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伐利亞國王路德維希二世用自己的一生建造了天鵝堡,那座城堡她沒有去過,卻去了他修建的另一座宮殿林德霍夫宮,吸血鬼喬萬尼還彈奏了一曲歌劇魅影裡的曲子,她被感動得稀裡嘩啦得哭了一場。
當女孩的好處就是可以哭,只要不像“愛哭的桃金娘”那樣。哭過之後她感覺好受了不少,簡奧斯丁曾在她的小說裡寫到過,如果女人恰巧有一方面的天賦,比如說她有聰慧的頭腦,那麽她最好把她的智慧隱藏起來,人們喜歡幽默的人,但對於智慧的人,答案是不。
可是女人有一種“天賦”卻是可以盡情施展的,不論是神話還是詩歌中,人們都不遺余力得稱讚女人的美貌。
先天的長相固然重要,卻還需要後天的雕琢,就像鑽石,剛采出來的原礦並不十分美麗,要經過珠寶設計師的精心設計才會成為藝術品。
神聖羅馬帝國以農業為基礎,主要農作物是小麥,哈布斯堡家族的女性家庭教育是要求可以持家,瑪麗安托瓦內特還會自己擠牛奶、到特裡亞農宮的地裡乾農活。她不會彈鋼琴,打扮也不時髦,被杜巴麗夫人和她的女伴們嘲笑。
路易十六和奧地利公主聯姻的目的是為了對付日益強大的普魯士王國,古希臘哲學家修昔底德曾經說過,因為雅典日益壯大,以及這種力量對斯巴達造成的恐懼,使得伯羅奔尼撒戰爭無法避免,一個新崛起的大國必然要對現存大國進行挑戰。不論是法國還是奧地利,單獨都不是普魯士王國的對手,瑪麗亞·特蕾莎女王想收回西裡西亞就必須贏得戰爭。奧地利並沒有將尼德蘭當成自己國土的一部分,它曾經作為籌碼,引誘法國出兵普魯士,如果贏了這塊地就屬於法國,可惜那場戰爭沒有贏,於是這個約定的就不生效了。
能自由花錢的感覺當然和精打細算過日子不一樣,先要有個計劃,財務部不會像大司庫和內務府那樣應付國王們突發奇想的奢侈。
上次修烏爾克運河,波拿巴和議會吵了起來,他們也認為修一條運河為巴黎提供乾淨的水源很有必要,不過那是要納入明年的預算裡。只是預算可以削減、騰挪,將不那麽急的撥款讓給急需用錢的地方,反正巴黎人喝了那麽多年髒水。
後來喬治安娜籌到錢了,有個議員曾經這樣說:雖然您的要求打亂了我們的計劃,但我們會盡力而為。
資金到位了還要調撥人力、物力,即便他們屈服了,但心中依舊氣憤難平。
成為督政需要40歲,但拿破侖28歲就成了,雖然年齡不能代表一切,不過40歲人的脾氣和20多歲小夥子肯定是不一樣的。喬治安娜快跟他媽媽萊蒂齊亞一樣大了,她決定不跟“小孩子”一般見識,而且她估計,他保準已經把那件事忘了。
那些銀行家才不是為了建設比利時,讓這個國家現代化、人民生活得更好才來的,比利時的銀行體系和英國的很不一樣,英國有期票經紀人,他們是有資金需求的企業和尋求管理閑置資金的銀行之間的中間人,他們用在銀行抵押的有價證券獲得的資金為中小企業貼現期票,承擔他們破產的風險。
最關鍵是有價證券,英國受《泡沫法案》的限制,需要議會同意後才可以向公眾發行股票。
安特衛普和阿姆斯特丹的金融雖然繁榮,私人銀行和商人卻太弱小,以期票、錢幣兌換業務為主。比利時工業需要的是長期投資,需要固定資本,這正好就是那些期票經紀人需要的——可以作為抵押的有價證券。
發放國債怎麽發呢?又或者以法國的名義發?法國的國債利率比英國高那麽多都沒人買,更何況英法都禁止成立股份銀行,作為佔領地的比利時也自然禁止成立股份銀行。相比之下以私營鐵路的方式融資最快,即便歐洲再次陷入動蕩,也不一定戰場就是在比利時,也可以是在德國、意大利、瑞士,這並不影響梅赫倫鐵路的收益,更何況酒稅也是一種收益,不會存在一點風險都沒有的投資。
至於奧斯滕德沒人投資那也是因為沒人真心想和英格蘭做對,那裡是奧地利的東印度公司總部所在地,它的對手是英國的東印度公司。傳說一滴血滴進海裡就會引來幾公裡之外的鯊魚,但即便是鯊魚也並不總是聞著血腥味立刻就來,這點趨利避害的本能他們還是有的。
拿破侖最討厭肮髒和混亂,這兩樣現在都佔齊了,至少他沒有衝她咆哮,他只是一副“我很有理”的態度說教她而已。
你不可以和小孩子一般見識!
