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宋家。
宋辭淵臥在床上,正在認真的思考人生。
雖然他吊兒郎當不拘小節,但是隔壁住的是小他好幾歲的小姑娘。
其實也就小了兩歲。
可他最近真的有點過分了。
所謂關心則亂,林父林母又這麽信任他,他不能越界。
小姑娘,對他來說也就是小姑娘了。
昏暗的燈光下,男生慢慢翻了個身,手肘抵在床邊,模糊不清地自言自語。
“自欺欺人。”
周末的快樂永遠是短暫的。
星期伊始,林霏和她鄰居都不約而同的各自上學,且不再過多交流。
剛到班不久的祁宇宸覺得奇怪,他一邊質疑,一邊瘋狂地用三支筆抄單詞。
“林姐,你和宋哥吵架了?”
自從和唐昕雪一戰成名後,“林姐”成為了林霏的一個……尊稱。
很多公平公正的同學還是很討厭那個唐校花的。
“嗯?林姐和宋哥感情那麽好,怎麽會吵架?”李澈用力地把兩支筆綁到一起,攤開了單詞本。
林霏無語的看著他們倆。
宋辭淵還沒到,她也不想多說什麽。
多說多錯。
“林霏!班頭叫你去辦公室!”語文課代表韓悅站在教室門口揮了揮手,“快點兒吧!要上早自習了!”
“……來了!”
林霏應聲起身,垂眼看了看表,這才七點不到,老劉這麽早就有事吩咐?
辦公室內。
劉楚天焦慮地敲著茶杯。
林霏推開門,禮貌地問了好。
他連忙起身,牽扯出一個困擾的微笑。
“林霏同學啊……是這樣的,”劉楚天搓搓手,“今天班裡又來了一名轉學生。”
“……哦。”見他半天沒有下文,林霏糾結起來。
她是不是應該表現出恍然大悟的樣子?
她當然不知道老劉那更加糾結的內心。
劉楚天鼓起勇氣。
“新同學,想和你做同桌。”
話畢,他抹了抹汗,端起茶杯就咕咚咕咚,一頓操作猛如虎。
林霏沒說話。
他也沒話說。
兩人心思各異地開始在辦公室盤算。
林霏:“……他告訴我這個是什麽意思?很難開口嗎?還是他不敢得罪新同學?還是說新同學很可怕,很讓人敬畏嗎?”
劉楚天:“這對林霏來說會不會不公平啊?但我也不敢找宋辭淵啊,宋辭淵不得把我辦公室砸了啊?可是我說都說了,怎麽辦?”
兩人的關注點完全不重合。
寂靜之下,林霏尷尬的開口了。
“老師,我沒意見。”
她能有什麽意見?
完了,新同學會不會把她給吞了。
這是從哪轉過來的老大哥啊,不會是道上的吧。
“啊好的好的,謝謝你的理解。”劉楚天長舒一口氣,“那我們先回教室吧,老師盡量把你的座位安排到中間一點,新同學估計也要來了。”
林霏默默跟在他身後出了辦公室。
她連這位“新同學”的名字都不想問了。
教室內。
李澈漫不經心的翻著書,嘴巴一刻不停的進行八卦:“你說林姐被叫過去什麽事兒啊?”
“不知道。”祁宇宸把課本舉高了一點,眼睛還盯著文章:“但我可聽說今天又要來一個轉學生。”
“真的?不會又是一個美女吧?”前排的池睿忍不住往後靠了靠。
“嘖嘖嘖!”李澈聲音稍微抬高了些,“你居然垂涎林姐。”
“是個男的,五中的。”
“還挺混,不是好人。”
祁宇宸瞟了一眼宋辭淵,他正面無表情地讀課文。
“我總感覺宋哥有點不對勁。”三人繼續交頭接耳。
他們還不知道宋哥快要六根清淨了。
這時,教室門口出現喧鬧的聲音。
隨後,三個身影走了進來。
前兩個是劉楚天和林霏,第三個就是……
新同學。
其實,林霏在進教室之前都沒有仔細打量來人。
她偏過頭聽著老劉和他短暫的客套,心裡有點發毛。
這人怎麽盯上她的。
但是,在講台上站定的一瞬間,她還是好奇地把目光投向了他。
這一看,林霏就呆住了。
這橫眉冷對油鹽不進的五官,不就是那天巷口的男生嗎?
他如今穿著一中的校服,站在她身邊,還比她高了一個頭。
察覺到林霏的目光,他轉過頭,衝她燦爛的一笑。
一口大白牙整整齊齊。
林霏瑟縮了一下,趕緊收眼。
他怎麽轉學了?難道和那天的傷有關嗎?
劉楚天開始在台上進行簡單的介紹。
而台下已然炸開了鍋。
“是五中的校霸!”
“他怎麽來了?”
“帥哥剛剛笑了,好甜啊!”
“校霸要換人了嗎?!”
