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向我乞討！”

　保安重複著這一句話，顫抖的語氣已經能表示他崩潰的情緒，被這乞丐圍得六神無主，已然失去了自我判斷的能力。

　他現在能依靠的，只有劉芳了。

　“不要害怕。”

　“冷靜，冷靜才能活下來，你不想死對不對，你見過張菲的模樣，你見過的。”

　“冷靜下來，如果不想變成那樣。”

　劉芳頓了頓，電話傳來短暫的寂靜，只能聽見那頭喘息的聲音。

　“我們離你的地下車庫還有五分鍾，一定要撐住。”

　“張菲就是因為拒絕施舍，所以，無論他問你要什麽，你都先給他，拖住，等到我們來。”

　“好，好......你們一定要快點來。”

　“放心，我們一定會的。”

　劉芳誠懇的建議，終於讓崩潰的保安拉回了自己的理智，這才是活著的前提。

　“好......你現在兜裡有多少錢?”

　“我，我只有一張一百。”

　“給他，看看什麽情況?給任何一個人就行。”

　“好。”

　隔著電話，劉芳並不清楚停車場的狀況，他只能憑借對保安處境的想象，加以指導。

　既然張菲前車之鑒，那就反其道而行之，滿足乞丐的需求，讓他......網開一面。

　“我，我給了。”

　短暫的思考時間，那頭的保安已經完成了動作，將錢遞給了乞丐，旋即能夠聽見那頭一片寂靜，旋即保安頓了頓，驚喜的說道:

　“他，他讓開了！”

　“他讓我從這個方向通過嗎?”

　“有用！”

　“有用！！！”

　保安驚喜的說道，語氣已然更咽，但這一次是死裡逃生的更咽，那頭空曠的環境又傳來腳步聲，聽得出他在奔跑。

　逃出來了，逃出來了。

　劉芳頓了頓，盡管她也松了一口氣，但她清楚的知道，這件事情絕對沒有解決的這麽簡單。

　如果這麽簡單，它也不配稱之為“鬼”了。

　後續，還會有乞討嗎?

　電話聲清晰的傳到了車子裡的每一個人耳朵裡，他們屏住呼吸，沒有敢說出任何一句話，只有胖球默默的踩動了油門，讓車速再提高一分。

　疾馳在黑夜裡，朝著地下車庫拚命的駛去，繼續縮短時間，再縮短。

　“等等，怎麽又有了?”

　“為什麽他們又來乞討了......欲求不滿嗎?”

　“劉隊，我怎麽辦，我沒有錢了，我當初為什麽不帶錢出門，為什麽！！”

　“冷靜！”

　劉芳不斷的強調這一個字，旋即繼續說道:

　“不只是錢，其他東西呢?只要能活下去。”

　“手表，鏈子，衣服，褲子......現在不要再糾結了。”

　“水，周圍有水！”

　“對不起，我現在就給你，現在就給你！！”

　那頭的保安似乎已經聽不清劉芳的聲音了，沒有人知道他跑去了哪裡，地下車庫的信號越來越差，聽見的東西斷斷續續的，只能聽見，“都給你”，“都給你”。

　“他，他走了！”

　驚險之極，保安又躲過了一節，只是此刻他的情緒已經完全的崩潰，從電話裡只能聽見他更咽的聲音，還有那斷斷續續的信號。

　該死的......這給溝通又帶來了一重危機。

　“聽清楚，羅安！！”

　“哪怕後面的電話斷了，也不要忘記之前是如何活下來的，千萬不要後退......他就是在等你不舍的那一刻。”

　“放心，只有最後三分鍾了。”

　“我們快到了。”

　“好，好的......滋滋滋......好的。”

　電話的信號越來越弱，也不知道是車庫的原因，還是其他原因。

　總之，車裡的五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越來越小了，只能聽到隱隱約約的哭聲，跑步聲，還有更咽聲。

　“放心。”

　“我，我會，會照做的。”

　“我一定要等到，你們到來。”

　保安下定了決心，他劇烈的喘著氣，算是給大家一個承諾。

　可到後面，這個乞丐又會要些什麽?一直到羅安舍不得的東西，像彌勒佛一樣，他的爸媽，還說像謬論一樣，他的精神?

　“我，我又遇到了.....遇到。”

　信號越來越差，好在能聽清，那頭的羅安正在對峙，他大聲嘶吼著，說道:

　“都給你，都給你！！”

　“我給你，放過我吧，放過我！”

　“謝謝，謝謝你！！”

　路程還差兩分鍾，可是羅安的精神越來越錯亂，他更咽的聲音裡還夾雜著興奮，似乎正在喜悅自己的堅定。

　“羅安，你給了什麽?”

　“羅安?”

　“劉隊，你放心，我沒事，我又給了一個東西，讓他離開了。”

　“我還活著......我很清晰。”

　“無論如何，我都是不會把手機給他的，我要等你，你快點來，劉隊。”

　“他，他又來了......又來了！！”

　“滋滋滋......”

　“給你，我給你！”

　“開快點！！！”

　劉芳這句話不是對羅安所說，而是對胖球所說，很顯然，羅安撐不了多久，哪怕他活下來，精神也徹底崩潰了。

　車子已經超速了太多，距離小區也只有一牆之遙遠。

　“他又來了，又來了！！”

　“沒事，我又給了他東西，他又走了。”

　“沒事，他再來，我就再給他。”

　“你們快到了嗎?”

　“快了嗎?”

　電話那頭的雜音少了一些，只剩下空曠回蕩的沙啞的嗓音，他喘息著，已經沒有力氣跑步，所以沒有了腳步聲。

　“羅安，你在哪?”

　“我......我在，我就在主乾道上。”

　“你們在哪?快來找我，我走不動了。”

　“但是我安全了。”

　“乞丐不見了，乞丐消失了。”

　“消失了?”

　“是......劉隊，你說的果然有用，只要給乞丐足夠的東西，他就會放我走了。”

　“好亮，你們是到了嗎?”

　“我聽到劉隊你的聲音了，我就在你們車子前面。”

　“喂，劉隊，你們怎麽不下車?”

　“劉隊?”

　沒有人敢答應。

　劉芳吞咽口水，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隻留下了震驚與恐懼。

　“羅安。”

　“你究竟， 獻祭了什麽?”

　“我?”

　羅安頓了頓，隨後微微一笑，說道:

　“我獻祭了我的手，我的身子，我的腿......如果不是聽了劉隊你的話，我一定活不下來。”

　“謝謝劉隊，你們快來救救我，我動不了了。”

　“你們怎麽還不下來?”

　羅安更咽著求助，而車子上的人卻是根本抬不起腿。

　沒人敢動。

　因為......在道路的中間，一顆頭顱就這麽放在中間，手機擺在前面。

　這顆會動的頭顱，驚悚的求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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