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戰報呈現於曹操的眼前!
——兩戰大捷!
——擒顏良,誅文醜!
與荀彧看到這戰報時的情形一般無二,曹操看到此處亦是興奮連連。
可…當看到袁紹震怒之余…四十五萬大軍南下,動地而襲,兵鋒直指延津城之時,刹那間,曹操的面色緊緊鎖住。
既為前線局勢擔憂,也為正身處前線那暴風眼中的羽兒擔憂!
曹操臉色鐵青…
“子脩你先下去…”
聞言,曹昂點了點頭,知道父親與荀令君在討論軍國大事兒,不敢停留,即刻走出書房,回自己的閣宇去了!
踏踏…
曹昂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直到這腳步消失後,曹操才鄭重其事的望向荀彧。
荀彧先是苦笑。“叨擾了曹司空,實是荀某的過錯!”
“不說這些!”曹操定了定神兒。“自打我與袁紹決裂,羽兒接連布局,先後將幽州公孫瓚、先登營麴義、黑山軍張燕收入麾下,讓整個並州北境,讓雁門…成為了袁紹後背上的一顆釘子,讓他袁紹寢食難安,卻也是讓我曹操寢食難安哪!”
曹昂離去,面對荀彧,曹操也不遮掩,直接用“羽兒”來稱呼陸羽。
荀彧是少數他信得過的人,也是少數知道陸羽身份的人。。
曹操頓了一下,繼續道:“袁紹手中的兵太多了,我時刻都擔心著,他盛怒之下,不顧一切的南下與我決戰!以兵力之盛強壓於我,想不到這一天還是來了!”
“…只不過,這信箋中,羽兒接連擒顏良、誅文醜,在付出極小代價的前提下,重創了袁軍,面對如此境況下的袁紹,面對失去理智南下急攻的袁紹,倒是讓我憑空多出了許多信心, 覺得他袁紹不過如此!”
起先曹操的面色還比較難看, 可隨著話語的深入, 他的語氣變得自信了起來。
特別是那一雙銳利的眸子,眼芒中就四個字——自信滿滿…
“該來的總是會來,袁紹此次南下那是要割去我曹操的首級, 可我絲毫不懼,反倒是覺得可笑!”
“因為曹公有長公子陸羽, 可他袁紹什麽都沒有!”荀彧此時忍不住接口道。
別說…
曹操這麽一有信心, 荀彧的信心更足了!
接連兩場大捷, 不就很能說明問題麽?
那麽…
面對袁紹四十五萬大軍的動地襲來,憑著陸羽的機敏?他如何會算不到?如何會沒有提前部署!
保不齊…
袁紹已經深陷泥潭之中, 且渾然不自知!
“哈哈…”
曹操爽然的笑出一聲,至少,因為羽兒在前線, 讓他心裡有底了許多, 讓他還能在如此間不容發的局勢下笑出聲來。
荀彧適時的問道:“曹司空還不打算去前線麽?我可聽聞這段時間曹司空秘密從兗州、豫州、徐州、廬江…調集了十萬兵馬!若是再算上前線的十萬, 並州雁門郡的十萬, 曹司空與袁紹在兵力上的差距已經足夠小了!”
是啊,聽到這個, 曹操更是感慨萬千!
三十萬對四十萬…
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這三十萬中,至少有一多半兒是羽兒為他憑空賺出來的…
羽兒為他這個老父親…謀下了一個堅實的底子啊!
曹、袁決戰!
區區十萬兵馬的差距, 那智謀、布陣,兵器的優勢足以彌補!
只是…
去前線?
曹操眼眸眯起, 他當即一擺手。“不,還不是時候!”
這…
荀彧眼珠子一轉, 只不過,很快…他的眼珠子定住了, 這一刻,他懂了…曹司空這是要把抵抗袁紹的功勞,擊潰四十五萬袁軍的功勞讓給長公子啊!
如此功勞之下!
等身份公開,曹司空順理成章的將陸羽定為世子,到那時候…憑此軍功,整個曹營、整個朝廷,誰還敢說半個“不”字?
只是…
曹司空就這麽有把握?陸羽能頂得住麽?
“曹司空…長公子那邊可只有十萬人哪…”荀彧提醒道…
曹操卻是走到窗前, 打開了窗子,抬起頭,他指著天,提醒荀彧道…“荀令君, 你看看天,要起風了,要下雨了!”
