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約瑟夫該和勒德雷爾一起去美國,商討賣地的事宜,現在他留在巴黎駐守,勒德雷爾則成為這次出行的隨從人員。
喬治安娜並沒有像迪羅克說得那樣去禱告,卡普拉拉當她的監護人雖然不算特別稱職,卻還沒有嚴重到要更換的地步,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又出現什麽問題了。
“晚上好,夫人。”在瑪格麗特將門關上後,勒德雷爾說。
“發生什麽事了?”喬治安娜開門見山得問。
勒德雷爾半天沒說話。
“教會還是教皇?”喬治安娜又問。
勒德雷爾並沒有問“您怎麽會這麽問”,而是陷入沉默中,仿佛在思考怎麽組織語言。
喬治安娜也在思考,教會是國王的好助手,該不是……
“亞歷山大發生暴動的時候,拿破侖曾下令鎮壓。”勒德雷爾說“不只是要處決相關人等,還要把他們的家一起拆了,克萊貝爾將軍沒有嚴格執行這個命令,他隻處決了那個重傷和殺死法國人的叛亂者,而且沒有毀了他的房屋。”
“好吧,我知道他們在埃及沒有那麽親密無間。”喬治安娜漠然得說“還有兩個將軍為這事決鬥過。”
“魯汶。”勒德雷爾說。
“哦!”她哀嚎出聲。
“即便沒有公共神學院,也存在秘密神學院,拿破侖不希望神父是別的世界的僧侶,而是能夠這個世界,做一個對世俗社會有用和效忠於公民權利的人,高塔中等待騎士拯救的公主在真實的歷史中不會發生,倒是有別的方式遏製她的自由,現在他要將韁繩拴在教士們的頭上,以免他們將國家禁止的錯誤教義教壞學生。”
“教皇怎麽說的?”喬治安娜問。
“時刻揮舞利劍,不斷進行打擊是不明智的做法,刀片用得過多也會磨損卷刃的。”勒德雷爾回答。
現在喬治安娜明白為什麽她的監護人會更換了。
在法國大革命期間法國人一度失去宗教自由,羅伯斯庇爾強製推行理性宗,認定了信仰本身就是愚昧的表現,所有與理性相違背的都被認為是欺騙和無知的。
17世紀英國的自然神論比18世紀法國的啟蒙思想要溫和很多,牛頓嘗試找到與教會、上帝和諧共處的辦法。
偏激、激進的觀點才會形成偏激的人,食死徒和伏地魔就是例子,他們有一種理性的狂妄和暴虐。
“拿破侖這次生病是因為被詛咒了?”勒德雷爾問。
“什麽?你怎麽會這麽想?”她不可思議得問。
“因為聖保羅的火。”
“你覺得是教皇詛咒了他?”喬治安娜笑了起來“人都會生病的。”
勒德雷爾恐懼得看著她。
“保羅說的火,一種必須是在根基上用金銀、寶石所建,一種使用草木所建,這種永罪之火要燒也該燒的是我。”
“請別那麽說。”勒德雷爾連忙說道。
“不說什麽?現在不是中世紀了。”她默然得說“你們以為用那種普通的火焰能燒死真正巫師?”
“不能嗎?”勒德雷爾問。
如果是小巫師,以及莫莉那樣連凍火咒都不會的家庭婦女,火刑柱確實有可能對他們造成傷害。
“那些被燒死的‘巫師’都是普通人,元老,你剛才說過,要活在這個世界。”
“那不是我說的,是拿破侖說的。”勒德雷爾說。
“好吧,他說的。”喬治安娜不耐煩得說“除了這些還有別的我需要知道的嗎?”
