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霏走了很久都沒走回教室。
雖然她走得慢,但最主要的原因好像還是……
她頭疼。
林霏靠在山路旁邊的圍欄上,抹了把額前的雨水。
她能清楚地感覺到頭上燙手的溫度。
不會吧。
她也就在亭子那邊半聽半淋了差不多十幾分鍾的雨,再加上走下來這十幾分鍾的雨。
……
“我發燒了。”林霏認清了事實。
她還走不動了。
林霏覺得好暈。
這時,她感覺自己的肩上多了一股支撐的力量,同時,頭上的雨也小了。
她勉強回頭,看到宋辭淵半抱著她,左手還舉著一把傘。
林霏低頭,她想到了一個事,不由得發笑起來。
“笑什麽?”
宋辭淵用袖子擦擦她發梢的水,“姑娘,燒糊塗了啊。”
“沒有,”她止不住眼底的笑意,一時也忘了他倆目前的尷尬處境:“我說你,明明之前在被表白,怎麽還帶了傘啊哈哈哈哈哈……”
誰身處這種曖昧氣氛還知道提前帶傘。
宋辭淵抿嘴,把傘朝她傾了傾,挑眉看著她自娛自樂。
笑啊,你剛剛聽得還挺起勁。
都沒揭穿你,怎麽還自爆?
小缺心眼。
“不對,不對不對……”林霏仗著體溫高,說話也膽大:“難道你帶傘,是為了和唐昕雪共傘嗎?”
她揪起他的衣領,胡攪蠻纏。
正常情況下林霏是絕對不會這麽失態的。
宋辭淵意識到這姑娘得趕緊退燒了。
他輕言輕語地開始哄小孩:“帶傘是給你打的,都是給你準備的……”
隨後單手將林霏抱了起來,右手護住她的腰,左手勾著傘。
林霏在他懷裡動了動,隨後安分下來。
宋辭淵低頭看她一眼,覺得心疼。
“林霏,對不起。”
“不管是什麽錯,我都認為都我的錯。”
“對不起。”
他抱著她,穩穩地往前走去。
現在第一節課才剛下,宋辭淵一路把人抱進了醫務室。
校醫姐姐驚詫地看著他倆以這個姿勢進來,但仍然專業負責地為林霏開好了藥,還提供了熱水喂她吃下以此退燒。
還好燒得不嚴重,吃完藥又用溫涼的毛巾敷過額頭以後,體溫基本降了下來。
由於公事,校醫提前離開了,臨走時還一臉磕到了的表情。
宋辭淵裝作若無其事。
他轉向林霏,伸手拿乾毛巾擦拭她的頭髮。
林霏乖乖地躺在校醫務室的床鋪上,還是一副不怎麽清醒的樣子。
她的校服外套濕得徹徹底底,內裡還好。
宋辭淵打了個電話,叫李澈從教務處領了件女生校服外套送過來。
他扶她起來,小心翼翼地給她換上了。
然後蹲下來又把她沾滿泥土的皮鞋擦得乾乾淨淨。
宋辭淵把一切收拾妥當,起身用洗手液把手洗了一遍又一遍。
他剛剛忙裡忙外倒是把這潔癖給忙忘了。
說不定再擦幾次鞋,潔癖就給整沒了。
唉,真是……栽在她手上了。
林霏睡了好一會才醒。
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宋辭淵。
林霏回憶了一下自己的被救經歷,準備下床給他道謝。
她伸腿想穿鞋,卻發現那雙鞋如今一塵不染。
明明在山上踩了一腳的泥。
校醫姐姐肯定沒有擦鞋這個服務。
可眼前這人,有潔癖啊……
林霏想給他磕頭的心都有了。
她一言難盡地偷瞄了他一眼。
宋辭淵淡定地看她在床邊獨自慌亂,最終還是善良地給她解圍。
“你燒基本退了,穿好鞋我送你回家。”
他請假條也一並拿到了手。
“……啊?”林霏覺得荒唐,她下來整理一下衣服:“沒必要吧。”
她燒都退了。
宋辭淵才不想聽。
“有我在這裡,你哪怕只有一絲生病的嫌疑,都得回家養著。”
他伸手拿傘,另一隻手牽起她的袖子:“走,回家。”
私家車內,林霏惴惴不安。
她想道歉又不知如何開口。
反觀宋辭淵倒是一臉淡然,好像什麽事也沒發生一樣。
“他不在乎了嗎?還是,唐昕雪跟他說了什麽?那他早上那麽生氣又是為了什麽?”