呼…起風?下雨?
起先荀彧還沒反應過來,可…當他抬起頭看到曹操那笑吟吟的表情,看到曹操又伸手指向輿圖上“延津城”附近的“汴水”時…
懂了!
他荀彧全懂了…
人言,知子莫若父…好一個起風了!下雨了!
…
…
黃河以北,四十五萬袁軍從黎陽城出發,橫渡黃河,兵鋒直指延津!
此舉,天下震動!
而就在此時。
無數書信從黃河南岸寄往袁紹身前!
這些書信中大多是一些中原的朝臣、太守、縣令…
聽聞袁紹四十五萬大軍動地襲來…一個個嚇破了膽!
再加上,此前曹軍雖在局部戰場佔據上風,可…實際上,曹軍已經接連丟了“黎陽”“白馬”二城,明面上看…還是袁紹步步推進,佔據著絕對的優勢!
於是,這些首鼠兩端之人就紛紛寄信於袁紹,為自己留條退路…
恰恰,其中一封書信引起了袁紹的注意。
這是一封從汝南郡發來的書信,說起來,袁氏一族的根基在汝南,中原的其它地盤且不提,在汝南…袁氏一族四世三公的名聲還是足夠響徹的!
而恰恰是因為這個。
黃巾殘部劉辟於咫尺之遙的汝南寄給袁紹一封信。
信箋的內容無他,劉辟手中還握有三萬大軍,均潛伏在汝南附近,距離許都城朝發夕至,希望…袁紹派個人過來指揮他們兵發許都,給曹操來個釜底抽薪。
袁軍大軍,中軍處…五輿馬車之上。
袁紹斜躺著,一手托著竹簡,一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他不住的感慨道:“這劉辟很識時務嘛!主動投誠…哈哈,這是天助我也!”
一旁的許攸附和著分析道。
“我聽聞昔日龍驍營取汝南…贏得可並不光彩呀,‘截天夜叉’何曼慘死於龍驍營之手,何儀降了後就被架空兵權,給了個閑職,唯獨這劉辟…溜之大吉,想不到竟是潛藏在汝南城附近,韜光養晦!哈哈…”
“說起來…明公與曹賊之爭,從大戰開始到現在,曹操已經個接連失去了兩座城池,士氣低落,人心渙散!當此情形,誰都能看出來…袁公必定是最後的勝利者!既然已經斷定袁公必勝,那如劉辟這等人,勢必要提前巴結袁公,真等袁公打下許都了,他劉辟的投誠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許攸的話很符合袁紹營內的主流價值觀。
明明是兩戰大敗,損失大幾萬騎兵…可…讓許攸這麽避重就輕的一言語,就好像是兩戰大勝,是他曹操損失了幾萬騎兵一般!
這便是語言的魅力…
恰恰…袁紹就吃這一套。
“哈哈哈…”
果然,許攸的話讓袁紹大笑起來,他就喜歡聽這些悅耳的聲音…人生已經夠艱難了,誰不想聽點兒好聽的話呢?
就在這時…
“噠噠噠…”
一匹白馬快速的駛來,行至袁紹的身側。
馬是瘦小的“的盧”,人卻是劉備劉玄德!
“明公喚我?”
劉備問道…
袁紹點了點頭。“玄德呀,我方才打聽到你三弟的消息,如今的他在汝南的古城!除他之外,原黃巾將領的劉辟也在那兒…手中還握有三萬兵馬!”
唔…
聽袁紹這麽一講,劉備的心頭“咯噔”一響,頃刻間,他就懂了…當此大戰之時,袁紹傳他的用意!
“汝南距此不遠…劉辟與我劉備一樣,均與那龍驍營,與那曹操有不共戴天之仇…”劉備低著頭,像是自言自語,“若是我三弟在那邊,劉辟的三萬大軍也在那邊…若是有人,能引薦我三弟與那劉辟相識,那我三弟勢必就能率領那三萬人直襲許都,釜底抽薪…殺曹操個措手不及!”
劉備提到的三弟自然便是張飛…
這個名字,袁紹也是如雷貫耳,昔日…虎牢關下三英戰呂布,第一個與呂布對壘的便是張飛!