林霏聞言,嘴角一抽。
她很想阻止劉楚天接下來的說辭。
與此同時,劉楚天已經笑眯眯地將話語權交給了五中校霸。
校霸點點頭,開口了:“大家好,我是江思澤。”
聲音清朗,幾乎無雜音。
教室的女生有點瘋狂了。
可江同學還沒說完。
“我很開心能夠和大家成為同學,同時我也很感謝林霏同學能答應成為我新同桌的邀請。”
教室裡逐漸沒聲了。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往宋辭淵那裡張望,想悄悄捕捉到他的反應。
包括劉楚天。
林霏感覺到了所有人的異樣。
她恨恨地瞪了一眼江思澤,換來的又是他燦爛一笑。
地主家的傻兒子。
這是她心裡對他最初也是最終的定論。
宋辭淵一聲不響地靠在座位上,觀望著早自習的鬧劇。
仿佛一切都與他無關。
他就這麽平淡地盯著林霏走過來收拾東西,又平淡地目送她走向新座位。
下早讀的鈴聲很快響了。
很多同學雖然還沉浸在大早上的刺激中,但還是理智地衝出去幹飯。
宋辭淵揉揉眉頭,突然起身。
他走向教室第三排,劉楚天特意為江思澤和林霏移出來的新位置,然後把一支筆按在了她的桌面上。
他掉頭就走。
林霏狐疑地看著他咬牙切齒的動作,但終究什麽也沒說。
她心裡還是有點介意。
江思澤單手撐在桌邊,目光沉沉地打量他倆。
他知道宋辭淵,但他可不怕宋辭淵。
見來人走遠,江思澤也沒生事,輕輕地扣了一下女生的課桌。
“你吃早飯了嗎?”
空腹的林霏被他一問即餓。
“那你帶我去食堂吧,正好我要辦飯卡。”
“好。”
兩人迅速達成協議。
路上,盡管林霏不斷躲避,但還是受到不少花癡目光的波及。
“恩人大姐,你還是不行啊。”闊步向前的江同學無所畏懼。
“誰是你大姐?”
“你是我恩人。”江思澤笑盈盈地退回來,“恩人,我請你吃飯吧。”
“孩子,不用了。”林霏隻覺得攜帶了一名兒童。
“恩人,你不好奇那天我發生了什麽嗎?”見她一臉麻木,江思澤換了個話題。
“你不要叫我恩人。”林霏忍無可忍。
她怎麽會答應劉楚天換同桌?據肉眼觀察,老同桌好像還有脾氣了。
江思澤對此一無所知。
他三步並兩步地跨上台階,補充道:“那天我被你們一中的人暗算,正好碰上我胃疼,我就沒打贏,要不是你來了,我估計就這麽疼死了。”
林霏回想了一下那晚她百度的結果。
嚴重胃穿孔會導致大出血而死亡。
於是她“嗯”了一聲,沒有反駁。
江思澤見她認下了恩情,又是一陣興奮:“那你難道不好奇我怎麽知道你名字的嗎?”
林霏落坐在食堂內靠門的一張桌子邊,懶得回答他。
大街小巷公共設施完好,天黑會亮路燈,他只要不瞎都能看見她戴著一中浮誇的校牌好嗎?
看著江思澤歡樂地去辦飯卡了,林霏癱在椅子上,動都不想動。
她一向不愛熱鬧,更不喜歡毫無意義地熱鬧。
而這個新同桌,竟然是如此與生俱來的熱鬧。
林霏朝辦卡窗口望了一眼,只見江思澤正與身後排隊的女孩子聊得火熱,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要不她先走吧,就說劉楚天把她叫走了。
對不住了老劉,誰讓你甩了這麽個包袱給我。
林霏歎了口氣,起身要走,突然被人扯住了衣袖。
她沒好氣地抬眼,眼前是一個不認識的男生,一身濃濃的學長優越感,估計是高三的。
他扯著她不放,笑嘻嘻地對她上下打量:“學妹,認識一下?”
“滾。”她覺得惡心。
男生覺得面子拉不下來,聲音還提高了點:“脾氣怎麽這麽大, 要不要哥哥給你調教一下?”
他仗著老師和學生的食堂不是一棟樓,越發肆無忌憚,伸手就想捏林霏的臉。
聽到“哥哥”兩個字,林霏是真的忍不了了。
本來她心裡就煩,怎麽還多出來這麽一個糟心東西?
搞笑,是不是以為她不敢打架。
林霏一腳就要踹上去。
突然,她袖口一松,再一轉頭,那男生已經被宋辭淵反手擰得面目全非了。
很多人都看了過來。
林霏不想鬧大,示意他松手。
男生一番點頭哈腰後狼狽地跑出了食堂。
不遠處,剛想衝上來的江思澤咬咬牙,繼續排隊。
他感覺宋辭淵的目光不太友好地落在了他身上。
威脅完普信男和新同學,宋辭淵把一袋小籠包放在了林霏手裡。
“溫熱的,不油膩,你嘗嘗。”
看來還是得守著啊,不然小姑娘就被別人抓跑了。
宋辭淵像哄小孩一樣簡短地哄著她。
林霏明顯地感覺到了他現在和之前早自習的反差。
雖然當時她也沒理他,但她就是不高興,她不接。
宋辭淵氣笑了。
這是要讓他扒拉她的手?他可做不出來。
說好的分寸感,說好的只是隔壁小孩呢。
算了,要什麽臉。
在眾人有意無意的吃瓜中,宋辭淵忍氣吞聲地牽起小姑娘的小拇指,把袋子勾在她的手上。
“女孩子早上不要打架,好好吃飯。”