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弗勒斯的私人收藏裡有許多植物的葉子,但波莫納也不清楚他有沒有茶葉,畢竟他很少待客,而且也不喜歡喝茶,倒是酒有幾瓶。
不過他們既然要討論法律的問題,那就最好保持頭腦清醒。就在她來到門口時,她聽到一點響動,於是循著聲音走了過去,發現是養水蛭的那個缸裡發出的。
她實在覺得那東西長得難看,幸好她讀書的時候表現優異,沒有被斯拉格霍恩關禁閉或記仇,必須給水蛭擠汁液。
發出聲音的是一個“越獄”的水蛭,它剛好落到了一個倒扣的碗上。它長得和其他水蛭不一樣,而且個頭也要大一些,所以才發出“咚”的一聲。
在那個倒扣的碗旁邊放著一瓶褐色的魔藥,波莫納下意識地將它給拿了起來。
“別碰!”一隻手奪走了她手裡的藥瓶。
“當你不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麽。”手的主人惡狠狠地說。
“那裡面裝的是什麽?”波莫納問。
西弗勒斯冷著臉,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那東西要跑了,你不把它放回去?”波莫納指著那個水蛭說。
“你可以把它放回去。”他用油滑的聲音說。
“Ew~~~”波莫納露出惡心的表情。
“你喝的複方湯劑裡也有這東西……”
“快別說了!”波莫納捂著耳朵。
他輕蔑地笑著,將那只聽到動靜,蠕動地更快的水蛭給丟回了缸裡。
“這是混淆藥水。”西弗勒斯舉著那個藥瓶說“它有和混淆咒差不多的作用,差別在它可以持續好幾個小時。”
“你熬這個東西做什麽?”波莫納抱怨著。
“我有多余的絕音鳥羽毛,順便做一做實驗。”西弗勒斯看著她“越老的水蛭製造出來的混淆效果越好,就像剛才那隻。”
“老糊塗的吸血鬼。”波莫納恥笑著。
他並沒有因此發笑。
“你知不知道,教皇曾經命令讓愛德華二世緝拿在英國的聖殿騎士團成員?”波莫納說。
“什麽?”他驚訝地問。
“但國王不是那麽想執行教皇的命令,所以教皇寫信警告了他。”波莫納說。
“你怎麽知道的?”西弗勒斯問。
“我看了那些卷宗,在國王下命令逮捕他們之前,他秘密通知了他們,絕大多數人都逃到了蘇格蘭,但蘇格蘭並不是完全安全的,有些地區還是聽教皇的命令逮捕了他們。”波莫納說“他們覺得不那麽做的話,會像教皇所說的那樣顯示對異端的偏愛,讓靈魂處於危險的處境。”
“為什麽這些資料巫師法庭的卷宗裡會有?”西弗勒斯問。
“我不知道,那個人只是記錄了下來,可能他希望以後的人能明白當年發生了什麽。”波莫納說“而且為什麽百年戰爭爆發時,沒有像西班牙和葡萄牙那樣請教皇仲裁。”
西弗勒斯恍然大悟,然後陷入沉思。
百年戰爭發生於1337年到1453年。
阿維農之囚發生在1309年到1370年。
本來波莫納沒有想過要將兩件事聯系在一起的。
“為什麽愛德華二世拒絕了教皇的命令?”西弗勒斯問。
“可能是因為他的性格太柔弱了,他並不願意像教皇說的那樣,對騎士們用酷刑。”波莫納違心地說。
聖殿騎士團被解散的原因異端審判官們宣稱他們有褻瀆十字架和“行為放浪”,
正巧愛德華二世和他們是同一類人。而且聖殿騎士團被毀滅時,應該是愛德華二世和他的情人熱戀的時候。 “可是他也是死於酷刑。”西弗勒斯說。
波莫納搖頭,她不想提這些事了。
“我們去‘消遣’吧。”波莫納牽著他的手說“講真的,西弗勒斯,誰會跟你一樣把法律書籍當消遣?”
他順從地被她牽著走了,這時她才注意到自己牽了他抓老水蛭的那隻手,本來她覺得有點惡心,但是很快就克服了。
那是溫暖的手,不是冷冰冰的水蛭,再說她身上的泥土也挺髒的,不像納西沙馬爾福那樣穿得乾乾淨淨、妝容精致、還噴了香水。
別人不嫌棄她,她有什麽好嫌棄的呢?
