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莫納沿著台階來到了校長辦公室。
“來一杯什麽?”阿不思問。
“什麽都不用。”波莫納回答“剛才我在宴會上喝了不少南瓜汽水。”
阿不思也沒有強求,他們都知道這次叫她來的目的不是為了喝飲料的。
“關於伊蓮娜·艾肯小姐,你打算怎麽處理。”阿不思說。
“如果她還打算就讀霍格沃茨魔法學校,並且入讀赫夫帕夫學院,在投票表決後,其他人願意接納她,那麽我們還是接納她。”波莫納說。
“你不覺得太小題大作了?教授。”阿不思問。
“你想說她還是個孩子嗎?”波莫納問。
“我並是想請你網開一面,教授,我隻想請你注意,作出理性的判斷。”阿不思說。
“倘若孩子們想去哪個學院,就去哪個學院,那我們不是和伊法莫尼魔法學院一樣了麽?我維護的是學校的傳統,阿不思,一個存在千年的傳統。”
“傳統也可以改變。”阿不思說。
“我不是來和你辯論的,如果因為艾肯小姐開了先河,任何人在分院儀式後都可以因為不滿意分院帽的決定,強行要求去自己想去的學院,那麽這個分院儀式就形同虛設。”
“因為傳統,你的同情心呢?”阿不思問。
“同情什麽?她不能想要什麽就得到什麽?”波莫納反問。
“你知道艾肯小姐是什麽樣的人麽?”阿不思問“你知不知道她為了來魔法學校上學,經歷了什麽?”
“‘我們的生活之路就是這樣走的’,同情他人的不幸是西塞羅讚美的美德,但你要是跟我說非理性的同情,我是不讚同的,同情要讓正義得以堅持。”
“而你覺得維護傳統是維護正義?”阿不思問。
“為什麽建校的時候要堅持分院?”波莫納反問“我想你應該注意到了,阿不思,每個學院都多少染上了建校者的人格特點,更何況你廢除分院的話整個英國魔法世界都會反對你,不論你是不是打敗了格林德沃的英雄。”
阿不思有點生氣了,但波莫納不妥協。
“我想你不需要組織人投票。”阿不思片刻後說“只要你能接受她,別人不會有意見的。”
“我尊重每個人的意見。”波莫納說。
“你是真的那麽想的,還是故意製造屏障。”阿不思提高了聲音。
“不。”波莫納說“你怎麽這麽想?”
“你的心現在被攪擾了,教授,一個智者不該有情感()。”
波莫納苦笑,之前還有人告訴她要有“”。
“控制你的情緒,你是極其聰明的人。”阿不思說。
要是以前呐,波莫納或許還會覺得有點高興。
這世上最讓人惱火的是呆子,最不被驕傲所掌控的也是呆子。
“是的,校長。”波莫納平靜得說。
“艾肯小姐明天會和其他人一起上課,我會找人安排她的住處。”阿不思揮了揮手“你回去吧。”
波莫納鞠躬,然後離開了校長辦公室。
在往回走的路上,她腦子裡不斷回憶著。
人是被允許擁有自由意志的,這樣他願意選擇從善,就會去做善事,即便有人因為有人因為有自由意志做了惡,也不能因此說自由意志是錯誤的,倘若他沒有從善的自由,被邪惡裹挾著。就像以前的記名投票,如果工人們不按照工廠主的要求去投,被工廠主翻閱他們的投票記錄,
就會遭到報復。 你不願意別人怎麽對待你,就不要怎麽對待別人。
有時人的舉止會超出所有人包容的極限,有些錯誤一次都不能犯,因為不論說多少次對不起都無法獲得原諒。
他們的慘樣會引人同情,但同情他們的人,最後會和農夫與蛇的故事裡的農夫一個下場。只要他們緩過來了,他們不會懺悔,也不會記得任何教訓。
這時一隻蜻蜓飛過,波莫納看到它了,卻沒有追逐它。
她已經得到了兩把鑰匙,一把打開了圖書館書櫃門,裡面藏著一枚帶熒光閃爍魔法效果的戒指,還有一條項鏈,是皮皮鬼看守的櫃子裡的。
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不論是追求死後上天堂,又或者是為了追求現世的及時行樂而不擇手段的人,都是在用此生的道德標準來換取一種幸福。
假如人已經如奧古斯丁在第八十八個問題的第四個問題中說的已經無比美好,只要他願意保持這份美好,就沒有任何事物能阻擋他。如果我們承認人的墮落是出於另一人的勸說,那麽我們必須從考察這勸說者本人是因何墮落的。
所以,你墮落了麽?