她心裡默念著,在菜市旁的小酒館裡幹了一杯杜松子酒,然後就回宮殿了。
剛走進花園就發現了那隻朗布依埃美麗奴羊,它被拴在一顆樹的旁邊,此刻正在啃園丁精心修剪的灌木。
她看著那頭羊,羊也看著她,不僅如此它還在不斷咀嚼,看起來別提多傻了。
她衝著那頭羊吐了吐舌頭,然後回到了房間。
女孩子們都出去了,雖然歡迎會是在市政廳舉行,不用擔心人多到要打開臥室,但為了避免像約瑟芬第一次在杜伊勒裡宮舉辦宴會時的場面發生,沒有接到邀請函就不能進場。
雷拉才16歲,希望她不會被那些“鯊魚”嚇哭了。
這次宴會的主題是查理曼大帝,查理曼大帝出生的赫爾斯塔爾市位於列日附近,列日以前是屬於神聖羅馬帝國的領土,現在與比利時一起歸到了法國的名下。
這個時代的地圖和喬治安娜所在的時代地圖是不一樣的,並沒有清晰的國境線,這裡一塊飛地、那裡一塊飛地,看起來像一團亂糟糟的散沙。
幾乎每一個稍微有點雄心的統治者都想讓歐洲顫抖,或者將歐洲統一。反正也有不少人慶賀終於擺脫了奧地利統治了,有錢買奧地利國債的主要是市鎮居民,如果不是波拿巴強行要求奧地利平價償還國債,那些債券在奧地利輸掉之後全是廢紙。
要是讓這些人都“慕名而來”,那麽市政廳肯定裝不下的,相比之下她倒是覺得今天的城堡舉行歡迎會倒是不錯,不過她是客人,有見過客人在自己選定的地方,讓主人舉辦歡迎會嗎?
大概休息了十分鍾左右,她拿起筆開始寫字。
格雷古瓦也是教士,他還參加了在巴黎聖母院舉行的復活節典禮,當時駐外將軍們都被叫回去了,莫羅還在杜伊勒裡宮的陽台上抽煙。
復活節是在三月下旬的春分,距離甜菜種植的4月不遠了,其實重要的不是時間,而是土壤溫度,5度就可以種了。永凍土種不了甜菜,不過俄羅斯菜裡有一道湯是用的甜菜做輔料,三強爭霸賽的時候她還研究了它的做法。
有人幫忙說話就是這點好,畢竟鬱金香可以不要,糧食卻不能不吃。讓糧價漲到脫離現實的人,被民眾送上了斷頭台,他們的財產也被沒收了……
她停下了筆,像死了一樣趴在桌上。
其實她還有個選擇,那就是走進冰冷的塞納河裡,而不是走向城市,不過,她還有點希望,西弗勒斯還回來找她。
怎麽可能會有女人為了愛情,心甘情願當別人的情婦呢?不是為了錢,就是為了別的利益,可是她偏偏不是那種人。
格雷古瓦讓她不要放棄別人,那她放棄自己不行麽?
反正她不是克裡奧佩特拉,意思為讓父親感到驕傲的女兒。
這世界少了她可能會更好一點,特蕾莎修女說,我們以為貧窮是饑餓、衣不蔽體和沒有房屋,然而最大的貧窮是不被需要、沒有愛和不被關心,她後三樣佔全了,所以她是個窮到一無所有的女人。
她來到這個世界時也是一樣的,除了那一身紅色的衣服,那是哈托爾用魔法改變的。
這位埃及愛神,能讓世間血流成河,直到拉神用石榴製成的就睡澆灌大地,哈托爾才重新變成了美麗的愛神。
哈托爾想要波拿巴的靈魂,或者,波莫納只需要將她的“居所”放在這個世界裡,她的任務就完成了。
“你覺得這個交易怎麽樣?”
她好像聽到有人這麽問她。
但她一動不動,連腦子都停止了思考。
好像愛的反面不是仇恨,而是漠不關心也不是她發明的,那麽她現在該關心他的靈魂落到了哈托爾手裡該是什麽下場麽?
那才是真正的漠不關心,比陌生人都不如,畢竟陌生人看到有人倒地還會有惻隱之心將那人扶起來,而她動都不想動。
童話故事裡隻說了人類違背誓言,溫蒂尼會如何懲罰詛咒,只要背叛者陷入沉睡就會停止呼吸,卻沒說溫蒂尼違背了誓言該怎麽辦。
她明明說過要像美狄亞一樣,殺死他的新歡和繼承人的。
“你真不像女巫。”她聽到有人說。
“卡羅蘭?”喬治安娜問。
沒有人說話,好像她又聽到幻覺了。
“別跟我說什麽國際保密法。”卡羅蘭又說“你該給他點顏色看看。”
“拿波裡昂尼不是普通的麻瓜。”喬治安娜冷漠得說,然後坐直了,她找到了一個“理由”。
“我要通過他刪除麻瓜法典裡關於巫術指控的條例。”
“那有什麽用?”卡羅蘭問。
“無禁止即自由,無授權即禁止。”她看著卡羅蘭說。
“什麽?”
喬治安娜歎了口氣,她要怎麽給這個沒什麽法制觀念的女巫解釋這句法律諺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