那一戰,袁紹親眼所見…
兩人酣鬥五十回合不分勝負,如果…如果讓他帶領三萬大軍,保不齊還真能給曹操來個釜底抽薪!
袁紹的眼珠子一定。
“玄德呀,只是…劉辟與張飛不相識啊?如何才能引薦他們相識?如何才能讓張翼德率領這三萬人襲擊許都城呢?”
這…
劉備故意裝傻,“袁公既提及,勢必有所決策,備才疏學淺…袁公既又高見,那劉備遵命行事即可!再不濟,至少…劉備可以一封書信將我那三弟喚回這邊,為袁公鞍前馬後,也為顏良、文醜兩位將軍報仇雪恨!”
“哈…”
“哈哈哈…”
果然,劉備的話讓袁紹大笑了起來。
方才袁紹是在試探劉備,試探他是否有“離意”!是否有野心!
只不過,劉備的藏心術段位之高,便是曹操的攻心術都無法識破,更何況他袁紹呢?
此番,劉備的回答雲淡風輕卻又滴水不漏,讓袁紹的懷疑頃刻間消散。
袁紹就是這樣,一旦心中下了決定,那便是八匹馬也拉不回。
“能引薦張飛、劉辟者,能釜底抽薪,奇襲許都者非你劉玄德莫屬!這個南下汝南城的任務…我便交給玄德好了!”
“等你與你三弟奇襲許都後,咱們在許都匯合…到時候,玄德失去的那‘皇叔’之位,我袁紹替你討回來,還有你三弟…我袁紹要予以重用!”
“遵命!”聞言,劉備心頭喘出一口大氣。
表面上卻依舊是不漏聲色,拱手朝袁紹行了一禮:“劉備即刻就挑選良馬數匹,出使汝南…為袁公開辟第二戰場!讓那曹操釜底抽薪!”
第二戰場…
這話說得袁紹是心花怒放,他巴不得曹操四面受敵!
“噠噠…”
劉備趨馳快馬疾馳離去,許攸的眼睛卻是在急轉,他有點驚愕於袁紹的這番部署!
他甚至有一種感覺…
但凡他老袁喝酒的時候多吃一粒下酒菜,也不至於醉到這樣子吧?
就這麽…就把劉備放走了?
他當即拱手提醒道。“袁公,劉備這一去…怕是…怕是…就不會回來了!”
袁紹不以為意,“劉備乃正人君子,他既然答應我,那勢必就不會背信棄義,再說了…我也沒指望他回來,他只要能與張飛率那三萬人奇襲許都城,那於我便是大有裨益!許子遠哪,你就是喜歡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呃…
許攸懵逼了,他意識到…這事兒不用勸了!
袁紹就這性子,勸也勸不動!
當即苦笑一聲,拱手道:“主公明鑒,是我…是我錯怪劉備了。”
其實…
他心裡想的是,劉備是讓曹操,讓隱麟都忌憚的存在!
如此放他去汝南,那便是蛟龍入海,是虎入山林…
你袁紹還指望著他劉備去攻許都,讓他做你的打工人,呵呵…誰特喵的最後當冤大頭,還說不定呢!
“袁公明鑒,袁公明鑒…”
心裡很誠實,嘴巴上…許攸連連稱頌!
…
…
黃河以南,延津城。
雨聲潺潺…
似乎,黃河沿岸的春季,因為氣候的緣故,格外的多雨,細雨越來越緊,有些要下緊了的味道!
此刻,整個黃河沿岸曹營的兵馬均齊聚於此…
算上龍驍營,如今…一個小小的延津城內,駐守著十一、二萬曹軍甲士,磨刀霍霍,嚴陣以待!
似乎,因為陸羽此前的兩戰大捷,三軍的士氣暴漲…隨時準備與袁紹一決雌雄!
而此刻…龍驍營的中軍大帳內。
陸羽正坐在主位上。
徐庶坐在一旁“參軍”的位置上,而最中間站立著的是剛剛步入大帳,稟報著什麽的曹營將軍——夏侯淵。
“還需三日,才能完成陸司徒的吩咐!”
夏侯淵的神情頗為緊張…
言語間,眉宇中飽含著凝重!
此間,在與顏良交手之前,陸羽就交代給他一件大事兒,準確的說,是一間大工程!