等他們回到教室,波莫納發現居然有一壺茶和一個茶杯放在課桌上。
她湊近了聞,發現那不是普通的紅茶或者綠茶。
“這是什麽葉子?”波莫納問。
“你是植物學家,有你不認識的樹葉?”他挖苦著說。
波莫納揭開茶壺的蓋子,發現裡面漂浮的葉子好像是槐樹的,聞起來卻不像。
“沒毒吧。”波莫納懷疑地問。
“我在這兒,有毒也毒不死你的。”他冷冷地說。
波莫納謹慎地覺得這茶最好別喝,雖然他好像沒有理由毒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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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希臘曾有過這樣一個故事。
有一艘航船,因為某個原因沉沒,大多數人都已經死了,但有兩個人僥幸活了下來,他們一個體格強壯,一個體格瘦弱,在他們面前只有一塊木板,而這塊木板只能承載一個人的重量。
在此哲學家卡納安德斯提出了四個假設:
一、其中一人舍己為人
二、其中一人舍人為己
三、兩人互讓同時死亡
四、兩人互爭同時死亡
毫無疑問第三、四種情況是最差的,第一種情況建立在崇高的道德基礎上,如果是第二種情況……
雖然通常認為,強壯的會打敗弱小的奪取木板,但是兩人同處於死亡邊緣,生命安全都受到了強烈威脅,在這種情況下為了生存會爆發驚人的潛力,在本能的驅使下,不能期待雙方能保持冷靜。
為爭奪生存機會不得已作出的行為,是一種合理存在,雖然另一人的死亡後果與其有一定的聯系,但並不具備刑法上的因果關系,該行為不構成犯罪。
這塊木板因為哲學家的名字而取名為“卡納安德斯木板”,在一些正當防衛的案例中會被提起,即行為人的殺人行為是為了求生但無奈選擇。
崔尼迪雖然沒有持槍,但她有超人一樣的力量,是普通警察無法匹敵的,即便他們的人數很多,在這種情況下看,崔尼迪作為強者,沒有必要為了求生而殺死警察,這麽做明顯是“非必要的”。
正當防衛中除了需要性,還有必要性。如果脫了製服,這些警察都有家庭,他們是父親、兒子、兄弟。
但是穿上這身製服,他們就代表了公權力。警察抓罪犯是合情合理的,更何況崔尼迪還是“恐怖分子”,他們不僅被允許持槍,並且可以繞過一些逮捕普通罪犯的步驟,比如首先瞄準不致命的部位,直接衝著要害射擊。
如果是一個手持沒有上膛的槍的持槍者,理性可以認為用暴力製服,海格遇到費農德斯裡的時候就是那麽做的,直接將費農的獵槍給掰彎了,等費農想起來壓保險開槍的時候,子彈已經是朝著天上去了。
更何況崔尼迪的“敵人”不是這些警察,而是矩陣,那是一個比警察代表的美國公權力更大的龐然大物,她不可以被抓住,一旦被抓住就會被“銷毀”,即便她的身體不在“膠囊”裡。
那麽她為什麽要和矩陣為敵呢?
同樣的問題,為什麽人類要汙染天空,讓機器人失去動力,從而機器為了生存,創造出“農場”,讓人類成為“電池”。
矩陣裡的警察是不知道這些的,他們以為自己看到的天空是真實的天空,盡管他們的眼睛從來沒有被使用過。
墨菲斯的船名叫尼布甲尼撒號,尼布甲尼撒是攻佔耶路撒冷的巴比倫王,他挑選了許多年輕的聰明人帶回巴比倫,其中包括以西結。
在以西結書第七章25節:毀滅臨近了,他們要求平安,卻無平安可得。
墨菲斯告訴尼奧,有一個人創造了矩陣,他再次回來應該是毀滅它。
當然這麽做會讓人類獲得自由,不過重新獲得自由的人類將面對一片荒原,還有連機器都不知道怎麽恢復的黑暗天空。
有人看到了真實的世界,卻無法面對它,而他們又無法回到矩陣裡,於是走向了一個無奈的結局。
矩陣的世界雖然是虛假的,但人類文明和社會還在,只是這些並不是矩陣的“主結構”。
墨菲斯和尼奧都是站在一個平面的空白空間裡的,首先要分清上下左右,如果是地球上,那就是重力造成的,可是矩陣的世界裡並沒有重力。
你必須從頭來過,像是剛出生的嬰兒。
小孩子的學習能力和接受力是強於成年人的,雖然在成年人的視野裡,他們的一些見解很幼稚。
墨菲斯說,矩陣裡的時間是1999年,距離千禧年很近了。
征服者威廉到達英國後,曾經頒布了《末日審判書》,這不是指誰是誰的末日,而是指的書上所記錄的內容如末日審判一樣不容否認。
如果預言中矩陣要被毀滅,那麽所有阻止這個過程的都是“反派”,尼奧他們就不是恐怖分子了。
大多數電影中,主角都是好人,但倘若除掉這個主角光環,仔細想想這幫要毀滅矩陣,破壞人們虛假但美好生活的人所做的事。
在矩陣裡住在一起的一家人,身體其實並不在一起,尼布甲尼撒號找到尼奧的時候需要定位,想想尼奧頭一次看到的那些紅色的發光的“樹”,哪一個才是自己的家人的?
對於那幫拒絕奴役和監禁的人,自由是重要的、值得用生命來爭取的,他們可以忍受艱苦的生活。 沒有牛排,也沒有鮮花,甚至沒有像樣的衣物,船員們都穿得破破爛爛的,吃的也是比燕麥粥都不如的東西。
為了人類生存和自由這個宏偉目標,崔尼迪決定下手殺人,即便她知道這些警察並不知情。
而作為一個知情的警察,該是支持還是反對他們?
接著回到第一個問題,為什麽人類創造出“機器”,並賦予它們學習的能力?
哦,人類沒有教他們學習,那它們為什麽被稱為人工智能(ai)?
據說它和人類的智能方式相似,就像上帝用自己的形象創造了人類。
格林德沃並不總是對的,但他也並不是完全錯誤的。
波莫納牽著西弗勒斯的手,看著銀屏上的崔尼迪,從她第一眼看到崔尼迪就能感覺到,她不是個冷血殺手。
但她必須那麽做,而這個目的不是為了防衛。
她確實沉迷於某些事物裡,對墨菲斯眼中的“救世主”尼奧另眼相看,盡管他在別的成員眼中是個普通人。
這讓她有了一種悖論般的氣質,即聰明又像是個花瓶,好像智慧只是個角色設定。
有人這樣說過:如果生命是一種不惜代價而延續的需求,毀滅是一種無價的奢侈。
電影還在繼續,尼奧正在接受訓練,慢慢適應新的“規則”——掌握毀滅的力量。
是這樣嗎?
波莫納觀察著演員,他雖然英俊卻很溫和,除非他戴上墨鏡,看起來像變成另一個人,不像是那種會為了房東太太丟垃圾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