“你怎麽那麽看著我?”斯內普問。
“你怎麽在這兒?”波莫納問。
她試圖將眼前這個混身黑衣,散發著黑暗張力的男人,與那個被獨角獸踢暈,在禁林裡睡著的男孩重合在一起。
“你不想知道最新的調查結果?”他宛如誘惑一樣說。
她並不想知道,事實上她現在想和任何一個普通女人一樣,靠著他的肩膀。
“你在想艾肯的事?”他又說。
“阿不思希望我取消投票。”波莫納說“你明白是什麽原因?”
他沉默了一陣。
“人們有時並不那麽需要一切事情都一清二楚,只需要服從就足夠了。”他緩慢得說“你可以讓她逐漸喜歡上你的學院。”
“你聽到她說的了。”波莫納說。
“你覺得我們遭受的偏見比你們所遭受的少嗎?”斯內普問。
她癟著嘴。
“別那麽孩子氣。”他教訓一樣說。
“好吧。”波莫納沒精打采得說。
“你能耐著性子聽我把話說完,我理應覺得高興才是。”斯內普歎了口氣“你們真的不像格蘭芬多。”
波莫納倒是記得格蘭芬多經常和斯萊特林對著乾,難道他也希望赫夫帕夫也這樣?
在斯內普的護送下,波莫納回到了地窖,他們後來還去了一次廚房,本來今晚上有熱帶水果冰淇淋,然而要到上菜的時候發生了事故,雖然保羅沒法和皮皮鬼一樣進入廚房,但他可以用“炮彈”來攻擊,廚房裡到處都是顏料。
“他怎麽發瘋了?”斯內普問。
“皮皮鬼跟他說,要簽契約,把他趕出去。”波莫納無奈得歎了口氣“我真搞不懂,他怎麽拿我們撒氣。”
“他知道自己不屬於這裡,對吧?”斯內普又問“他有一個莊園。”
“我想他缺的是玩伴。”波莫納說“保羅精心設計了一個‘樂園’,卻沒人願意來玩,為了找人玩他才離開的莊園。”
“你在同情他?”斯內普不可思議得說。
“我不知道……我告訴阿不思,同情要讓正義得以堅持。”波莫納看著他說“可是他造了那麽多孽,只是為了找人和他一起玩?”
“別想他了。”斯內普說,摟著她的腦袋,親了一下她的額頭“我來對付他。”
波莫納趁機回抱了。
她感到了溫暖和安全,所以他沒有墮落,對嗎?
她聽到了沙沙的聲音,即像是衣物摩挲發出來的,又像是蛇低語時發出來的。
據說路西法是因為驕傲而墮落的, 當他變成蛇,誘惑伊甸園裡的亞當和夏娃偷吃禁果時,倘若真如奧古斯丁說,人的墮落是出於另一人的勸說,那麽我們必須從考察這勸說者本人是因何墮落的。
如並非每一種激情——就我們遭受激情之苦來說——都是罪。因此若是有人說如果我們遭受懼怕,它就不是罪。這是從人的角度出發,給自己下的判決,盡管在神的眼裡看來或許並非無罪。
她抬起手,輕觸著他的臉,雖然他的額頭上沒有偷羊賊的烙印,卻一看就是壞人。
將壞人引入自己的家裡肯定是個壞主意,但她還是那麽做了。
“阿不思說我是極其聰明的人,但我覺得我不是。”
“你是傻瓜。”他順著她的話說。
她覺得傷心,卻不難過“你是什麽變的?”
他困惑得看著她。
“撒旦變成了伊甸園裡的蛇,他犯了驕傲的原罪,你呢?”波莫納說。
他邪惡得笑了起來。
“你猜。”他略帶輕佻得說。
波莫納拉著他的手,離開了人來人往的走廊,來到了辦公室裡。
如並非每一種激情都是罪,我們遭受懼怕,它就不是罪,那她要做的也不是罪。
地鐵裡的人們,如果不是想要活著,誰會驚慌失措得找活路呢?
生命有美好,值得眷戀的東西,並不是對所有人來說,死亡都是解脫。
等門關上後,她沒有急著用熒光閃爍。
黑暗有時能擋住人的視線,方便自由行事,不然城堡裡的孩子們為什麽那麽喜歡夜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