治安娜還是忍不住攀比,她希望自己能比約瑟芬做得更好。
魯昂大學周邊不僅僅有墓地, 還有烈性傳染病,以及收容的流浪漢,女性和孩子都被收容在城裡相對乾淨的收容所裡,男性流浪漢責備安置在山腳下,周圍有柵欄,還有士兵巡邏。
他們不需要擔心通風的問題,因為根本就沒有屋頂,原本那些囚犯是在紗廠乾活的,普通的工人根本不會來,後來有人說一個大城市不能沒有大學,然後紗廠才搬到了其他的地方。
流浪漢們不紡紗,卻被派去伐木了,那個營區就在放羊的山谷裡。
她低頭看著自己手上的火歐泊戒指。
寶座上的女王手上戴的戒指,就是最卑賤的寶石也受人尊重。
她確實不需要珠寶,如果法國海軍有納爾遜那樣的將領,也不至於變成現在這樣,人才培養才是至關重要的。
一直以來她都忽略了一件事,她以為拿破侖塗那麽多香水是因為俗氣。
倫敦瘟疫的時候也熏了很多刺鼻的氣味,以前的人相信香味能將瘴氣驅走,更何況古龍水裡有酒精,確實有一定殺菌的作用。
黑死病是不會像麻風一樣通過接觸傳染的,但是他在雅法碰觸了染病士兵身上的膿包。
他給絕望的人帶來了勇氣,而他自己估計也嚇得不輕,這才需要泡在香水裡。
這可能是他處理ptsd的辦法,就和有些老兵花在喝酒上差不多,只不過他保持了大腦清醒。
也許她骨子裡就是個英國人,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麽她不在乎受不受歡迎,“光榮孤立”著,畢竟有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受歡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