林霏想不出結果,但她可以肯定的是,現在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絕對不正常。
她決定賭一把。
走進小區,兩人一同進電梯,但還是互相不語。
樓層到了。
林霏先一步跨出來,她走到家門前,沒有掏出鑰匙。
背後是宋辭淵窸窸窣窣的開門聲。
不管了。
她轉身衝了過去,一把攔住門框:“宋辭淵!我……我想和你談談。”
他一驚,護住她的手,把門開大了一點。
“你手不要了?”
“進來,鞋架上有沒拆封的拖鞋。”
林霏順手關上門。
鞋架上毛茸茸的兔子拖鞋讓她眼前一亮。
但一想到待會談話內容的複雜性,她又高興不起來了。
林霏抱了個枕頭在客廳坐定。
宋辭淵拿著一大被溫開水走過來。
她習慣性地伸手接。
宋辭淵又好氣又好笑:“還知道是給你的啊。”
他彎腰給她加了條毯子,“別在我家著涼。”
“嗯。”林霏答應著,仰頭灌了一大口。
硬是把一杯白開水喝出了茅台的架勢。
她放下杯。
“宋辭淵,”林霏目不斜視,“對不起,我不應該那樣說你。”
“你幫了我很多次,我真的很謝謝你。”
“你想怎麽做都是你的自由,我更不應該干涉。”
宋辭淵懶洋洋地往沙發上一靠:“你就是來道歉的嗎?”
他說是這麽說,手心握得卻有點緊。
他當然能看出來她想來問什麽。
“當然不是!”林霏連忙否認。
她又舉杯灌了一大口,仿佛是為了攢足底氣。
“就是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對我這麽關心的理由?”
林霏很緊張。
宋辭淵比她還緊張。
他不知道這麽說比較合適。
受她爸媽委托?倒也沒委托得這麽細致入微。
覺得她很好玩很有趣?這麽說又感覺很流氓。
他無措地想糊弄過去:“我哪裡關心你了。”
林霏不吃這一套。
他絕對沒說真話。
而她做了那麽多心裡建設來這,可不是為了聽他胡編亂造的。
怎麽辦。
突然,林霏想起來在學校後山,唐昕雪的那一招。
雖然那會兒宋辭淵態度惡劣,倒也是真實的惡劣。
學以致用,她開始揉眼睛。
“所以……那把傘就是你想跟唐昕雪一起打的……”
聲音還扯出了哭腔。
無所謂了,他絕對知道她偷聽了的。
演就要演到底。
宋辭淵慌了,喉嚨本能地咽了一下。
他沒想到她會哭。
他趕緊找紙巾,抖抖索索但又遞不上去。
算了,宋辭淵心一橫,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
“傘是給你準備的,早上的話是氣你的,我這一天都很後悔,想給你道歉又拉不下面子,看到江思澤跟你坐一起我又覺得很煩。”
“我平時也不罵人,罵人不是我的作風。我只是為了嚇嚇她們,讓她們離我遠一點。”
“抽煙是幾年前的事,早就戒了,今天也就點了聞個味道……”
“我也不喜歡唐昕雪,從來都沒喜歡過。 ”
他頓了一下,調整好表情,重新看向她:“我也不會喜歡其他我不熟也不想認識的女生。”
“林霏,你懂了嗎?。”
他很認真。
林霏停止表演,有點呆住了。
她懂了,又沒完全懂。
她感覺心跳快得要命。
林霏深呼吸。
天呐,這算是,什麽潛台詞啊?感覺他有什麽暗示一樣。
而她自己聽完竟然還覺得,很開心……
畢竟這些話,他說得很真誠。
他說傘是給她的。
他說他不喜歡唐昕雪。
不過她為什麽要在意他喜歡誰?他為什麽又要解釋這些?
林霏想再問,但還是放棄了。
算了,她不想逼他接著說這些話,搞得兩人都不自在。
她只需要確定,他是……正人君子就行了。
就這樣吧,這樣就很好。
宋辭淵說完,見林霏半天沒有下文,多少有點忐忑。
他說的這些沒有讓她反感吧?
這可都是真心的啊。
半晌,林霏開口了。
“那我們和好吧。”
她乾脆直接略過了最後那句不清不楚的話。
宋辭淵想笑,又忍住了:“嗯,那我們就和好了。”
他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她應該是懂了一點,但又不想完全懂吧。
也對,現在懂了真的不合適。
話已至此,那他也就不必把她當小孩子看了。
林霏同學啊,我們還得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