夏侯淵本以為十日可以完成,沒曾想…這顏良、文醜大軍潰敗,十日都過去了,可進度還差三日。
這三日,就有點要命了!
陸羽眼眸凝起,他詢問徐庶。“徐先生?按照袁軍的進軍速度,行至延津還需多久?”
“兩日吧…”徐庶略微思索,旋即脫口道:“如今的袁軍已經開始渡河,他們勢必不會停歇,只能按照最保守的估計,兩日…來算!”
徐庶是個嚴謹的人。
他評估的兩日,那基本上八、九不離十…大戰一觸即發呀!
陸羽的眼眸凝起,他琢磨著…差一日啊!
“沒有按期完成工程,是我夏侯淵的錯…陸司徒該給我降罪,就降罪…無需因為我是曹營將軍就對我網開一面!”夏侯淵拍拍胸脯,一副敢作敢當的模樣。
搖頭…
陸羽只是搖了搖頭。“曹軍中誰人不知,夏侯將軍行軍,三日五百,六日一千,乃是曹營中有名的‘神速”將軍!這工程…若是夏侯將軍的部隊都不能按期完成,那足以證明工程量之大遠超預期,論及罪責該是我陸羽的才對,與夏侯將軍…又有什麽乾系呢?”
講到這兒…
陸羽豁然而起,他於這軍帳中左右踱步,行至帳門前,帳外的雨水果然又變得密集了許多,雨滴拍打著地面“嘩嘩”作響,此間中軍大帳的氣氛也格外的寂然!
“不能等了…”陸羽招招手。“傳令下去,三軍將士即刻準備,分批撤往官渡…不過…在撤軍的過程中,要略微施展一些小伎倆!徐先生…你來評估下,我這幾個小伎倆如何?”
陰雨之中…
陸羽細細的將他的計劃全盤道出,因為“預定工期”的延誤,陸羽不得以需要重新制定計劃。
而這些計劃…陸羽原本只是作為第二套、第三套方案,說不上思慮周全。
不過…
徐庶是個極嚴謹的人,由他查漏補缺…倒是能讓原本那尚不完善的計劃一下子變得縝密許多、高明許多!
其實老曹有一句話,陸羽最為欣賞!
三國的戰場,歸根到底是“人才”的戰場…
陸羽對古籍的了解或許能幫得了他一時…
可歸根到底,爭霸天下、一統天下需要的是——人才!
“如此…如此…”
徐庶不斷的改進著陸羽的計劃、方案…
兩人與夏侯淵一道細聊至天明,把此間的每一個細節都給詳盡闡述…
此刻…
大帳外的雨聲已經“劈啪”作響!
還有那風…呼嘯吹過。
已經起風了…
…
…
鄴城,北境…飛龍山腳,酒肆之內。
此間沒有黃河沿岸的細雨綿綿,卻也是陰雲密布,潺潺雨水的聲音不斷的在山腳下拍打!
似乎…
因為這突然的雨水,導致上山的路極難行走。
一名女子被困在了酒肆的大堂內。
她是來替師傅買酒…
酒是買到了,可卻耽擱了回去了時辰
“這次,怕是要耽擱師傅喝酒了…師傅一定會生氣的!”
這女子一身紅袍,面容清麗絕美,一雙劍眉格外的引人注目,卻不是童淵收下的唯一一個女弟子呂玲綺外,還能有誰!
“呂姑娘”…
就在這時,一個白袍鬥笠男人喊住了她。“敢問,呂姑娘,童老與顏夫人如今的身子可好?”
這話脫口…
呂玲綺心頭一顫,急忙轉過身…“你…你竟認得我?又認得我師傅?師娘?你…你到底是誰?”
劍眉微簇,呂玲綺下意識的去摸身側的長槍,整個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而這白袍鬥笠男人紋絲不動…
仿佛呂玲綺的表情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那極其靜謐的聲音接踵而出…
這是在自報家門!
“——汝南袁氏一族, 長公子袁方!”
不過是一句話…
可,此間語氣深刻,他的眼神又格外的深邃,整個…讓人覺得神秘莫測,又…又遍體生寒!
呂玲綺自然不知道…
這位“袁方”公子,在水鏡八奇中,有個響當當的稱號——八奇之首!
而師傅“水鏡先生”司馬徽更願意用另一個稱號去稱呼他:
——魔王!袁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