“格雷古瓦神甫也來了。
” “這就是迪羅克的意思?讓我見他?”喬治安娜問。
勒德雷爾搖頭“可能他只是希望你能為拿破侖禱告。”
喬治安娜無話可說。
“你知道如果拿破侖死了意味著什麽?”勒德雷爾問。
“是的。”喬治安娜想起了卡珊德拉對她說過的話“意味著世界末日。”
“你怎麽不害怕?”勒德雷爾問。
喬治安娜無法理解這與她禱告有什麽關系,但她覺得還是有必要給他一個解釋。
“這不是我第一次服侍國王,而且在城堡裡遇到恐慌了。”她冷漠得說“你知道格雷古瓦住在什麽地方?”
“美杜莎廳。”
喬治安娜忍不住笑了起來。
“有什麽好笑的。”勒德雷爾問。
“有個12歲的孩子,他殺死了一個怪物,它和美杜莎一樣,有雙可怕的眼睛,看過的人都會死。”喬治安娜說“我怎麽能比他還差呢?”
說完她就在勒德雷爾的目送下離開了會客廳。
“夫人。”她還沒有走多遠就聽到瑪蒂爾達的聲音,後者還系著披風。
“跟我來。”喬治安娜對瑪蒂爾達說“我有話問你。”
瑪蒂爾達立刻跟了上去,她們在宮廷侍從的引領下向美杜莎廳走去。
“那天晚上,你是不是做夢了?”喬治安娜壓低了聲音問瑪蒂爾達。
她看起來很困惑。
“就是我們剛到加萊,你暈船那天。”喬治安娜問。
瑪蒂爾達想了一下,驚奇得說“您怎麽知道。”
“你夢到了什麽?”喬治安娜問。
瑪蒂爾達看了一下左右,仿佛確定什麽,緊接著也用耳語般的聲音說“我夢到了安巴爾。”
喬治安娜想了一下“你是說第一執政的男仆?”
瑪蒂爾達怪異得看著她。
“什麽?”
“你怎麽不叫他‘裡昂’?”瑪蒂爾達反問。
“你夢到安巴爾是怎麽回事?你喜歡他?”喬治安娜問。
“不,誰會喜歡那個陰暗又憂鬱的家夥。”瑪蒂爾達立刻否認,恨不得發誓表達自己的清白。
“那你夢到他幹什麽?”
瑪蒂爾達一臉痛苦的樣子。
“他瞪著我。”半晌後瑪蒂爾達說“也不能說他瞪著我,就是那麽直勾勾得看著我, 很嚇人那種。”
喬治安娜則想著瑪格麗特在她床頭看到的那個黑影,可能那不只是一個影子。
“安巴爾喜歡你?”喬治安娜問。
“他?不!”瑪蒂爾達立刻否認“您為第一執政刮胡子,那本來是他的工作。”
“所以他討厭我?”喬治安娜問。
“誰知道他怎麽想的,他本來就是個難相處的人。”
喬治安娜則想起了另一個問題,也許拿破侖不稱帝一定程度避免了成為眾矢之的,但是他同意恢復奴隸製卻代表著他又站在了“反派”的位置上,安巴爾剛好是他從埃及買回來的奴隸。
“您難道沒有注意到嗎?”瑪蒂爾達這時問“每天早晨,都是康斯坦第一個進入您的臥室。”
“這是你們商量好的?”
“不。”瑪蒂爾達立刻否決“但誰讓他是首席男仆呢?”
喬治安娜有個感覺,在她的身邊還有別的故事發生。
“而且每天晚上斯塔姆都抱著刀睡在門外,我們也進不去。”
喬治安娜停下了腳步。
瑪蒂爾達困惑得看著她。
那天晚上她不記得打開門後看到睡在門外的斯塔姆,只看到了拿破侖的副官。
“你去把斯塔姆叫來。”喬治安娜對瑪蒂爾達說“讓他在會客廳等我。”
“是的,夫人。”瑪蒂爾達說,然後立刻轉身離開了。
接下來的路只剩下宮廷侍從和喬治安娜,他們沒有交談,塗滿金漆的走廊上只有他們的腳步聲發出的回聲,聽起來格外空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