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槍響。

這是赫頓司令，槍殺的第三十八名蘇醒的病人。

為了保護現有的正常人赫頓選擇槍殺蘇醒病人。

當初在醫院裡，親眼看見了病人輕輕一指便殺死了一個人後，赫頓對於這些病人的看法就徹底變了。

他們不再是受害者，而變成了加害者，變成了看見人就會爆炸的“定時炸彈”。

沒辦法，相比於保住這些病人的性命，保護尚且正常的活人才是明智之舉。

這很不人道，但是因為婦人之仁，保留這個人的性命，才是對活人最大的不公。

醫院裡血肉橫飛，全是爆炸的屍塊，哭聲戚戚，這是僅存的活人發出的哀嚎，不斷有病人蘇醒，然後被狙擊手射出的子彈槍殺，來不及說出一句話，地上還有一具具屍體，身上都有碗口大的槍彈。

至於裡面還有沒有正常人已經不重要了。

只要睡過了，那就都是死人。

睡著，就是他們的錯。

除去這些感性的判斷外，赫頓司令其實也得出了理性的結論。

那就是信徒的指認，必須同時滿足三個條件:眼睛看，手指指，嘴巴說。

眼睛鎖定目標，手指指控，然後用嘴巴傳遞信息，讓在天邊的夜遊神聽見呼喚，降下保護，從而完成爆體。

所以，只要避開其中一環，就可以避免死亡的結果。

現在，他們站在高樓上，找到了視角盲點，通過狙擊不斷的射殺醫院裡的病人，保護裡面的醫生。

剛開始，這一槍槍讓人振聾發聵，後續卻越來越麻木，就仿若一場肌肉的工作。

殺得是人嗎?

他們不確定。

可他們只能如此安慰自己，這些人已然不再是人類，自己是在保護同類。

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們蒙騙自己，朝著同類開槍。

在這樣的槍擊下，時間一點點流逝，所有人都在期待光明的到來，只有這樣，才能短暫的結束這一切。

一直到早上八點終於天亮了。

從黑夜到白天，那朝霞默默升起，像是一道指令，那些瘋狂的病人，逐漸平靜了下來，在晨曦來臨之際，終於迷離的睡下。

白天到來，沒有了夜遊神的保護，他們該睡了。

只有晚上才能活動是夜遊神的鐵則，寧願讓白天變成黑夜，它也不會在白天出現，它虔誠的信徒同樣如此。

終於結束了嗎?

赫頓司令神情疲憊，心態一緊，眼神迷離。

這兩天高強度的神經緊繃耗盡了他的體力，眼下看著天邊的太陽，他的神經也一瞬間放松，旋即眼前的世界觥籌交錯，身體前傾。

在意識的最後一刻，赫頓司令只聽見了周圍人的驚呼。

“司令，司令！”

“傳令下去抓緊時間休息”

這是赫頓司令最後的命令。

哪怕即將昏迷，可他依舊明白——

八點鍾的太陽都出現了，那夜晚，只會更早出現。

赫頓司令倒下去的時候，也倒下去了眾多的士兵。

這個夜晚實在是太長了。


一直到早上八點，超過十四個小時的黑夜，不能睡覺，精神極度緊張，還要殺死明明只是病人的同胞們，這樣的折磨，足以讓人崩潰。

光明到來，可人們卻看不到光明。

現在的睡覺是為了什麽?為了繼續應對夜晚的危機嗎?

如果現在睡覺了，

沒有在黑夜前醒過來，那麽那把槍會不會對準自己? 現在可以對已經發瘋的病人開槍。

那之後，那些睡不醒的病人，是不是也應該先殺。

人人都怕被指控爆體，可人人也怕自己成為被那槍指著的人。

在這般糾結之下整個城市幾乎都睡著了。

如往常一般的太陽普照著大地，早上九點正是上班高峰期，可街上卻空無一用，就連聲音都完全消失，代表著寂靜的肅穆。

盡管還沒有成為信徒，可這座城卻和成為了夜遊神的信徒一般無二。

早上睡覺，晚上心驚膽戰。

還清醒的人，真的有比睡著的人，好嗎?

在這樣的擔憂之中，逐漸進入了夢鄉。

走一步，看一步吧。

從早上八點，一直睡到了下午四點，赫頓才這般蘇醒過來。

從病床上醒來，他隻覺得自己腦袋脹痛，頭腦發昏，可還有能睡覺的喜悅感。

可沒高興多久，赫頓就得立刻投入工作之中，現在已經四點了，按照昨天，還有一個半小時就會瞬間天黑。

天上高高懸掛的太陽已經成了擺設，即使它按照常規東升西落，可天氣卻完全不按照其進行工作。

蘇醒後，赫頓便感覺到天氣越來越冷了。

深秋以至，加上寒夜來臨，溫度未免下降，這樣一來，保溫也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真是難過深冬啊。

赫頓拿起手機，卻是發現在聊天軟件上，一個視頻會議已經開展了兩個小時之久。

強行讓自己進入工作狀態，極其厭惡的打開了工作群，點進了視頻會議。

一進去，便聽到了雜亂的爭吵。

“不能再殺人了！！不可以！！！”

“再殺人，只會繼續使得局勢亂下去！！”

“你在說什麽??現在我們不殺人，別人就要殺我們?！司令，在這個情況可不能心軟，每一個心軟，都足以導致成千上萬人的死亡！”

“可是，他們是我們的同胞，在人民眼中，他們不是人數，是朝夕相處的兄弟姐妹，集體處刑?他們犯了什麽錯?他們只是被控制了而已！！”

“控制?那我們犯了什麽錯，要被他們殺?我們也是受害者，是自保而已！”

“可我們的人民不這麽想！”

赫頓聽了好一會，聽出了現在兩派的針鋒相對，都是打過仗的軍人，火氣都全部上來了，各自佔著自己的道理，絕不退讓。

終於，在兩邊僵持不下之時，赫頓冷聲說道:

“怎麽了?”

聽見赫頓的聲音，群裡的爭吵終於靜了靜，旋即有人開口，打破僵局。

“赫頓司令，你醒了嗎?太好了！！”

“太累了，所以睡著了。”

“沒事，你正好趕上了。”

“你來說說，究竟是哪方的行為更值得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